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伦。

    一处无人的破旧公寓之中，司佩鲁布置好仪式，看到面前的镜子开始散发蒙蒙的光亮。

    片刻之后，一个妖娆而丰满的身影出现在镜子当中，对司佩鲁轻轻点头。

    “菲欧娜老师。”司佩鲁单膝跪地，恭敬道。

    “我的好学生，”菲欧娜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进展如何了？”

    “过了最初的转移和调查，这段时间应该没有人会特意去看安妮，当然，我也有做准备，将有关‘魔女’的事情散播出去，恐怕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士兵会主动去安妮身边值守了。”

    “很好，你总是不会令我失望。”菲欧娜从来不吝啬夸奖。

    “可是菲欧娜老师，我们现在该如何去做，”司佩鲁皱着眉头，“虽然说军备守卫区的防御实力不比教会，也没有那么多的超凡者，可我最多也只能进去看望安妮，想要从里面将她救出来，毫无可能。”

    “当然，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消失，引起的连锁反应肯定会让人注意到，但是如果我们在原来的地方放上一个假的，就可以骗过那些人，我想，他们现在应该连凑近的勇气都没有，对吗？”

    “一个假的？”司佩鲁惊讶道，“您是说，一个假的……人？”

    “或者说，是傀儡，稍后我会给你一件超凡武器，你按照我的话去做，就可以骗过那些人，当然，这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不过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成为了定局。”

    “是的，菲欧娜老师。”

    “愿红衣女神庇佑你，我的学生。”

    ······

    费伦，东一区，军备处。

    黑暗中传来令人牙根酸涩的吱呀声，片刻后咚的一声，大门关紧。

    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火把的光芒照耀下，司佩鲁慢慢走到由黑铁铸造的监牢前。

    司佩鲁没有跟安妮搭话，而是先打量了一番监牢内部，轻笑道：

    “这些家伙就是用这种东西关住你？这里应该距离原来的地方并不远，是吗？”

    “从那扇铁门过去，再走十三步，就是原本关押我的地方。”安妮低着头，抱着自己的双腿，声音低低的。

    “抬起头吧，以后你再也不需要低下头了，”司佩鲁道，“我这次过来，就是要带你出去，是我之前答应过你的，还记得吗？”

    “我们要一起出去，将那些自私而又丑陋的东西完全铲除，让那些让你感到痛苦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安妮轻轻叹了口气，但是也抬起了头，来到铁栏杆前，跟司佩鲁对视。

    这对曾经的主仆，以这样的方式重新站在对方面前，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如同一场角力。

    两个人都变了，变了许多，安妮不再像以前一样只会耍小女孩儿脾气，司佩鲁的目光中也多了一道狠厉。

    “你的头发……”司佩鲁看着安妮的头发，露出惊讶的目光。

    “哦，这个啊，”安妮从肩上取了一缕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颜色，那些守卫们说，这是我作为异类的特征，应该被处以火刑，可是他们知道我是从火海中活下来的人，又害怕火刑对我无用，最后也不了了之。”

    “过来吧，准备好，我们离开这里。”司佩鲁对安妮伸出手。

    “可以，反正我也没有牵挂了，出去看看也不错，”安妮浅浅地微笑，“不过，你确定要在这里吗？这里可是与秩序教会只有一墙之隔的军备区。”

    “对，只有一墙之隔，但是守卫力量却相差很多，这是普通世界与超凡世界的区别，只是隔了一道墙，却是两个世界。”

    司佩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我们调查过了，现在整个军备区中，除了一个位阶六的上校，就只有十人左右的低位阶超凡者，而且那个位阶六的上校也不是皇帝领域的，不然‘领地’的力量确实有可能注意到我们的动作。”

    “我倒是想看看，你会如何救我出去。”安妮抱着胳膊笑，仿佛事不关己。

    “你往后退一步。”

    司佩鲁说完，将上衣解开，露出挺拔而白皙的胸膛，接着以双手插入血肉之中，像打开一道门那样，将自己的胸腔完全打开。

    鲜红的肌肉随着发力而收缩和紧绷，白色的骨骼若隐若现，各种形状的脏器安分的待在原本的位置上。

    司佩鲁做这一切的时候，脸上风轻云淡，就像是一个得意的男孩子，给一个女孩炫耀自己的收藏。

    只是这份收藏，是他自己的身体。

    安妮冷漠地看着司佩鲁，轻声问道：“这就是你背后的势力赐予你的能力？”

    “是的，”司佩鲁将手伸进腹腔中摸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等你出去后，你也会获得和我一样的力量。”

    “我可不想要这么恶心的力量。”

    “只是同位阶，厄运与堕落，自然是不同领域的力量。”

    司佩鲁说着，从腹腔中摸出一个通红的物体。

    安妮眼皮跳了一下，她清楚地看到，司佩鲁手中握着的是一个心脏。

    似乎是察觉到了安妮的目光，司佩鲁笑了下，解释道：

    “不要误会，这并不是我的心脏，这只是一件超凡武器，因为进来的时候我也要被搜身检查，只有将它放在我的体内，才能顺利带进来。”

    “如何，超凡的力量，是不是令人匪夷所思？”

    “这是什么？”安妮并没有理会司佩鲁的炫耀。

    “是我的老师赐予我的，是某次意外的产物，名叫人偶之心，它融合了生命领域位阶四，赋予者的能力，还有命运领域位阶五，操纵师的能力。”

    “据说原本是一对恋人，后来位阶五的那个操纵师被恋人背叛，疯狂之后追杀了赋予者整整三年，最后赋予者在绝望中布下陷阱，想要杀掉这位曾经的恋人，却因为抵挡不住对方失控后的疯狂，同归于尽。”

    “很难想象，一个跨入高位阶的强者，一个已经拥有神性的家伙，居然抵挡不住一个比自己位阶低的人。”

    “是吗？”安妮看着那颗通红的心脏，“我大概可以猜出来，那个疯狂的操纵师，应该是女性吧。”

    “为什么这么说？”

    “只有女人，才会因为背叛，而变得疯狂。”安妮轻声说着，却好像把每个字都咬在牙里。

    司佩鲁沉默了片刻，“如果你想知道它的由来，可以等到我们离开之后，自己去找我的老师询问，现在我需要你的一根头发，还有你的血肉。”

    安妮随手扯了一根头发，递到司佩鲁手中，接着伸出手腕，以锋锐的指甲划过皮肤，硬生生扣下一块手腕上的肉。

    就算是精通血肉能力的司佩鲁，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抽动嘴角，迅速在身上翻找，递了一个试管过去。

    “给你这个，是治疗药剂，不要让你的血留在这个地方，会让别人追踪到痕迹的。”

    安妮没有接，直接将手腕放进嘴里，用力地吮吸，再放下的时候，伤口居然已经不流血了，只是她的嘴唇，变得更加的鲜红。

    仿佛是将鲜血尽数吸收进去一般。

    “这样就好了，你继续。”

    司佩鲁深深吸了口气，看向安妮的目光也变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过来见到安妮之后，他总觉得安妮像是换了个人，躯壳依旧是安妮的躯壳，充满了极致的魅惑，可里面的灵魂仿佛变了，变得冷酷，狠绝，淡漠。

    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其他人。

    司佩鲁只能控制自己尽量不去想，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上。

    他将手伸入铁栏杆，把安妮的头发和血肉混在一起，覆盖那颗通红的心脏上面。

    一阵灵性的波动产生，覆盖在心脏上面的血肉忽然蠕动起来，仿佛吸水后膨胀的海绵，越来越大。

    惨白的骨骼出现，在血肉中匆匆地闪过，接着是肌肉和肌腱，它们找好了各自的位置，蓬勃生长，最后是皮肤覆盖住全体，毛发像发芽一样出现。

    那颗通红的心脏早已被血肉包裹，监牢中充满了血肉生长的声音，只是听着就让人忍不住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片刻之后，一个和安妮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监牢之内，柔软的肌肤仿佛泛着玉石的光泽，丰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肢，浑圆的臀部和修长的腿……

    除了那双无神的眼睛，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细节都与安妮一模一样，仿佛本体与镜中的倒影。

    “呼，还好成功了，”司佩鲁松了口气，“有了它在这里代替你，就无须担心什么了，它具有生命，也会做出一些基本的动作，只要没有人特意过来检查，完全不会发现，我想，这里也应该没有人会注意你了，对吗？”

    安妮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那个东西，伸手上去摸了摸对方的脸，“这就是个人偶啊。”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是个‘活着’的人偶。”

    “是吗？”安妮过去跟人偶拥抱了一下，“谢谢你……”

    看到这一幕，就是司佩鲁也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

    安妮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比温柔，就像是对爱人说出呢喃的情语，可她拥抱的明明是自己。

    两个完全相同的人，紧紧拥抱着，唯一不同的，是眼睛。

    一双冰冷如寒潭，一双跳动着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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