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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依以为是母亲,顺手接起,还没等开口就听那头传来把有些陌生的女声。
“请问陈依在吗?”陈依一时有些发愣,记起这把其实没能忘记的声音,只是感到难以相信。“我是,请问你是……”
“我叫李茵,真的忘记我的声音了呢,还是太吃惊?”对方这么一说陈依才敢肯定,绝料不到对方竟然记得电话,还会打来的他一时惊喜的失措。
“那天的纸片不是……”
“电话号码才几个数字呢?就算想忘记也不是三两天能办得到的呀。我在图书馆,一直很想学滑冰都没有机会,最近父亲很忙去了外地,刚好听说图书馆旁边就有滑冰场,你如果会的话愿意来教我吗?”
十五分钟后,陈依满头大汗的到达图书馆。从他家坐公交车到图书馆要停靠六个站,他为了快他选择借用母亲的单车,这时间或许打破他过往全部记录,也让他变成个被汗水湿透的水人。女孩李茵看到他的状况,笑开了颜。
“你跑步来的吗?”
“骑单车。”
“打算不滑冰了,改去游泳吗?”
陈依只有苦笑,只顾心急尽快赶来,却没考虑到这种负面效应。“虽然挺想的,只怕你还不会愿意吧。如果你不介意,仍然能教你滑冰。”
李茵煞有介事的拿眼朝他上下打量,倒也没流露嫌恶,只是古古怪怪的笑,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先说说这两天怎么过的。”
料不到她会这么问,陈依一时有些窘,却不想也不能厚起脸皮诉说如何朝思暮想的事实。
“游泳,看书,没什么特别的。”
女孩狡黠一笑,毫不害羞的直言拆穿。
“死鸭子嘴硬呢,真这样干什么来这么急,车轮子磨着火了么?”
“这算不算自恋?”
“能去滑冰了吗?落汤鸡陈依!”女孩话锋忽转,对他的讥讽侧面回避。
滑冰场距离图书馆不过几分钟脚程,是青少年滑冰场,里头也大多是十几岁的孩子。但这种地方其实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变成小烂仔爱来的地方了。除了极少数大人和被大人陪同的孩子,全是些服装发饰追求另类醒目的问题学生。
寻常孩子很少会来,对聚集许多烂仔的地方本能的产生畏惧和排斥。
陈依所以常来,因为他小学五年级时就跟过个大哥。虽然是他的同班同学,但留过两级,而且不是一般模仿烂仔的小孩子,真正加入了社团。书包里每天都带着把西瓜刀,尽管是个孩子,却有股子让人一看就能感受到的,仿佛被黑暗感染上的邪气。
他曾经教过陈依很多东西,说过很多混混的事情,也带陈依见过那个社团里面的成年人,在一家拳馆里,二三十个赤膀的男人埋堆一起,柜子里全是刀和大半米长的水管。
后来那个孩子因为母亲的辞世幡然醒悟,退出社团时,他父亲还交了三万元退出费。在90年代初,那绝不是笔小钱。有此可见该社团的非同一般。
这也是陈依的幸运,如果那个孩子再带他几个月,说不定会如何。
因为这番经历,让陈依对黑暗没有那么畏惧,对于模仿黑社会的小烂仔更没有什么恐惧心理。
但李茵走进滑冰场时显得很吃惊,隐隐透出些嫌恶的表情。
“这里就是青少年宫的滑冰场?”
“这里就是,怎么了?”
“跟我想像的很不一样。”
陈依感到好奇,滑冰场他去过几个地方的,大同小异。
“我本来以为是真冰。”
李茵的解释让他释然,旋即有些难堪的抱歉。
“平时同学朋友都是滑旱冰,所以没想到。而且真冰我才去过一次,门票就要五十多块钱,实在不觉得是我们这年纪去的。”
看着他的神情,李茵忽然笑了。“旱冰就旱冰,只要你会滑,能教我就行。”
陈依信心十足。这东西他三年级就学会了,五年级的时候就无师自通的能够单足直立,与身体呈九十度直角旋转。但他不喜欢这类纯卖弄的技巧,更喜欢不断超越更快的滑行速度,同学朋友里,以及滑冰场遇到的人里,至今没有比他更快的。
他本想租五块钱一双,好些的滑冰鞋给李茵,但她说不要。
“要脱鞋,这里的滑冰鞋有味道,就用绑带的好了。”
陈依想想也是,看着女孩那一身仿佛不沾染尘埃的洁白,实在难以想象干净的白袜子套进这些滑冰鞋的糟糕情景。
教李茵时,握着那双手,陈依觉得既柔软又温暖,看到滑冰场一双双频频注视面前佳人的目光,第一次明白男人为什么会为女人的美丽感到自豪。
“平衡很难掌握,你一放手就觉得要摔倒。”
初学者的困难难受陈依记得很清楚,但他曾经教过妹妹文文滑冰,早有经验。
“克服本能畏惧摔倒的后仰动作,即使刚学也几乎不可能滑道,只管放心大胆的尝试。”
李茵依言松手,小心翼翼的尝试稳住脚步,慢慢的能站直身体,不再那么害怕,不由高兴的笑了。
“想不到你还是个好师傅。”
“因为本来就不难学会,试试滑动,只要身体不畏惧而后仰破坏重心平衡,就算脚下打滑了,只要蹲低身体就不会摔跤……不用害怕,试试。”
李茵尝试着走路,似乎天生平衡感不错,一次也没有失足打滑,渐渐的敢慢慢滑行,滑行大半圈也没有出意外,很让陈依刮目相看。
“怎么?没见过我这么聪明的人吗!来,带我滑几圈感觉下节奏。”
陈依握着她双手,倒滑引导。
李茵很快掌握了节奏,滑行的越来越顺,越来越快,转弯时也能准确控制重心,毫无意外。
这么滑到第二圈时,李茵背后忽然追上来个穿灰黑色衬衣,闪亮粉光牛仔裤的少年,初时陈依尚不在意,见那人追近时伸手就往李茵腰上搭,连忙刹住,身体微微一旋,把李茵拽到身后,身体横挡中央。
“你干什么!”
那人讪讪道“没什么,玩长龙。”
“我们不玩。”
那人二话不说的滑了过去,陈依这才收起怒气。
李茵却好奇追问长龙是什么。
“再玩一会你就知道了。”
……
电话铃声响了又响,陈依被惊醒回神,打断了他的似梦似幻想。他慌忙一把抓起,唯恐吵醒陈父陈母。
他不怕被责问,只怕父母在另一间房里预先拿起分机话筒偷听。读小学的时候陈父陈母就不止一次做过这样的事情。
“请问陈依在吗?”
是路遥,声音里透出掩饰不住的惊慌。这种时间打电话到一个男同学家里,如果被对方父母先接了的确不会让人平静。
“没事吧?”
“嗯,父母知道路镜也去了就没有多问。”那头说完这句话,沉默几秒,忽然哭了。
“我也不想这时间打电话吵你,可是一个人在房里很害怕,真的很害怕!脑子里总是出现那群禽兽的嘴脸,耳朵里总是响起他们嘴里吐出的恶心话……我真的很害怕……一时觉得不甘心恨不得让他们都死,甚至想报警想对父母说,可是,我又知道不能。为什么这些禽兽会活着,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禽兽!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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