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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英殿。
身着赤红金龙纹常服的朱媺娖端坐在龙椅上。
四名大臣进了殿,越过司礼太监之前分两排站定,随即双手合抱,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手心皆向内,俯身推手并双手缓缓高举齐额,俯身约六十度时方停下。
此为揖礼中的上揖之礼,又称天揖。
在礼部的坚持下,如今大臣在非重大、正式场合参见朱媺娖时,多行上揖之礼。
“臣等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待四人站直了,朱媺娖便道:“对于与荷兰人谈判之事,你们有何看法,都说一说吧。”
站在前面的两位是鸿庐寺卿蒋德璟以及少卿袁枢,相当于鸿庐寺的一把手、二把手。
袁枢1600年生,河南归德府人,不仅相貌伟俊,而且善骑射,有边才,多大略。同时又是书画家、诗人、收藏鉴赏家,后来以其父兵部尚书袁可立荫官户部郎中。
后世历史上,高杰在睢州为许定国所杀,便发生在袁氏府邸上。但当时袁枢受命去南方催督粮饷了,并不在。
早前在崇祯八年时,袁枢在家为父亲袁可立守孝,恰好遭到李自成大军攻打睢州。
他散财两千两募勇杀敌,并且亲自贯甲蹬城,参与守城之战,力战七天七夜,眼睛都生了疮,终于使得睢州保全,没有陷于李自成之手。
最后清虏陷南京,袁枢便与好友越其杰一起绝食而死。
此世朱媺娖继位后,袁枢、越其杰都在南京,后来朱媺娖便委任越其杰为河南巡抚,委任袁枢为鸿庐寺少卿。
袁枢本以为他被安排了个闲置,并不受新帝看重,曾经郁闷了一段时间。
等后来知道了朱媺娖对大明四方以及海外的展望,又将外交权柄从礼部移交给鸿庐寺,他才知道自己实际是被朱媺娖委以重任。
所以他在任的这几年,一直勤勤恳恳,认真做好朱媺娖吩咐的每一件事。
至于鸿庐寺卿蒋德璟,却是朱媺娖在昭武二年发旨召用的。
其为1593年生,福建晋江人。
天启二年中二甲进士,后历任庶吉士、翰林院编修,因不愿阿附阉党罢官归乡。
崇祯初年召用为侍读学士,后迁少詹事、礼部右侍郎。崇祯十五年升任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实际也即是入阁成为阁老了。
之后又改任户部尚书,再后来于奏对中与崇祯争辩一场,便引罪去位。
数月后,没等蒋德璟离开京师,京师就被攻破了。
因为已经罢官,非在朝官员,蒋德璟并不在恭迎李自成的明臣之列。但后来李自成为崇祯发丧时,蒋德璟却参与了扶灵发丧之事,也算是尽了君臣之谊。
崇祯下葬后,蒋德璟就离开京师,回到了福建。
福王召其入阁,辞不就。
历史上,后来隆武帝时期,因同乡大臣一起劝他出仕,他才上任隆武朝礼部尚书。
但没过多久,他就因为跟郑芝龙争执被打伤,于是以足疾辞官归乡。
没多久听说隆武帝死,蒋德璟痛哭之后吞金殉国(另有一说为当月病卒)。
此人能力且先不提,德行上跟明朝不少大臣相比,已经算得上让人敬佩了。
不过,朱媺娖召蒋德璟为鸿庐寺卿可不仅仅是因为其为忠良,还因为其能力足以胜任。
蒋德璟是博学强识,几乎到了惊人的程度。不但熟悉历代典章,而且对九边之事、河漕、屯盐、水利、历律、刑法等,莫不深究,务实学习整理,给后世留下诸多着作。
如《御览备边策》、《诸边抚赏策》、《御览简明册》、《蓟密山永》、《蓟永三卫考》、《守边乞赏各部落》、《大宁三卫考》等资料类着作近四十本。
可惜崇祯时大明已经病入膏肓,几无可救。蒋德璟呕心沥血编纂的这些着作,为朝廷提的建议,只能束之高阁,无用武之地。
除此外,其还留有工作笔记《悫书》,以及不少诗集、文集。
又为基督教徒,与艾儒略为故交,合作有《西方问答》、《天圆说》、《天问略》以及部分教书,还彷造了地球仪、千里镜,对东西方文化交流也有着不小的贡献。
其在朝时,为崇祯提了很多建议,多体现了其爱惜百姓的主张,以及理财治兵的方略。
这些建议不是像多数文臣那样泛泛而谈,反而犹如后世风格,列举各类资料数据对比,总结,进而得出结论。
然而,崇祯每每当时被蒋德璟说服,事后却又优柔寡断,多疑不决,使得蒋德璟的建议无一能实施。
当然,这反过来也说明,蒋德璟的建议大约缺乏足够的可行性,有些忽略了当时的政治、军事、财政等因素影响,以及崇祯的性格。
郝光明、朱媺娖在了解蒋德璟的信息后,却依旧觉得其人是明末难得的博学务实之忠臣。
而鸿庐寺作为大明的外交部门,在大明走上世界舞台后,地位大大提升,作为一把手的鸿庐寺卿也算是诸臣中数得着的大老。
朱媺娖任蒋德璟为鸿庐寺卿,绝对称得上委以重任了。
至于在蒋德璟、袁枢身后的两人,却是皆因功升为外交公使的阎尔梅、黄宗羲。
荷兰人回复谈判之事,已经通传给鸿庐寺知晓。
此时听朱媺娖询问,蒋德璟便知道,这不仅是咨询,也是朱媺娖有意考较、锻炼他们。
因为蒋德璟知道朱媺娖背后还有帝君,通晓西洋诸事,且后知数百年,定是知晓此类事务如何处理的。
作为鸿庐寺卿,蒋德璟首先站出来,道:“我大明要求荷兰赔款两百万两黄金,割让其所占据的马六甲及周边地区,本就留有谈判余地。
今荷兰回复只按欧洲惯例赎回俘虏、舰船,丝毫不提赔款、割地之事,还扬言要派舰队来攻,必然也是吓唬人的。
需遣人与其谈判,方可探知荷兰人底线。在谈判中让其明白我大明国力、军力之强,以及惩罚其窃据东蕃岛二十年所犯罪过之决心,方可令其屈服。”
袁枢跟着拱手道:“陛下,荷兰人此前毕竟以舰船之利驰骋南洋二十载,在东蕃岛之败前更是力压西班牙、葡萄牙以及南洋诸邦国。
我大明虽然在东蕃岛之战中以绝对优势败之,但其国毕竟离此万里,恐怕不会轻易屈服。
此番荷兰人再来,很有可能在谈判之时,作弄阴谋诡计,以图反复,我大明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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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媺娖听了微微点头,含笑道:“两位说得都不错。”
随即看向后面的阎尔梅、黄宗羲。
阎尔梅先出声道:“臣以为,可令水师在南洋各枢要之处演武,震慑荷兰等西夷,定能促使谈判有利于我大明。”
黄宗羲则道:“陛下,臣以为当遣使往南洋诸国,一则宣示我大明再临大洋,必将威加四海,使诸邦国咸服。
二则,可正面了解南洋诸国政治、军事等情报,利害关系,合纵连横,以辖制我大明之敌。”
听阎尔梅、黄宗羲讲完,朱媺娖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郝光明则在那边笑着道:“他们不愧是大明的人杰才俊,稍稍引导,对外交之事的理解和运用便超过你我预估了。”
听到郝光明夸奖自己的大臣,朱媺娖更高兴了,嘴角都不禁微微勾起。
她看着四人,问:“那你们认为此番谈判,我大明要求之底线当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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