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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跟贾诩定下了对付刘表的最终策略后,贾诩很快便照着指示安排、执行了下去。
不过,要联络到蔡瑁,蔡瑁那边再具体安排如何加速气死刘表、扶持刘琮,一切都还需要时间。总的算下来,半个多月之内能见效,就算是快的了,不可控因素太多。
而就在曹操和贾诩部署的同时,五月中旬的一天,襄阳城内,刘琦也见到了亲生父亲刘表的最后一面——当然,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这是最后一面。
自从去年刘表病重以来,刘琦倒也探望过父亲两次病情。
当时刘表至少还没病到完全下不了床,思维也还很清醒,蔡瑁之流想要阻挠刘琦见父亲尽孝道,也做不到。
但也因为当时刘表还没病到那么重,那两次探病,也还没到谈权力交接问题的程度。所以刘琦就算见了,也没捞到什么实质性好处。
谁会在父亲还没确信不治之前,就大谈遗产问题呢,这在古代绝对是犯大忌讳的。尤其汉朝重孝道,这方面的纰漏一点都不能出,否则就社死了。
不过,自从两个多月之前、得知刘璋被灭,刘表的病情也进一步加重,卧床不起了。
按说从那时起,荆州的交接问题,就可以渐渐拿上台面来谈了。
可惜,就在刘表卧床不起之前,他却在襄阳的一次面对众多幕僚的公开会见上,说了几句对刘琦软弱的不满之言。
当时刘表是这么说的:“琦儿仁懦,虽能得人心,却恐为人所算”。
考虑到说这番话的语境,荆州不少幕僚都觉得:主公这是担心大公子和刘备走得太近,将来被刘备算计夺权,下场恐怕会比刘璋还惨。
而蔡瑁自然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开始阻挠刘琦再回襄阳探病。
刘琦每次先派使者投石问路,想要回来探望父亲病情。蔡瑁都以“公子身负提防刘备之重担,岂可轻离职守?若被使君得知,惊怒之下,反而促其病情加重,非人子之道”的理由严词阻止。
这個借口,也不算陌生,原本历史上刘表临死前,蔡瑁阻挠刘琦见父亲,用的就是这个借口。
这一世,刘琦的地位虽然稳固了不少,也有了外援,按说蔡瑁正常情况下很难阻拦。但刘表之前刚刚流露出了对刘备兼并荆州的担忧,蔡瑁抓住了这句话,拿着鸡毛当令箭,一时之间倒也能够得手。
刘表从三月底开始卧床不起,四月初刘琦申请探病未果。焦急无措之下,当时身在上庸的刘琦,就让人向刘备的使者求教。
刘备当时还在成都,五月份才从成都离开回荆南。所以刘琦派到武昌这边求教之人,没能遇到刘备,是诸葛瑾接待的。
诸葛瑾听说了刘琦的处境后,也问了来使几个问题,想知道刘琦是否定下了夺权的决心。
可惜使者级别太低,根本不配参与讨论这种问题,来之前刘琦也没给他这方面的授权。
诸葛瑾试探了几下试不出眉目,也就只能就事论事,先帮刘琦解决“如何见到病重不起的父亲”这个小问题,剩下的等以后再说。
诸葛瑾想了一下,简单制定了一个对策,然后找来徐庶,让徐庶跟着刘琦的使者回上庸,并且把自己的计划跟徐庶周密地阐述了一下,让徐庶到时候再随机应变。
徐庶前年也参加了汉中之战,在江州帮着诸葛亮做了不少工作,再之前也负责过跟刘琦的联络工作。汉中之战结束后,徐庶就回到了荆南,帮诸葛瑾打下手,没有参加后续对刘璋的兼并。
这次让徐庶跟着去刘琦那儿,一方面是考虑到他跟刘琦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作为司马徽的弟子,在刘表的地盘上走动方便。而且地位又不至于太高,蔡瑁派系的人就算发现了徐庶,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徐庶撕破脸扣人甚至谋害。
如今的刘备手下,可是人才济济,诸葛瑾诸葛亮,庞统鲁肃,哪个资历谋略不比徐庶强。就算是刘备的潜在敌人,也不会冒着引发战争的风险,去对付一个排名前五开外的谋士。
徐庶得了诸葛瑾的关照后,二话不说,就跟着刘琦的人启程了。一路绕过宜城、襄阳等地,花费了五六天赶路,于四月底来到上庸,面见刘琦。
刘琦见到徐庶,一番点到即止地客套后,很快切入正题,向他请教:
“请先生教我,蔡瑁以父亲病情易因忧愤而加重,不让我擅离职守去探病。我当以何策解之?”
徐庶的回答也非常干脆:“听说景升公卧床不起前,曾言公子仁懦、将来恐为人所算?此事也不难解,景升公出此言,必是听了太尉兼并了刘璋土地,从而自危,担忧太尉不容他在荆州久掌权柄。
公子可自请:上庸险要,虽与汉中接壤,但道路通行艰难。纵然景升公要提防太尉,重点也不该在上庸一带提防,反而当以汉阳为重。
公子可从上庸,带黄老将军及些许精兵,打出亲自回镇汉阳的名义,由上庸途径襄阳回汉阳,这一路都是沿着汉水顺流而下,连船都不用换。
途径襄阳时,公子再光明正大请求探病,直言‘并非不知轻重、擅离职守探望父疾,而是公私两便,移防时顺路途径襄阳’,蔡瑁必不能强行阻止。如此,大公子也就能顺利见到令尊了。”
徐庶一边说,一边在旁边的地图上稍微给刘琦比划了一下。
刘琦此前的本官一直是江夏太守。但自从前年汉中之战时,他就经常驻防上庸一带,带着黄忠、霍峻,直到确保夏侯渊最后兵败身死。
去年一年,上庸之地倒也没什么需要严防死守的了。
这地方虽然北边隔着武关道南侧的秦岭余脉、和曹操的占领区接壤。但秦岭险峻,曹军也基本不可能从那个方向攻过来。
上庸这块地方,无非就是顺着汉水而下、跟襄阳接壤,或是逆流汉水而上,跟汉中接壤。汉中变成了刘备的地盘之后,上庸也就没什么可提防的了。
不过,在刘备和刘表关系融洽的时候,南边的江夏郡汉阳县等地,更不需要严防死守,那都是自己人。两者相权,还是上庸被敌人威胁的可能性稍大一些,刘琦去年才长留上庸。
现在刘表因为刘璋投降而忌惮刘备,要提防刘备,刘琦再回来以汉阳防守为重,倒也说得通,完全是谨遵父命。
当然,如果今天没有徐庶过来表这个态,让刘琦自己想,他肯定会犹豫,不敢用这个借口调兵——
倒不是刘琦想不到这个办法,而是刘琦也会担心,如果自作主张调兵,玄德叔父那边会不会猜忌自己?
毕竟汉阳这地方,跟刘备的封地武昌县只有一江之隔。原本两家是盟友,现在刘琦要是突然在汉阳驻扎重兵,到底是防谁呢?
但这话由刘备一方的谋士主动说出来,也就算是彻底尽释前嫌、主动示好。刘备一方都不介意刘琦在汉阳驻重兵了,刘琦也不用客气。
刘琦略一权衡,就知道徐庶转达的说辞,绝对是站得住脚的。不过事到临头,他还有些担心安全问题,不由急问:
“蔡瑁屡次阻挠于我,此番若是迫不得已许我探病,可会有危险?”
徐庶连忙表示:“大公子若是信得过黄老将军武艺,可带着黄老将军随行便是。
若是还觉得不够,在下这里有一封司徒的手令,可以即刻去汉中,调魏将军带领些许精锐护卫,装扮成公子的随侍,一并保护公子。
我此番前来,司徒还让我准备了五件贴身的钢丝锁环软甲,即便是大公子需要身着袍服的场合,也能穿在里面,确保无虞。只看大公子如何定夺。”
听说诸葛瑾还给他安排了保镖,刘琦也就不担心了。而且以黄忠的武艺,只要有软甲护身,到时候再私密的场合,只带一个黄忠进去,蔡瑁想必也没法阻拦。
“那就这么办吧,我带上黄老将军一起回汉阳,留下霍校尉镇守上庸,以免擅离职守、令父亲忧虑。”刘琦点头表态,随后就吩咐了下去。
直到此刻,他还是保持着迂腐和本分,哪怕上庸这边事实上没什么威胁,他也必须留一个得力将领守住。
哪怕父亲随时都有可能病故,他也要在最后阶段让父亲知道、之前托付给他的职责,始终都有在履行。
徐庶闻言,也是微微叹息,不得不承认大公子虽然迂腐,但确实是个实诚君子。
刘琦吩咐完,后他的侍从也很快把霍峻找来了。刘琦当面吩咐了霍峻几句:
“我与黄老将军要回汉阳镇守,途径襄阳还要盘桓些时日,或许不会再来上庸。这边的防务,就托付仲邈了。
虽说秦岭险峻,曹军不太可能入寇上庸,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路可行——汉中以东的子午谷,便可沟通关中。
从子午谷南口出谷后,逆汉水而上,可攻打汉中南乡县,顺汉水而下,便能攻打我上庸的西城县。我回汉阳时还要带走一些兵力,仲邈便要靠剩下的些许兵力,确保上庸不失。”
对于这个任务,霍峻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直接拍胸脯请大公子放心。
曹操连走汉中西部的陈仓道、阳平关进攻汉中都没把握,怎么敢走汉中东部的子午谷?
就算曹军敢走,子午谷之所以常年被兵家放弃,肯定是因为这条路太险峻了,比阳平关还恶心。
有这样的天险在,霍峻决定到时候直接派点人,去子午谷南口把路一堵,管他曹军敢不敢来,都无法逾越。
听了霍峻的谨慎防守思路,刘琦也觉得军事上完全没问题。
不过在政治上,刘琦还是有一点忧虑,便跟一旁的徐庶摊牌:
“以先生之见,仲邈这般防守,可有小题大做之嫌?据我所知,子午谷南口,毕竟是在南乡县境内,不在西城县境内。
南乡县属于汉中郡,是贵军的防区。不知贵军有没有在子午谷设防?仲邈分兵提防,会小题大做么?”
刘琦此问,也是一种表态,希望玄德叔父那边能够感受到:哪怕他父亲因为刘璋之事生出了疑虑,他自己是始终相信叔父的。所以哪怕一个县的越境,他也要问清楚。
子午谷南口,理论上算是汉中郡地界,只是实在太偏僻了,根本是没人在那儿定居的,连村落乡镇都找不到,事实上就是个三不管的地儿。
对于这个小问题,徐庶只是略一思忖,倒也能帮着做主,他就当机立断、代表诸葛瑾诸葛亮表态:“霍校尉肯出力,我军求之不得,我便代替王都尉感谢霍校尉代劳了。”
王都尉自然是王平,魏延也调走后,汉中郡的防务主要靠王平负责。好在曹休、郭淮在汉中再次惨败,曹军在这个方向已经非常虚弱,只留一个王平,都能确保隔着秦岭守住。
荆州军想分摊一点防区,也不是坏事,还能增进两军之间的互信。
到时候王平负责陈仓道和褒斜道、傥骆道三条路,霍峻负责子午谷,齐活。
……
刘琦交代完上庸的事情、也跟刘备派来的使者取得了充分互信。
随后他就马不停蹄,在上庸调度了一部分军队和战船,先派人通知父亲刘表、说他要回防汉阳,然后就拔碇启航,顺汉水而下。
有了这个堂堂正正的借口,蔡瑁也不能阻拦他了——毕竟刘琦名义上就是要亲自去提防刘备的。
蔡瑁最近不就是天天在刘表耳朵边念叨“请姐夫借鉴刘璋的前车之鉴”么,现在大外甥都“从谏如流”了,你蔡瑁还有什么话可说?
刘琦在上庸当地调兵的同时,徐庶也动用诸葛瑾的手令,从汉中那边借调了一些人,便于贴身保护刘琦。
这些人都是快马往返,所以调度起来很快。刘琦这边刚准备好战船,徐庶调的人也到了,可以直接上船,不会耽误时间。
船队沿着汉水而下,顺流航行了两天,抵达武当县时,需要稍作停留休整。
时值盛夏炎热,刘琦素来养尊处优。
船上储备的淡水放个几天,就有些细虫。新鲜蔬菜多放几日,也容易枯黄变色。这些东西对于普通士兵来说,当然是完全可以正常吃喝的,还不一定吃得到。
但刘琦这样的富贵公子哥儿,就需要每隔两三天让沿途各县的属官及时供应新鲜的山泉和蔬菜。
徐庶也知道,武当县这儿补给过之后,顺流直到襄阳,都不会再补给了。
他便趁着这最后一次靠岸的机会,趁着左右无人,旁敲侧击劝了刘琦一下:
“大公子,在下此番按司徒吩咐的计策,虽能助你顺利回返襄阳探病。但也仅限于此了,探病之后,令尊究竟能否下定决心,还是希望渺茫。
刘璋之事,确实是事出有因,是刘璋断粮绝交、背盟在先。他为讨逆大业所允的钱粮兵马,全都没有践诺。令尊重病之下,若是不能明察,却留蔡氏长在左右,唯恐最后时刻,还是会被蒙蔽……
大公子若是能下决心,此番回襄阳,可借助黄老将军,以及我军提供的亲卫,趁机诛杀蔡瑁、软禁蔡氏。大公子可亲自留在襄阳,为令尊送养天年,岂不美哉?”
刘琦挣扎了一下,还是婉拒道:“囚禁继母,终究是大不孝之罪。何况继母如今并未表现出悖逆,我能抓到她什么罪名?便是蔡瑁,我也未能抓到其确凿罪行。
还是先探望父亲的病情,了解父亲真正的想法、到底在担忧些什么,再从长计议吧。或许他对玄德叔父的误解,可以通过言辞说服开解呢?”
徐庶闻言,也只能暗暗叹息。
他知道,以刘琦的性格,如果不确认说服父亲之事已绝无可能,他肯定是不肯直接铤而走险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在刘琦看来,现在还有文斗解决的希望。说不定见到父亲,哭诉一番,刘表就回心转意了呢?
眼下也只能先保护刘琦,见到刘表再说了。
只可惜,一个偷袭诛杀荆北亲曹派高层的机会,终究要因此错过。还是先最后一次尝试跟刘表讲道理吧,讲道理实在讲不通,再实施下一步的备选方案。
……
徐庶劝说未果,船队也很快在武当县补充了新鲜山泉和蔬菜,再次启航。
又经两日,船队便经郧县、筑阳、邓县,抵达襄阳。
刘琦这次回襄阳,理由非常充分,也没有擅离职守。蔡瑁自然没能阻拦。
倒也有一些蔡瑁麾下的马前卒文人,在刘琦上岸之前,到码头去迎接。
试图用阴阳怪气的言语、把刘琦架在道德的台阶上下不来。
比如跟刘琦说“古之圣人,如禹稷当平世,三过其门而不入”,拿大禹治水的道德标准来套刘琦。
不过这种话显然是没用的。因为来迎接刘琦的伊籍,立刻出言帮刘琦解了围,还训斥了那几条蔡瑁的走狗:
“禹稷三过其门而不入,乃是不见妻、子,为尊而舍卑,以天下事为重。今大公子顺路探病,乃是为了孝道,为了父母,岂能相提并论!尔等腐儒,胶柱鼓瑟,欲陷大公子于不孝耶!”
在伊籍的解围下,在黄忠的保护下,刘琦终于内穿钢丝锁环软甲,顺利来到荆州牧府。
一番通传后,直入内院,见到了病榻上的刘表。
看到刘表形容枯槁之状,刘琦发自肺腑地跪下痛哭流涕:
“父亲!孩儿不孝,未能晨昏侍奉汤药。如今为防汉阳重镇有失,回军驻防,才得路过襄阳,略尽人子之份。”
刘表双目浑浊,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指着刘琦:“为何此时方来?”
很显然,刘表都不知道,这两个月刘琦没能来探病,是有人隔绝内外、从中作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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