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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满夫人,少将军所中之毒,非同寻比,若是平凡人物早就一命呜呼。所幸少将军天赋异禀,脏腑稍于常人之下,加之筋骨强大,因此毒素一时间未得深入,加之又得以及时治疗,得以清毒,这才免于大祸。至于何时能醒,还得看少将军命中福分。老夫实在无能为力,望夫人恕罪。”
老大夫对吴氏执礼一拜,其余大夫亦是紧接纷纷附和,吴氏见此,虽是急躁不安,但也只好忍住,派府中下人多资予金帛作为诊金,酬谢这些吴会名医。
后来连连数日,孙策虽毒素已清,但病情仍不见好转,终日卧病在床,未有醒过。吴氏心中忧虑,一边再派人去江东一带请名医来诊,一边又派人通知孙坚,告之其儿急情。
一日,吴氏正于孙策房间,与策妻大乔看护孙策。忽有下人来报,言在城内见一道人,身披鹤氅,手携藜杖,立于当道,百姓俱焚香伏道而拜。听有传闻,此道人姓于,名吉,修得仙术,于天下四处游走,普救苍生。今其往来吴会,普施符水,救人万病,无有不验。凡得救百姓皆呼其为神仙。
吴氏听之,大喜。当下速令下人带予金帛宝器等重礼去请于吉。恰逢孙权探病赶来,吴氏怕下人办事不力,得罪神仙,于是令孙权一同赶往去请。孙权遂领下人数人,带礼赶往,来至街道,见百姓数百,跪地而拜,前首者仙风道骨,童颜鹤发,正于施派符水。孙权急问下人,下人告之,那人正是于吉。孙权急拥入人群之内,百姓见是孙权,纷纷让开。
那于吉虽在派符,但那双晶亮有神的眼眸却一直在暗暗打量着孙权,见孙权走来,心中一笑,暗道。
“小虎儿终来请也。看来此次,取血之事,定落七八矣。”
于吉正是左慈之友,当日华佗口中助取帝血的那位世外高人。于吉见孙权生得方颐大口,碧眼紫髯,其相异于常人,颇有龙颜之相,心中赞叹不已。
孙权走近,甚为谦卑,先是拱手一拜,行师者之大礼。孙权乃孙坚之次子,虽无其兄孙伯符之勇猛,但为人谦和仁善,礼贤下士,多有谋略,行事果断,随其父兄在平定江东之战事中,立战功无数,在军民心中,地位仅次孙坚、孙策。
孙权对于吉施此大礼,百姓无不惊叹,于吉笑而回礼。孙权不提其兄之病,反而先赞于吉救民之事,再令下人赠予金帛宝器。于吉虽是接受,但却当面将孙权赠予的金帛宝器,转赠于四周百姓。
孙权眉头一皱,心中虽是不喜,但却不能发作,只好默默看着于吉这借花献佛之举。于吉将金帛宝器尽散,替百姓谢过孙权。百姓见孙权面色黑沉,略有惶恐,欲将赠物返还。
忽然,孙权哈哈一笑,先赞于吉之仁德,又言百姓劳苦,再令下人打开粮仓,资予百姓。百姓听之无不欢喜,随孙府下人赶去领粮。
众人皆去,场中只剩下孙权和于吉。孙权再施一礼,这时才提其兄之病。于吉也无推脱,当即应邀随孙权赶去孙府。
两人回到孙府,来到孙策宅院,吴氏、大乔两女急急来迎。两女见于吉颇有仙气,当下对于吉之谣言更是信了几分,连忙请于吉入内。于吉进房,见孙策面容憔悴,瘦损发黑,于吉沉吟一阵,吴氏、大乔、孙权在旁急问孙策病况如何。
“诸位稍安勿躁,少将军之病并无大碍。老道略施法术,即可术到病除。不过这诊金。”
于吉忽然提起这诊金之事,吴氏、大乔、孙权皆是一愣,原以为于吉这等高人,早将凡尘之物视为粪土,没料到圣贤亦难脱俗。
“大仙无需顾虑,江东之地尽我孙家,区区诊金,我孙家岂会抵赖!只要能将我兄之病治痊,当以万金酬谢!”
孙权眼光中暗藏一丝鄙夷之色,速速言道。孙权以为隐瞒得很好,但岂能瞒得过于吉。
于吉暗暗摇头,想他潜修法术数十年载,救苍生黎民无数,道术距离飞仙之境,仅有一步之遥,乃当世与左慈、南华齐名的道教巨鳄,受天下人尊敬。此番却因这取血之事,被人误以为他乃贪财爱利之辈,更是遭到孙权的藐视。于吉虽是道行极高,但凡心仍存,不免心起怨火,暗道。
“若非看在我那小徒儿的份上,就凭你这眼色,老道甩袖就去!”
于吉虽是如此在想,但为了自己那小徒儿,他还是压住怨火,笑言而道。
“金财之物,并非老道之取。老道只需一滴血,作为酬劳,不知可否?”
孙权脸色一凝,于吉道术高深莫测,而纵观历史,道人取他人之血,下咒之事,屡屡不少。孙权唯恐于吉此举,存有歹心,碧目之内不觉升起几分警惕。
吴氏亦有此等顾虑,但孙策病情难料,心急之下,还是先是问道。
“一滴血?不知大仙要取何人之血?”
于吉看出孙权和吴氏的顾虑,被这母子认为自己是旁门左道的妖毒道人,于吉怨火不由加了几分,冷声道。
“老道一生救人无数,不取分毫,劳苦一生,只为救于苍生之难!德行如何,老道亦不必多言。此番取血,只为救人。若孙家不信,老道这就离去!”
于吉说毕,作势就走。大乔心急夫君,连忙在旁相劝,言于吉善举已有数十年也,得天下百姓之敬爱,道者之拥护,若是妖毒之辈,岂能长盛不衰,以此足可见于吉为人。大乔一番提醒,孙权、吴氏这才醒悟过来,连忙向于吉赔礼道歉。
于吉见这母子心诚,这才熄去了怨火,吴氏再问取血之人,于吉眼光一转,竟是望向孙权。吴氏脸色刹地一变,正欲张口,不过孙权却是争先抢道。
“好!若大仙能救我兄,我孙仲谋有何不能相取!”
“权儿,万万不可!!!”
吴氏一惊,即使于吉为人真如传言那般,乃仁德道者,但孙权毕竟是自家的孩儿,而道术诡异难料,谁知于吉取孙权之血是否真如其所说,只为了救人,而不是做些恶毒有害孙权之事。
“母亲!父亲纵横沙场已有二十年载,猛虎终有年老之日,日后江东大任便要落于长兄之肩。江东可无我孙仲谋,但却不可无孙伯符!”
孙权凝声而喝,孙氏四子皆以孝为人称赞,四子从小少有忤逆吴氏之意,此番孙权却当面驳了吴氏,吴氏甚悲而呼。
“伯符是我儿,仲谋亦是我儿,为母岂可让你等落于险难!大仙,我愿以命之所付!我儿之血万万不能予你!”
于吉眉头深锁,一脸无奈,可谓是有理说不清。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这道术飘渺而又诡异,且天下间历年以道术作恶的妖人,屡出不止。吴氏作为人母,有此提防,亦是在所难免。
可是,让于吉最是为难的是,此番他来江东一行,不要金财,不要名利,更不要谁的人命,要的只是孙权身上的一滴血!
“夫人这可让老道为难。老道当真非是你心中所想之妖人,取血之事,全为救人。你之性命,老道绝不敢收。除孙二郎之血外,老夫其余皆不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竟孙二郎心有所愿,还望夫人莫再阻拦。”
于吉话音落后,孙权正欲说话,吴氏眼目一瞪,忽暴起一股莫大的气势,神色不怒而威,凝声喝道。
“我可说服我之夫君,予你一郡之太守!”
于吉叹气摇首,吴氏再喝。
“若能救我子,可许你江东一郡之地!”
“母亲!!!”
“长辈发言,岂容小辈插嘴!”
吴氏喝住孙权,吴氏在孙家地位极高,不但孙氏四子皆敬孝吴氏,孙坚更对其言听计从。吴氏说许予于吉一郡,绝对非是狂言,她有这个资本!
“夫人莫要再为难老道。若不能相信,老道自去就是。”
于吉实在无奈,转身就走。吴氏脸色一急,在后又连连加重酬劳,于吉却是头也不回,好像真的对这金银名利,不屑一顾。
于吉快要踏出宅院时,吴氏已将酬劳喊到江东半壁之地。但于吉仍是面色不改,全无回心转意的趋势。
“慢!大仙,我愿予你我家二郎之血!”
就在此时,吴氏却忽然态度大变,于吉脚步一停,回身望向吴氏,见吴氏怒容早消,竟是一脸笑意向于吉颔首而点。
吴氏执礼走出,向于吉赔礼而道。
“女流之辈,不识大体,望大仙恕罪。大仙见半壁江东之地于眼前随手可得,却仍能置之无物,大仙如此淡泊名利,又岂会做旁门左道之妖事。”
原来这吴氏刚才一直在试探于吉,如此高深的心机,不愧是江东之主身后的女人。于吉暗暗一叹,当即回礼。吴氏领于吉再入,行走间,吴氏对孙权默默投以眼色,示意他事成之后,大可放心取血予于吉。
孙权会意,静立于一处,不动声色,碧目连起涟漪,望着正往孙策走近的于吉,脑海里忽地升起一幕幕回忆,此中还得由半月前许贡正欲发书朝廷说起。
孙坚统领偌大江东之地,各路英豪聚来,再加之江东各大豪门出身的俊杰,集于一堂,龙蛇混杂,虽暂无派系分割,但为了更好管辖这些官僚。孙氏一家岂会无手段?
孙坚暗命孙权,在各个官僚府中,安插眼线,将之一举一动,尽览无疑。当然在许家,亦有孙权的心腹安插。许贡素来忠于汉室,对孙家独霸江东,多有言辞。因而孙权令其眼线,严密看管。后果然如孙权所料,许贡与其府中食客、幕僚商议除孙之事。
孙权心腹得知,急报于孙权。恰巧孙坚、周瑜皆有外事出走,吴会暂由其兄孙策统领。就在此时,一个磅礴野望顿起,一个恶念骤生。
孙权心中自有夺量,令其眼线密切留意,许贡使者出走之日,孙权巧妙地对朱治提醒一番,言江中近来多有江盗猖獗,提示朱治派兵严密勘察江中渡船。因此朱治故有提防,后来朱治虽未见得江盗,反而擒住了许贡的使者,报之孙策。
而孙策亦如孙权所料,暴躁脾性的他果然残杀了许贡。许贡一死,其食客如同树倒猢狲散。孙权心腹又报之孙权,言有三人怀恨而去,在吴会一带潜伏,欲要为许贡报仇雪恨。
孙权得知后,暗中做了一番安排。之后他那心腹离奇死亡。而许贡三个食客,正愁无时机报以大仇时,忽然收到一封由箭矢射来的密信,打开看之。
信中告言,孙策正于丹徒之西山,只带了寥寥数百人随行,若想报之大仇,此时正是最佳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望能得以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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