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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一眼把我吓了一跳,隋棠今天没有化妆。单单没有化妆倒也没什么,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但是隋棠分明刚刚哭过,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
“棠棠你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不是。”
“那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不是,都不是,你别问了!司机师傅,开车吧。”
我再也没敢搭言,一路上我看着车窗外,脑子里努力地回想着我所掌握的趣闻。想了老半天,除了大军哥传男不传女的笑话其余的一个没想起来。来到的这个地方是一所医院,医院的名称似曾相识,在收音机晚间时分的难言之隐栏目里出现率极高。我一下子糊涂了。
“棠棠,咱们一不来看人二不来看病,你怎么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了?”我问。
隋棠不说话,别过脸,看着医院门口的广告牌发呆,那是一个无痛人流的广告。
稍顷,隋棠缓缓地开口道:“白天,我怀孕了。”
第九夜 我和三个穿CK的美女 (48)
那一天是农历腊月23,那年冬天最冷的一天,刮的是东北风,街上卖灶糖和对联的小贩们手冻得裂开。那一天我突然发现,即使是大连,阴湿的冬天也会变得干巴巴的又脆又冷,一个空易拉罐被风吹上马路,叮叮当当地滚出一地切分音。强风吹得高压线嗡嗡作响,仿佛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十字路口的西北站定一个穿着单衣的小子,他只穿了件单衣,一个原因是他要在那个美丽的女孩面前装酷,另一个原因是他心里装着一团火,只要看见她,就隆重得要燃烧掉。
直到,那个女孩轻启朱唇,简简单单地说:我怀孕了。
那一天冷得话一出口就被冻住,我只好把她的话放在心口化掉,才能体会到个中滋味。
所以,那一天最冷的还是我的心口。
我说:“隋棠,你有了男朋友?”这么问是因为我知道我已经被fire了。
隋棠说:“是。”
我说:“他让你怀孕了?”
隋棠说:“是。”
我说:“这么说你今天是来做人流的?”
“是。”
“你找我来陪你做人流?!”我简直不相信我的耳朵。
我看见隋棠咬着嘴唇,眼泪滚了下来。“是。”
那一天我觉得隋棠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冷艳刁蛮的小女孩,眉宇之间已经有了很重的女人味道,她已经初经人道,成为了真正的女人。我把隋棠羽绒服后面的帽子给她带上,真冷啊,我他妈手都抖了。心里想,别别,一定不能冲动,她现在需要依靠。
“进去吧,我去给你挂号。”
走廊的长凳上,一对对的情侣畏缩在一起。我旁边一个哥们儿看了看隋棠又瞅了瞅我,那眼神好像是在说:兄弟,你真牛逼,这么俊的妞儿都被你播种了。我拳头紧紧攥着,有种打人的欲望。我和隋棠坐在长凳上等着门诊传唤,隋棠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低着头抠着手指,趁着这个时候我把我想知道的问题都问了,我必须弄清楚这一切!
“那个男的是谁?”
“我们学校的。”
“念大几?”
“没有……他是我老师。”
大概是隋棠久久不接受我的缘故,所以我特别想知道隋棠看得上的男人到底会是什么样子。我原本以为隋棠会找一个才华横溢的艺人,那样的爱情充满灵感,也够颓废,或者找一个顶级的酷哥,非常养眼的那种,金玉良缘,交相辉映。恕我想象力太狭隘,我实在想象不到这个人的身份居然是个老师。
我难以置信:“你说的是真的?他是你的老师?!”
隋棠幽怨地望着我:“白天,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和伦理道德无关,我们是真的相爱。”
真的相爱?
“隋棠,我问你,他知道你来做手术吗?”
“知道。”
“那他现在人呢,他怎么不来陪你打胎?”
“他出差了,要年后才能回来……是公差。”
我无语,这个老师太牛逼了,出差?!是联合国请他去朝核六方会谈还是比尔盖茨要给他点股份?他睡过的女孩一会儿就要躺在手术台上,他却满世界找不着人影!***什么东西!另外我一看见隋棠不屈不挠的样子就无名火起:“你也不小了,这种手术很伤身体你知道吗?你当是挠痒痒呢!怎么不采取点避孕措施!”
“已经用了,不知为什么还是……”
“你们怎么避的孕?”
“口服。”
“口服?!”
“嗯,吃的妈富隆。我是按说明长期服用的……”
我的愤怒在头顶横冲直撞,隋棠所说的那种避孕方式有点理论知识的人都知道,避孕持续时间长,花钱少,还可以光棍不带安全帽地切身体验,想必这都是那老师的主意。但是这个世界上有绝对安全的避孕药吗?听听!多安全的名字!妈富隆,妈“腹隆”啊!
隋棠,你白长这么大,你无知!你活该!我转过身狠狠一拳砸在墙上,鲜血直流。
第九夜 我和三个穿CK的美女 (49)
人流真的不会疼么?
隋棠伸出手颤抖着在单子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我,问我。我说没事的,你看这单子上不是写着呢么,无痛。
手术室外,这是我有史以来度过的最长的半小时,隋棠每次或轻或重撕心裂肺的叫喊都会带来我的阵阵痉挛。我把那张写有无痛人流的手术执行单紧紧攥成一团,我想,我们一定都哭了,她的眼泪淌在脸上,而我的眼泪流在心里。刮,这是一个多让人震动的字眼,让你马上联想到另一个字——疼,身体上的和心理上的。我们初识的那些好时光像疾风一样刮过,那些无意的蓄意的伤害肆虐地刮着当事人的心,凡此林林总总,那年纯净如水,懵懂像孩子一般的隋棠在冰冷的器皿和瓶瓶罐罐的撞击声中,一点一点溶化掉了。
那个男人留在隋棠体内的东西被完全取了出来,隋棠浑身湿透,虚弱地从手术台上爬起。这个过程用了30分钟,30分钟把隋棠从准妈妈重新变回了女孩。而我,在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脑海里经常出现的场景却是隋棠在某天,在某宾馆的床上,以某种姿势被一个男人用3分钟从女孩变成了准妈妈。我该用多长时间忘掉这一过程?三年,三十年,还是一辈子?
“白天,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真的。”隋棠躺在病房里,虚弱地吐出这样的话。
睡吧,傻丫头,睡醒了就不疼了。
“对不起,谢谢你。”隋棠给了我一个含着眼泪的笑容。
一边输液隋棠一边睡了。还是那种妇科消炎药,那种刺激血管的药。习惯驱使我伸出手轻轻垫在她的手心下,还是那副细长的手指,宛如雨后新笋,光洁柔和。下午的阳光,星星点点地铺在病床上,熟睡的女孩距我咫尺,却已隔着爱与痛,隔着无法修复的完整。
隋棠,下午的阳光让我想起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虽然我已经给你背过无数次当时的感觉,但是有一个细节总是被我刻意省略——那一刻我对我自己说:一定要把你追到手,将来和你组成一个家庭,我要把你挂在床头,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见你。如果,今天我没有随你来到这个地方,我仍然可以跳出来,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假的,根本不存在。占有你的幻想也就会继续疯长,无边无际。但是我就站在手术室外,真实地听见你的哭喊,也听见心里轰然碎掉的声音。你真是个让人心碎的姑娘,你一下子就将这幻想倒覆了,杀得血肉模糊。
吊瓶里的液体一点点流到你的身体里,药瓶就像我盗空的心。输液结束的那一刻,对你所有的幻想都将云开雾散,在这之前,让我再看看你,你美丽的容貌和天真的表情。
我已经不怕失去你,因为我从未得到过,只是,隋棠,我对你的好,你真的都知道吗?
护士将隋棠腕上的针头拔去,她还在睡着,平稳且安逸。
再见了,我爱过的女孩。
电梯门闭合,缓缓下降。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从此不见天日。
第九夜 我和三个穿CK的美女 (50)
第五瓶黑狮金冠下肚的时候,我产生幻觉。这一切是真的么?是真的,手背上的血还在,兜里的手术单还在,的确是真的。还爱着她么?操!吃水不忘打井人!即使我得到了隋棠,这种感觉永远不会平复。校园里四野寂静,木叶婆娑,我前所未有的孤独。女宿舍楼已经一片漆黑,我醉醺醺地把自己放倒在裴蕾的楼下。我闭着眼大声喊着裴蕾的名字,声嘶力竭,我想我真的是心碎了,不管喊的是谁,脑子里都孜孜不倦地回放着隋棠那如烟似锦的笑容。
手电晃得我挣不开眼睛,听见裴蕾的声音,你怎么啦,怎么会在这里?
我蹒跚地爬起,看见她披着大衣,寒颠颠站在我面前,估计我真的吓着她了,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跑了下来。
“我没事,就是心里难受,想找你说说话。”
“这位帅哥,没想到你看起来挺开朗,实际上还挺多愁善感。又喝这么多!就你这小身板照这么喝早晚得喝垮掉。”
“裴蕾,我……”
裴蕾没理我,继续说:“我得开导开导你了,你才二十来岁怎么跟七老八十了似的。我认识你的几个月里你都郁闷好几次了,有那么不堪么!校园生活多带劲儿啊,你看我,放了假都不想回家。”
“裴蕾,你听我说……”
“还说什么呀,你舌头都短了,赶快回去睡觉,睡醒了就不郁闷了。瞧你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儿,红得跟小白兔似的,乖,坚强点儿。”说着,裴蕾准备扶我回宿舍。我感觉她的身体倾向我,我顺势一把搂住了她的腰,稍稍一用力把她扳了过来,双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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