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奥塔那里离开之后，苏格并没有直接返回互助者协会，而是去了贤者俱乐部的自助餐区，打算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吃点东西吧，蒂娅，”苏格用盘子端了一个起司蛋糕，“你刚刚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呢？”

    “命运的指引，告诉我应该避免见到那位六皇子，我能感应到模糊的命运，就像面前有一团看不清楚的浓雾一样，在阻碍着我进行正确的感应。”蒂娅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空荡的桌面，认真道。

    早就习惯蒂娅神神叨叨的做事方式，苏格也没有勉强，转而看向维拉蒂。

    结果在维拉蒂的位置上，早已空无一人，他四下寻找，才在房间的另一端，看到了维拉蒂的身影。

    还有两个熟悉的人。

    黎叶多尼希被维拉蒂挽着胳膊走过来，身后还跟着面容冷峻的安斯纳?塔西亚。

    这位第十皇子原本脸上还有些无奈的表情，不过在看到苏格后，很快就露出了一副温和的笑容。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我们应该是有一阵子没有见面了吧？”黎叶多尼希笑着。

    “说的是啊，”苏格想了想，“确实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黎希。”

    黎叶多尼希眼睛一亮，呵呵笑了起来，似乎是对苏格的称呼方式，感到十分开心。

    几个人各自取了餐点，坐在桌前，开始讨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黎叶多尼希喃喃道。

    “是的，我对你的这位……是六皇兄对吗？对他的情况不太了解，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这种情况下，不该问问他原本是做什么的吗？”黎叶多尼希笑着，但好像已经猜到苏格会问这种问题。

    “额，这个不太重要，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才会影响我的判断。”

    “你果然很与众不同，不过我对六皇兄的了解也不太多，印象中，他不太合群，总是一个人待着，但出席一些重要场合的时候，也足够优雅，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算是有，不过，为什么这种事一定要找我们当面询问呢？已经得到证实的事情，直接去问克里普特夫人就可以了，他给我的感觉，好像不是想从我们这里获取什么，反而像是，验证什么？”

    “验证什么？”黎叶多尼希问道。

    “这就是我在思考的问题，还有他不会是因为怀疑我们，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来验证的吧？”苏格说着，背后冷汗涔涔而下。

    “例行的排查罢了，这段时间以来，与克里普特伯爵接触的人，恐怕都要排查一遍，并不是针对你。”

    黎叶多尼希看着苏格的表情，也产生了疑问，“你们没有多说什么吧？”

    “克里普特伯爵的风流韵事，这算不算多说？”苏格苦笑着，“我怎么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被杀人灭口了。”

    “这倒不会，只是私生活不检点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这还不算什么大事啊？这可是关乎着一个伯爵的形象。”

    “但也只限于形象，”黎叶多尼希道，“其实不止是克里普特伯爵，在费伦中，很多有地位的人，都会养几个情人，有些甚至都会养在自己的府邸，这并不算什么。”

    “即使被人知道，对于男人来说，也只会被当作当事人的炫耀资本，因为在这样的年纪，还能做出与年轻人一样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也是他们虚荣心的满足。”

    “啊这，原来是这样吗？”苏格惊讶道。

    “对的，这种事情，甚至不比‘哪位夫人的猫丢了’更加严重。”

    黎叶多尼希饮下一口气泡汽水，笑着说：

    “看上去，你对于这个阶层的常识，似乎是完全不懂。”

    “对帕莱斯皇室，甚至是对格里芬来说，只要你不触犯到所谓的底线，也就是说，不要做出威胁到格里芬统治和治安的事情，就是安全的，即使你的私生活不检点，甚至是打死几个仆人，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很可笑吧，但这就是现在的格里芬。”

    黎叶多尼希自顾自地笑着，一杯又一杯地往喉咙里灌着起泡水。

    “您喝多了，殿下。”安斯纳低声提醒道。

    “我喝的是起泡水，怎么会喝多？”黎叶多尼希说着，把杯子递给安斯纳看。

    就在苏格刚刚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维拉蒂突然说道：

    “那有关人口贩卖的事情呢？”

    “人口贩卖？”黎叶多尼希和安斯纳同时看过来。

    维拉蒂看了看苏格，简短地将发生在南区的事情，告诉了黎叶多尼希。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所以说，接下来会怎么样？”苏格心里虚虚的。

    “说实话，不知道，”黎叶多尼希摇摇头，“如果这牵扯到某些政治因素，问题就变得复杂了，最简单的方法，我们抛开所有的细节，看最后的结果。”

    “在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中，最后是谁得益了？又是谁受到了惩罚？”

    苏格简单地想了一下，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

    在恩瑰泽被杀，甚至是劳拉遇刺之后，格里芬的皇室都没有做出明确的措施和举动，但是在克里普特伯爵被杀之后，一系列的人员调整和奖罚命令，都颁布了下来。

    其中比较重要的，就是有关三皇子戈德里克的权力剥夺，和六皇子的权力赋予。

    也就是说，三皇子是被惩罚的那一个，而得益的人，就是与他刚刚对话过的六皇子，奥塔。

    不会吧？

    这么算起来，整个事情都是奥塔一手策划的？一个格里芬的皇子，利用他国的势力，帮助自己上位？

    苏格回想起奥塔的样子，与奥塔谈论有关克里普特伯爵相关事情时，表现出的态度，发现并没有那种如愿以偿的狂喜，反而像是黎叶多尼希所说的那样，只是勉强应付工作而已。

    如果这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那这个家伙可真是太恐怖了……苏格不自觉地想。

    似乎是看穿了苏格的想法，黎叶多尼希接着说道：

    “不过这也只是一种验证方法而已，也许在这个过程中，一些意外发生的巧合会干扰我们的判断，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要调查。”

    苏格摇摇头，“我并不这么觉得，做事总要做最坏的打算，才会有充足的准备，你说，我们是不是离开费伦，尽快逃命比较好？”

    “你真幽默。”黎叶多尼希呵呵笑了起来。

    我不是幽默，我是真的害怕……苏格心道都是因为自己不小心说了出来，可是转念一想，说出有关南区事情的人是维拉蒂，于是又开始矛盾。

    “不过，”黎叶多尼希接着说，“从第一次的刺杀开始，恩瑰泽大使遇刺，身在现场的克里普特伯爵被误伤，到第二次，恩瑰泽在大使馆意外死亡……”

    “再到第三次，劳拉外交总长遇刺，但没有受到生命危险，最后是克里普特伯爵被诅咒杀死，所有的事情，都或多或少与外交有所关联，不管怎么看，都会让人感觉到可疑吧？”

    黎叶多尼希端着杯子，目光通过杯沿看向远处，喃喃道：“总感觉，现在的费伦之中，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恐怖的东西，也许某一天，就会掀起腥风血雨。”

    然而，这些腥风血雨中，我也参加了一部分……苏格情不自禁地想着。

    最初的恩瑰泽事件他没有参与，不过恩瑰泽手下的刺客，确实是他解决的，当时也正是因为恩瑰泽的突然死亡，才让他避免了一场追杀，说起来，他还挺庆幸的。

    后面劳拉的那次，他也参与了，而且还利用了那次机会，解决掉了他日思夜想的葛比翁，虽说对于过程没有印象了，但亲手给塞林报仇的那一瞬间，也让他得到了某种释放和解脱。

    至于克里普特伯爵的死，他一无所知。

    这样想想，我还真是知道不少事情啊，加上从妮艾莉露那边得到的情报，我几乎比现在的官方和教会知道的都多一点……苏格被自己的总结吓到了，岔开话题问道：

    “不是说，这几件事情，都是真知会做的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好了。”黎叶多尼希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放下杯子，“我差不多也要离开了，还有点事情要去办，这段时间，最好不要随意行动，以免被误会。”

    “当然，如果真的遇到什么问题，也可以过来找我，虽然我没什么实质性的权力，但起码也可以帮你证明一些事情，皇子的身份，在某些场合意外地好用。”

    跟黎叶多尼希分别之后没多久，维拉蒂也离开了。

    临走前这个充满正义感的小姑娘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一个劲地对苏格表示歉意，并发誓自己再也不将南区的事情告诉任何一个人。

    苏格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因为南区的事情，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猜测，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不过看到维拉蒂一脸认真的表情，他还是点点头，做出了一副“我很欣慰”的模样。

    夕阳落下，天边铺满了红彤彤的云彩，苏格带着蒂娅正准备返回协会，忽然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个一闪而逝的身影。

    “是认识的人吗？”蒂娅问道。

    “不，应该是我的错觉。”苏格迟疑了一下。

    是我眼花了吗？刚刚那个男仆的背影，怎么与司佩鲁那么相像？

    苏格挠挠头，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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