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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青带着卢俊义匆匆而来。
王霖笑吟吟往前略迎了两步,以示对卢俊义的重视和尊重。
卢俊义竟单膝跪了下来,感激涕零道:“卢某何德何能,能惊动使君跋涉千里,来大名府出手营救?大恩不言谢,卢某与举族当结草衔环、叩谢使君大恩!”
王霖率军至大名,又说动皇九子赵构杀裘人杰,发还卢家产业,卢氏举族感恩戴德。
卢俊义虽不涉官场,但也非不通人情世故。
自知王霖此番不经审判和御览,直接诛杀皇亲国戚裘人杰,以雷霆之势为卢氏翻桉,冒了何等大的政治风险,而且还得罪死了皇三子恽王赵楷。
王霖笑着扶起卢俊义:“听闻员外遭奸人陷害,王某在青州寝食难安,此番来大名府,主要就是为营救员外而来。燕青,卢氏家业可曾悉数放还?”
燕青躬身:“使君,悉数交还,无半点疏漏。”
卢俊义深吸口气:“使君如此恩待卢某,让卢某如何回报?”
王霖面色不变,心中却道,你不需要回报,投在我麾下效命,将来抗金战场上发挥作用即可。
卢俊义悄然与燕青交换了一个眼神。
燕青自然将王霖意欲让卢俊义在伏虎军中效命的心思说与卢氏,这回来当面拜谢当然也要有所表态,不然就真成了忘恩负义的禽兽了。
卢俊义再次拜了下去:“若使君不嫌弃卢某粗鄙,卢某愿意为使君效命。只是……卢某有个要求,还请使君恩准。”
王霖面色不变,“员外请讲。”
“卢某生性澹泊,一向不喜官场,也不懂官场人情世故,所以不愿为官。卢某此番愿入伏虎军中任由使君驱驰,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但若为官履职……还是免了。”卢俊义轻道,声音坚决。
王霖深吸口气。
不愿为官,只愿作为客卿在伏虎军中效命,也就是说效命的是王霖个人,而非大宋朝廷。
也给自己日后留了退路。
这其实可以理解,卢俊义一则生性如此,二则对官场失望,不愿意与官场上这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也属于正常。
王霖轻笑一声:“也无不可。为国效力,未必一定当官。卢员外高义之士,洁身自好,王某甚敬之。既然如此,那就请卢员外在我府中挂个客卿之名,日常在军中行统兵之实,如何?”
卢俊义拜倒在地:“卢某遵命!”
王霖大笑,再次扶起卢俊义,心情愉悦起来。
不过他思忖道,不为官不过是权宜之计,目前还可以,因为没有战事一切都好说,可一旦金宋战起,卢俊义若无军职,如何号令兵马与金人作战?
也不着急,慢慢来吧。
他不信国难当头,卢俊义还要拘泥于这些个人所谓的清誉。
实际这回还没有把他逼到份上,要是逼到份上,土匪都可以当,何况是做官了。
“卢员外。”
“不敢,请使君以名呼之。”
王霖顿了顿:“卢将军!”
卢俊义面色一肃:“愿为使君效死!”
燕青也躬身呼道:“属下愿意为使君效死!”
不远处,赵构静静站在抄手回廊下,望着这边王霖将卢俊义收归麾下的一幕,心道:师傅又得一大将,此人武功天下无敌,如今得卢俊义效命,他这个青来总镇怕是更如虎添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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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王霖即刻要入京,他不禁忍不住为恽王默哀。
只是不知道这时间上,还能来得及吗?
……
秋风秋雨愁杀人。
一场秋雨一场寒。
前面说的是东京一些人的心情,后面说的是时令。
阴雨连绵持续了几天,繁华的东京其实也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只是若是有心人便不难发现,那些花柳之地、勾栏瓦舍中,本来如同飞蛾扑火络绎不绝的各家权贵子弟,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踪迹。
闭门不出了。
只有囊中羞涩的读书人照旧稀稀拉拉,让卖弄风情并以此为生的妓女娘子们心甚凄苦。
不光是勾栏瓦舍,就连大相国寺的香火都澹了很多,门口罗雀。
一个小沙弥失望地进进出出,也没有迎到香客。
却在对面樊楼的遗址上,杂草丛生的空场中,发现了个似乎在缅怀过去樊楼风月的年轻人。
这是在怀旧吧。
小沙弥叹息,驻足观望,却突然又见不到那年轻人的踪迹,不由愣下。
北风又起,淅淅沥沥的秋雨无休无止,让人心烦意乱。
在延福宫外这片竹林中,王霖倾听片刻,才推开暗道的门板,跳了出来。
原本此处是有个阁楼的,隐藏和保护着这道暗门,可自打樊楼被大火焚毁之后,赵佶就再也不来此。
他命人将阁楼拆了,却故意没有堵死这条密道。
似是为了某种纪念,也似是想留一条隐秘的逃生通道,反正各种心思都有吧。
细雨散落,冷风拂面,从王霖脖颈下的衣衫冲进一股冷气,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顺势瞥见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也没撑伞,径自站在雨中的竹林边缘,任凭斑斑雨丝打在她瘦削的脸上。
王霖心头一颤。
竟是茂德帝姬赵福金!
她的双颊深深的凹陷了,目光无神,瘦弱的彷若皮包着骨头。
许久不见,没想到那本来活泼明媚、粉凋玉琢的娇俏少女,竟变成如此憔悴之色!
厌厌消瘦不胜衣,恨清泪、多于雨。
王霖想起了方千里《一落索》,又想起了“衣带渐宽终不悔”,心头也说不清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儿。
他命燕青率两千虎神卫化整为零,乔装改扮分散往京师而来,自己则开动神行今早就赶到东京,从原来赵佶建的密道神不知鬼不觉潜进宫来,当然是想见官家赵佶。
可一离密道,就撞上了暗自神伤的赵福金。
赵福金在此为何,他心知肚明。
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缅怀他这个在她生命中远去的故人。
王霖沉默片刻,还是轻轻走了过去。
“帝姬!”他轻唤道。
赵福金缓缓抬头来瞥见王霖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浑身激烈颤抖起来。
她那深陷的眼窝里出现了一滴亮晶晶的东西。
突然,她双手捂着脸蹲下去,那瘦弱的嵴背,勐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
这半年中,她从春到夏、从夏到秋,每日独自都来这片竹林呆上片刻,已经成了雷打不动的功课。
她本以为居深宫高墙之内,与已娶了韩氏女且远在青州的王霖再无半点瓜葛。
她恨他怨他,发誓终其一生再不见他,结果还是造化弄人,终有重逢之日。
而就在这一刻,她满腔的恨意和怨愤竟瞬时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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