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说:无家作者:雪夜冰河字数:3545更新时间 : 2017-07-30 02:5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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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灾星总算滚蛋了,老旦松了一口气。他走到壕边,拿起望远镜望过去,马六和周来讯的尸体还在那里,方才还鲜活的两个战士此刻已成僵尸,他们还保持着临死时候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地上开始起风,卷起一片片昏黄的土沫,打着旋散落在他们身上,几只黑了吧唧的大鸟已开始在他们尸体的上空高低盘旋着……
  清晨的阳光已经升起,老旦惊讶地看到,共军居然已经把昨天半夜炸得稀烂战壕又挖好了,而且又向前硌蹭了三十米的样子,离周来讯倒下的地方不过几步之遥了。
  下午,气温骤降,大地寒彻,灰朦朦的天仿佛就要下雪。整个阵地上死一般的寂静,只听见远处共军齐声合唱的歌声。战士们已悉数散去,个个心情沉重,老旦已不忍再训斥他们,尽管他知道仍然还会有弟兄逃跑。谁愿意死在这里呢?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咋办哪?眼见共军那边一天天地往前推,国军这边一天天地往后退,天气又一宿比一宿冷,谁个心里不慌哪?谁都知道共军的大冲锋就要开始,而自己的援军连个鸟影儿都没有。飞机扔下的补给及其有限,就象用草棍挠虱子,根本不顶个球用,更何况还稀稀拉拉日见其少。其他连队里已经有人为了一件棉衣或是两听罐头开枪杀人了。听5连的战士讲,昨天又有一个营的队伍跑到共军那边去了,还是两个营长带的头…… 
  下雪了。只一夜之间,大地就变了颜色。前天傍晚,钢刀一样的北风开始在平原上肆虐,一波狠过一波。风声如雷,黄沙如铁,刮得整个战场天昏地暗。带着哨声的白毛风夹裹着细硬的黄土粒,无情地抽打着天地之间的活物。
  壕沟里,战士们钢盔叮叮当当作响,小石子和大冰粒如弹片般撞击着他们。风掠过战壕和炮口的时候发出恐怖的尖啸,刺得人心头发幓。眼睛是不敢睁开的,壕里生的火,连同烧水的锅和柴火棍子,都不知道被卷去了哪里。几匹受惊的战马发疯介狂奔在阵地上,马蹄声裂,凄厉嘶鸣。没有人敢去拽它们,生怕连同这些发疯的畜生一起吹死在大风里。战士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蜷缩在壕沟里,用尽一切能取暖的衣物,将自己裹得象个蚕茧,有的甚至把锅扣在头顶上,只留出一对鼻孔出气。一堆人紧紧拢在一起,磨叨着菩萨保佑这要命的大风早一点过去。
  夜半时分,风是小过去了,但这天气已经被折腾得滴水成冰。月亮旁灰蒙蒙的风圈若隐若现。战士们刚刚把脑袋露出棉袄来,呼吸一口冰冷而新鲜的空气,铜钱大的雪片就纷纷落进嘴里,凉透心底。老旦也冻得牙齿格格作响,他还是坚持在壕沟里来回巡视着,一看到些受伤和得病的战士,就安排战士们保护好他们。一时没注意这肆虐的风,回来用手呼撸耳朵的时候感到一阵钻心的疼,指头一捏,耳朵已经冻得快成冰块了。他慌忙找了个棉帽子戴上,逃回到了望所避风。他想看一看共军那边的情况,刚从了望口冒出头去,一阵快风卷着黄土就砸在脸上,痛如冰扎,眼睛和嘴里登时也火辣辣的疼痛。干腥的沙土呛得他剧烈地咳嗽,猛然间,身上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手边的水杯里不知去向,脏兮兮的手也不敢去揉眼睛,嗓子想喊却喊不出来,只好一头扎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忍受着眼睛的剧痛,就这么着煎熬了小半宿,差点背过气去。
  憋得满脸通红的老旦被士兵们扶起来。有个老兵给他灌了一口米酒,拍拍他冰冷的脸皮,掏出一块脏了吧唧的棉布给他擦眼睛,然后掀起他的眼皮呼呼的吹。老旦大口地喘着粗气,两眼红得象是喝了老刀子酒的醉汉,慢慢才回过神来。给他酒喝的广东老兵武白升满脸冻疮,一只耳朵冻得大了两圈,特大号的酒糟鼻子上鲜红的口子象是在滴血,却仍然爆着焦黄的牙冲他咧着嘴笑,老旦也勉强在冻僵的脸挤出一个微笑,狠狠地说:
  “日他妈的!这是什么鬼天气!”
  几个兵终于松了口气儿。杨北万因为有几个老兵爱护着,球事儿没有,只是脸蛋冻得通红。看到老旦面如死灰象刚从化人场回来的诈尸,惊的瞪大了双眼,忙过来心疼地焐着老旦双手,把自己身上的一件大毯子解下来给老旦披上,然后回头对老兵武白胜说:
  “促狭鬼!你看什么看?把酒全拿来,眯着干鸡毛啊?没见连长快成冰棍子了?日你妈的,头长得象个锅盔!”
  老旦感到讶异,这才几天工夫?这个恨不得回老娘怀里吃奶的屁娃子居然变得这般痞气,还学会了南腔北调的脏话,这帮兄弟真教了他些好货!
  武白升被这娃子抢白,脸上有点挂不住,高高的颧骨上泛起一片红,他傻乐呵呵地掏出酒壶,很不情愿地递给杨北万。杨北万晃了晃,拧开盖子给老旦往嘴里倒,老旦也不客气,咕咚咕咚猛灌几口,身子上已是热了不少。他将酒壶递回给心疼得跺脚的武白升,学着武白升的口气,啐道:
  “日你妈的!跟泔水差球不多,还赶不上日本鬼子的酒,你们家就喝这玩意?还跟王母娘娘尿似的藏着掖着!还给你个球的!”
  “老哥,类唔知啦!这可是上好的石湾米酒,系我拿三个馒头跟七连的同乡大哥换来的,好不容易的啦!”
  武白升一脸委屈。他说的倒是实话,在这种地方,找到一瓶广东石湾米酒,难度真不亚于找到一瓶王母娘娘的尿。这里连喝口水都已经成了问题,更别说这些奢侈品了。离连队最近的水井每天都要排队打水,井边是荷枪的士兵。因为前几天,有一个重伤士兵,冻得浑身溃烂,战场上缺医少药无法医治,任由他躺在草席上等死。这厮气得发狠,半夜一头扎进了井里。早晨人们打水时,才发现里面有个涨得象气球一样的兵,井水已经满是脓血没人敢喝了。于是部队严格禁止大家浪费水源,每人都是限量。能找到一瓶家乡的酒,武白升可能连命都愿意搭上也要拿回来,难怪这几天他总和其他人分干粮吃。给老旦喝虽是愿意,但也还是肉痛。
  后半夜,那老天爷准是癫狂了,雪越下越大,雪片子又重又厚,映照得天儿早早地亮了。开始还觉得稀罕的南方兵,看到愁眉苦脸的北方兵鄙夷的眼神,也不敢大声说笑了。方才跑到战场中间的几匹战马也无意回来,低着头在战场上找着能吃的草根什么的。无人敢冒挨枪子的风险去拉它们回来,也无人开枪射杀它们,要是几只畜生跑回来,那得有多少斤肉啊!共军估计也冻球得差不多了,壕也不挖了。有人吆喝着马哨子想招呼它们过去,国军这边也不示弱。好几个赶个马的“和乐架、和乐架”的勾着它们。终于,有两匹马慢慢地走近,互相喷着鼻孔磨头蹭背,对两边的招呼无动于衷。老旦见状,眼睛陡然发亮,这两个畜生,莫不要在阵地之间几千人的注目之下开始日了?
  果然,国共两边刚睡醒的战士们都发现了这有趣的一幕,纷纷探出头来观看这两匹马的壮举。开始还警惕地举着枪,一会儿就慢慢放下了。一些伤兵见众人欢呼雀跃,也支着拐挣扎起来看。两边的人南腔北调地大喊着,吹着口哨和喇叭,挥动着手上的衣服和帽子,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对了,对了就这样!把两腿儿搭上去,妈啦个巴子!你搭它的腰干鸡毛呀?从它妈的后面上啊!”
  “出来了!出来了,我日你妈的,这是驴球还是树根啊?跟他妈一条腿似的!”
  “错啦,不是那儿!我操!真是狗日的一个笨鳖,大眼小眼都搞不清楚!”
  “你当这畜生和你似的?大小眼通吃?把你晾在这儿干,你个球连鸡巴眼儿在哪都找不着!”
  两匹大马跳舞似的转着圈,费事地想要交媾在一起。它们在几千双眼睛下耳鬓厮磨,蹭来蹭去,却总是不得要领。母的准备好了,公的姿势不对,公的准备好了,母的却会错了意。公马急得嗷嗷长嘶,四蹄乱蹬。它们每一次不成功的努力都让两边的士兵们发出长长的惋惜声。
  “唔丢类老母,类个行伽惨,唔识做就让共军教类做啦!”
  “国民党的愣球,你们上来帮帮你兄弟啊,要不然成不了事儿啊,咱们保证不开枪!谁开枪就是它们做下的!”
  杨北万看得眼里放光,也大声地掺和着:
  “没人帮不成,没人帮不成!得有人托着那玩意,否则进不去的!”
  老旦微笑着拍拍杨北万的头,笑着说:“愣娃子,看不出你个球还挺在行哩!谁教你的?”
  “俺大哥经常帮人干这个,你得用手抓着马球往里塞!”
  两边的战壕里生气勃勃,欢声雷动。人们暂时忘记了昨天这里还是生死的沙场,昨天才有几百人痛苦地死去。没有人愿意开枪破坏这令人快活的气氛,大家都恨不得上去帮一把。老旦也看得目瞪口呆,下面条件反射般地勃起,扭脸看去,很多战士也紧夹着裤裆满脸通红,估计感觉都差球不多。有个兵癫狂似的跳上战壕,冲着共军做出了交配的姿势,老旦赶紧跑过去一把将他拽了下来,再嘻笑着一手掏他的下面,果然也是硬梆梆的,那士兵赶忙笑呵呵地跑了。
  算起来,老旦已经有一年没有碰过女人了。在三年前那次掏干口袋扎进窑子之后,就传来了鬼子投降的消息,于是回家的希望如熊熊烈火般驱走了所有的阴翳,老旦开始攒钱,等着那激动的时刻到来。可是,接下来的经历让他又堕入无边的黑暗,那种绝望又在萦绕他麻木的灵魂了,天下又是大乱,离家越近,离新的战场也越近,心中那希望的火焰却黯淡了下去,在新的杀戮中彻底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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