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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温父亲的名字以前和奈温的一样,也叫奈温,这个名字,在嘎巴山寨,几乎从奈温他祖父那个时候起,就叫着这个名字了,在山寨里,以前大家区分父子两人名字的方法,就是在名字前面加一个“老”字,或是一个“小”字来区分,而现在,在山寨里,要是说道奈温,那一定指的是当兵的那个奈温,奈温的老爸,在山寨里有了另外一个名字——吴温。
在这个地方,名字前面加个“吴”,那是尊敬的用语,是叔伯长辈之意,不是有着特别身份的人,是不能在名字面前加“吴”字的。
自从奈温拿到部队里的猛虎勋章,他当兵时的事迹被山寨里的人知道以后,奈温就成了整个嘎巴山寨的骄傲,也成了山寨里同龄人的偶像与奋斗的目标,当六月份翡冷翠以邦的身份加入到塔甸联邦,并把翡冷翠的行政首府定在了孟固之后,金三角这半年来的惊天巨变,随着翡冷翠青年近卫军的成立,正式划上了一个句号,硝烟退散之时,奈温在部队里立的功劳和事迹,在那个时候,也从嘎巴山寨传到了金殿。
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山寨里再也没有人把奈温的父亲叫老奈温了。
……
当族长派人来叫吴温去他家商量事情的时候,吴温刚刚在家里吃过晚饭,正悠闲的躺在自家的竹楼的竹椅上,纳着凉,搓着老烟叶。小女儿也搬了一个凳子坐在吴温的旁边,用铅笔,有些兴奋地在新买来的几本作业本上写着自己的名字,一边写一边还高兴的把作业本拿给吴温看,“阿爸,看看,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吴温也不认识几个字,不过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女儿红彤彤干巴巴的脸上发出的那个开心的笑容,吴温也假装认真的看了看女儿地作业本上那几个扭曲得像芭蕉树上的旱蚂蝗一样地字,肯定的点了点头。赞扬了两声。
连女儿都会写字了,一边搓着老烟叶地吴温心里充满了感叹。现在头顶上这块天,可是真的变了。这世道也跟着变了,现在的金殿,也不是半年前的金殿了,寨子也不是半年前的寨子了……
就在吴温感叹着这世道变化的时候,族长派来叫他去商量事的人在他家小楼下就看到了他,在下面就喊了起来,“吴温。吃完饭到族长家里开会,有事商量!”
“说喃样?”吴温在竹楼上够着身子向下喊了一声。
“晓不得!”那个人在楼下一边说一边走,头也不会,“金殿那边来了两个人,现在正在族长家里坐着呢,我还要通知其他人。你先过去!”
猜不到是什么事,吴温也不敢耽搁,搓好地老烟叶往腰袋上一卷。披了一件衣服,噔噔噔噔的就下了楼,来到楼下,家里的女人正在楼下收拾着东西,还在柴垛上砍着给家里那窝小猪仔吃的东西,和女人招呼了一声,吴温就准备出门了。
女人叫住了他,“唉,那个电视我不会弄,你什么时候回来?”
“族长有事要商量,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电视你搬出来,小敏会弄!”说完话,吴温就向族长家里走去。
自从两个月前金殿与Zh国翠町那边搭上了电以后,没有用上多长时间,金殿周边的几个村子就都通上了电,在寨子里,通上电以后最让所有人所津津乐道的一件事,就是在部队里地奈温给自己家里托人带来了一台电视机,电视机是Zh国那边生产的,从翠町那边买来的,听说要将近两千来块钱呢,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整个山寨里地第一件电器和高档货了,当这台电视第一次被人抬来寨子里的时候,整个寨子里的人都被轰动了,一个个跑来看新鲜。电视机从包装盒里小心翼翼的被人抬了出来,摆弄好天线,插上电,虽然只能收得到Zh国那边的两三个台,节目很少,但对寨子里那些从来没看过电视的人来说,奈温家的这台电视机所带来的震撼,是无法用一句话说清楚的,用YY一点的说法,那就是X年X月X日,嘎巴山寨的群众,终于从这一天开始有了多姿多彩的夜生活,踏入了历史的新纪元。
像现在,每到天一黑,寨子里许多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就会把奈温家的院子挤得满满的,大人小孩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怀着一种虔诚而期待的心情,等着奈温家里人把电视搬出来,插上电……
电视机摆在奈温家里,奈温他老妈每天都要小心的擦拭上一遍,半点灰尘都不沾,在白天不看的时候,就用一块布盖着,那块布,在奈温家摆了好几年了,本来是奈温他妈准备用来做衣服的,但却一直有些舍不得,奈温托人给家里捎来了电视,那块布终于派上了用场。
一台电视落户山寨,这可是大事,就连电视在院子里摆的方位,都是由寨里的神婆用鸡骨郑重其事的给占出来的。奈温好奇的小妹不用几天就知道了电视上那些按钮的用途,而奈温的老妈却一直对那台两千多块钱的电视机保持着一种敬畏的态度,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它弄坏了……
吴温一边向着族长家里走去,一边猜着有什么事,离族长家不远处路边的一颗榕树下,停着一辆吉普车,村寨里的几个小孩光着屁股围着车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很是好奇,还有几个寨里的年轻人也在一旁看着那车,眼中满是羡慕的神色,有几个胆大的小孩,跑到车旁,用手在车的车头部位或玻璃上快速的摸一把,然后在周围的起哄声和大人地责骂声中飞速的跑开……
记得上次奈温托人带信回来的时候,说自己现在在部队里正在学习汽车驾驶。不知道现在学会了没有,我的儿子,注定是这个山寨里第一个会开车的人,跟着有本事的人学本事,这条路果然还走对了!想到自己的儿子,吴温的心情不禁高兴起来,今天去族长家里,呵……呵……现在奈温这小子和拉茵茵的婚事,巴魁家里应该没有人反对了吧。
当吴温来到嘎巴山寨的族长家里地时候,这个小小寨子里能说得上话的男人。基本上已经在族长吴山家地院子里聚齐了,大家正围坐在院子里的那几颗枇杷树下。闹哄哄地在讨论着什么,吴温一来。一眼就看到了和吴山坐在一起的那几个穿着衬衣的男人。那几个男人坐在一堆穿着短肩笼纱的男人中间,很是扎眼。
从金殿这边来的男人一共有四个,一个戴着眼睛,样子有些斯文的男人坐在吴山的旁边,正跟吴山讨论着什么,这个戴眼睛男人地左边,坐着的是一个警察。身上穿着翡冷翠警察系统特有的淡淡的土黄色的短袖衬衣制服,衬衣的肩膀和领章部位上有着银亮色地几颗警花和条纹,腰上系着神气的皮带,皮带上有手枪枪套,警帽放在腿上。这个看起来有些职位的警察正与旁边地一个男人谈着什么,很投机的样子。坐在这个警察旁边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男人的手上拿着一个皮质的公文包。巴魁的右边坐着的是另外一个人。很健谈的样子,皮肤晒得黝黑,一边与寨子里的几个人在谈着什么,一边用一顶凉帽扇着风,岔开了腿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
看到吴温来了,吴山那张晒得红黑红黑的皱皱老脸上,立刻就绽放出了一个笑容,吴温还没来到面前,就大声的和吴温打起了招呼,“亲家公,你总算来了……”说完,就向旁边在坐的那几个从金殿来的人介绍起吴温来,声音大得站在院子外面都能听见,“这是我的亲家,奈温知道吗,我们山寨的奈温,翡冷翠第一个获得军队勋章的,还是大督司他老人家亲自为奈温挂上的猛虎勋章,奈温是我未来的女婿,现在则是吴温的儿子,哈……哈……”
吴温还是第一次听到族长吴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自己亲家公,说自己儿子是他的女婿,怪不得吴山前两天还给自己家里送猪仔呢,自己原本今天还准备和他提一提奈温和拉茵茵的事,没想到自己还没说,巴魁自己倒先说了,当着这么多人,说得板上砸钉一样的。吴温一边有点受宠若惊,一边想起自己这个亲家好面子的性格与肚子里的那点精明算计,又有些哭笑不得。
刚刚踏出自家屋子要给客人倒水的拉茵茵听得吴山这么说,害羞的少女立刻红着脸转身跑进了屋内。
“哈……哈……拉茵茵害羞了!”院子里有人打趣了一句,许多人都善意的笑了起来。
听吴山介绍吴温的身份,从金殿来的那四个人都客气的站起来和吴温认识,吴温这才明白这四个人的来头,都不小啊。
穿警察制服的那个人是新成立的翡冷翠警察系统中金殿警察局的副局长,从孟固升官后调过来的刘和中——在金三角这个地方,拿枪的都是爷,更别说这位了,警察局的副局长,金殿这边的警局至少也有数百号人吧,能管这么多能拿枪的警察,以前鹰巢山上的那窝金三角自由军的头头管的人还没有眼前这个多呢,刘和中在吴温的眼里基本上可以算做是这边的半个土皇帝了……
坐在吴山旁边,那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斯文的男人叫张楠,是Zh国这边派过来翡冷翠的农业专家。
坐在刘副局长旁边,那个拿着一个公文包的男人是翡冷翠银行金殿分行这边的信贷部主任,巴奎那灿。
最后坐在吴山旁边那个脸晒得像锅底一样的大汉,则是翡冷翠金殿政府农田水利部的一个处长,叫李开民。
看到寨子里的人来得差不多了,族长吴山终于揭开了这次让大家过来商议事情的缘由——寨子后面山上每家的罂粟差不多已经可以割浆了,许多人家都盼望着今年能有个好的收成,而这次金殿来的这几个人,就是来禁毒的,要大家不要去割鸦片,还要把那些罂粟从地里给全部铲除了,这样的消息一宣布,院子里的男人就差不多全炸了锅。
“把罂粟给砍了,那我们拿什么去换钱?”
……
“是啊是啊,家里的米缸都要见底了,不割浆拿什么去买米?”
……
“忙了一年,就指望着这两天地里罂粟的收成呢?”
……
“还让不让人活了……”
……
院子里乱哄哄的持续了好几分钟,一直等大家把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吴山才在坐下的石头上磕了磕烟杆,咳嗽了两声,让大家静下来。
“今天找大家过来,就是来商量这个事的,毕竟咱们寨子里的人祖祖辈辈就靠种罂粟为生,别的手艺也不会,政府一下子不让大家种了,眼看可以割浆的罂粟还要让大家毁掉,谁也受不了,各自家里老老小小的总要张嘴吃饭……”族长就是族长,吴山这话说到了许多人的心坎里,院子里的男人们一个个都在那里点头,“这样的心思,谁都有,可我现在就要问大家一句,咱们祖祖辈辈的在这里种罂粟,种到我们这辈了,难道我们还要让自己的儿子孙子们像我们一样继续把这个罂粟给种下去?就让他们一辈辈的种鸦片,吸鸦片,一辈子像条虫一样的窝在寨子里?腐掉,烂掉,继续永远穷下去?”
吴山这话说得院子里的男人一个个沉默了起来,低头吸着闷烟。
“大家都羡慕吴温生了个好儿子,今年咱们寨子里也就只有吴温家没有种罂粟,吴温,你就给大家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吴山把话茬交给了吴温。
虽然是在这种场合,不过面对的都是一些熟悉的老面孔,吴温也没有多紧张,皱着眉抓着脑袋想了想,吴温有些羞涩的笑了笑,“要说什么大道理,我也说不出来,不过我就是在琢磨着儿子的一句话,奈温上次回来跟我说,他在部队的这段时间学到了许多东西,也明白了许多东西,他说,在部队里,司令告诉大家,种罂粟不能让咱们变得有钱,只会让咱们变得更穷。这话他想了很长时间,后来才想明白了,司令要禁毒,他就跟着司令走,奈温劝我不要种罂粟了,我也想了几天,虽然还不是想得很明白,但我就认一个道理,司令他老人家能发着钱让寨子里的娃娃去学校读书,学知识,学本事,这是为我们好,这也是我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有这样的一个对我们好的司令,那司令让我们禁毒,就绝不是想害我们,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就把自家地里的罂粟给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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