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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庆府的夜,格外的寂静。
气候的不同,人群的多寡,经济的强弱,使得这里不可能如临安一般夜市灯如昼。
杨沅坐在承天寺塔上,俯瞰整个兴庆城,城中一片寂寥,只有灯火数丛,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颜姐此刻已经在西行的路上了,她会找到那块缺失的宝石吗?
如果找到了,她是会回到未来,重新成为那个危机公关行业的杰出女性,还是无法确定地前往一个全新的世界?
亦或,她永远也找不到那块宝石,就此栖居于西方?
杨沅端起了水晶杯,啜了口鲜红的葡萄酒,轻轻叹息了一声。
“抚帅,任得恭求见。”
阶梯上,传来侍卫的声音。
任得恭是任得敬的胞弟,原为大白高国开封府尹(兴庆府)。
如今任家已归附大宋,他的职位未定,但仍负责着原来所负责的事情,继续管理兴庆城的一应行政、日常事务。
也因此,他是继任得敬之下,和杨沅接触最多的人。
“唤他……请他上来。”
杨沅皱了皱眉,用了客气的说法。
任得敬的离开是一个秘密。
如果他说要假死脱身,任家上下是不会同意的。
任家能有今天,任家的兄弟子侄都是很有能力的。
但,任家的崛起是因为任得敬,这许多年来,任得敬已经成了任家的精神支柱、定海神针。
这也是前几年开始,任得敬被颜敏占据了灵魂,每天浑浑噩噩的只想找到恢复女儿身的办法,根本无心公务,但任家的权柄地位丝毫没受影响的原因。
只要他还在那儿,哪怕病的只剩下一口气,任家就稳得住。
因此,任得敬的离开,是瞒过了任氏满门的。
任家的人都以为他们的大家长是真的“病故”了。
狡兔死,走狗烹,任得敬被杨沅给“病故”了。
杨沅感觉得出,任家满门都怀疑任得敬的“死”有他动的手脚。
事实是,杨沅的确动了手脚,他只不过是帮敏姐准备了假死药,准备脱身离开兴庆府的一应东西罢了。
但暴露出来的蛛丝马迹,却让任家上下,更加相信杨沅是有心把这个在西夏做了十余年“皇上皇”的人干掉。
任家的人应该是仇恨杨沅的,但他们并不敢表现出来,而且对杨沅更加的巴结。
作为一个庞大的家族,一个人的生死早已不算什么了,也不能因此对整个家族的情感影响,左右整个家族的选择。
比如吴渊之杀吴炯满门,比如吴璘之杀十二少,莫不如是。
任家担心杨沅继续对任家下手,而如今的任家已经是杨沅砧板上的肉,他们没得选择。
所以,他们只能用更加卑微巴结的态度来换取杨沅的宽容。
“宣抚大人!”
任得恭走上承天塔,气还没喘匀,便赶紧跪了下去。
杨沅皱眉,扶了他一把:“任大人,不必行此大礼。”
任得恭谦笑一声,垂手站定。
杨沅摆摆手,让他在对面席上坐下,看着与任得敬有几分相似的面孔,不禁轻叹道:“前些日子,谋划兴庆城之变时,你那兄长,就是坐在这个位置。”
任得恭的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杨沅一瞧他脸色,登时知道他误会了自己话中的意思。
只是,他又无法说出任得敬的另一重身份,以及任得敬的死亡真相。
杨沅摆摆手,安抚道:“西夏境内要安定下来,离不了你们任家。
拓拔厚归降了,拓跋氏在西夏还有相当大的力量。
你可以团结西夏其他几大氏族,压制住拓拔氏,但也不要做的太过分,狗急了还要跳墙呢。”
杨沅让他负责西夏境内的“长治久安”,那显然就是没有让他步他大哥“后尘”的意思了。
后背上已经凉了一片的任得恭暗暗吐了一口大气,苍白的脸色恢复了几分红润。
“是,大哥他……操劳过度,不幸病逝。我任家上下,彷徨无措的很。今后一切,都要仰仗宣抚大人了。”
任得恭谦卑地道:“宣抚大人所需的粮草,在下全力筹措,已经筹集停当。”
“好!”
杨沅听了,不禁喜上眉梢。
现在西夏已经在握,杨沅有心挟大胜之锐,从南北两个方向夹攻陕西之金军,最终会师于长安。
当然,如此规模的战役,是必须要得到朝廷允许的。
杨沅在上书朝廷,告知西夏国相献土归降的时候,就把这个策划一并写了上去。
他相信朝廷也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而诸多准备,就要提前开始了。
杨沅道:“此事,你居功甚伟。任家献土有功,朝廷不会亏待了任家。你们以后的官职不会如旧,但权柄并不会稍减。”
杨沅顿了一顿,又道:“令兄不幸病逝,这陇右大都护的位置,必然是你的,好好做。”
任得恭感激涕零,连忙离席拜倒,口称门下,大拍马屁。
杨沅微微一笑,道:“待圣旨下来,你必是副大都护。令兄已逝,你可权知大都护职权。
到时候,你记得第一件事,就是要上书朝廷,为西夏百姓求免三年赋税。
此一事,便可为你争取民心、树立威望。
西夏先经了战乱,又为我大军筹措了粮草,朝廷没有不允的道理。”
任得恭是降臣,大哥又刚刚离奇而死,此时的他谨小慎微,不敢稍有差迟。
所以,这些手段任得恭不是不懂,但杨沅不说,他不敢去做的。
这时得了杨沅的指点,任得恭更是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走出承天塔的时候,杨沅邀任得恭同车,任得恭更是受宠若惊。
杨沅此来西夏,带的都是兵将,哪怕有文官,也是军中的行政官员。
所以,除军事之外的地方行政事务,全部由他的外记室幕僚们负责。
这俨然已经是一个独立于朝廷官僚体系之外的小朝廷了。
不过,杨沅还是知道避忌的。
李仁孝和三位亲王兄弟,全被拘禁了起来。
但西夏皇帝李仁孝的妃嫔们,仍旧居住在西夏皇宫里。
而杨沅除了进攻皇宫当夜之外,更是绝不踏足皇宫一步。
回到开封府的时候,杨沅对任得恭道:“查抄叛逆的浮财、庄契、田产等,分门别类理出个单子出来。
那些浮财,用来赏赐朝廷和西夏诸军将士的军功。
庄契田产等,分与可以拉拢的诸权贵。
这事,由你去做。”
这是又把一桩收买人心的大功劳给了任得恭。
一方面,杨沅现在权柄太重,风头太劲,他是必须得收敛一下了。
另一方面也是看在敏姐面上,他有意庇护任家。
但是在任得恭心里,自然更是格外的感激。
任得恭答应一声,走下车子。
这府邸原是他的官署,现在被杨沅充作了行辕,他则暂时搬去西夏皇宫前朝一处殿宇去了。
杨沅需要避讳的东西,他是不需要的。
任得恭毕恭毕敬站在车旁,拱手道:“宣抚大人每日殚精竭虑,勤于公事,未免过于操劳了。
在下挑选了两个美妇人,侍候大人起居饮食,已经送进府去了。”
杨沅刚要拒绝,任得恭道:“大人离开陇右的时候,只管将她们遗下,在下会妥善安置她们的。”
说罢不待杨沅再说,任得恭便拱手告辞了。
杨沅在川中的时候,就有意打造了一个好美色的名声。
不过,杨沅身边不乏美人儿,见惯了绝色娇娃妖艳尤物,眼界也就高了。
因此挑挑拣拣的,实也没收下几个。
因此一来,倒是又传出了一个“美女鉴赏收藏家”的名号。
馈赠美人儿,就和送人一些点心、一些书画、一些珠宝一般,对于这个时代豪门权贵之间交际往来,实属寻常。
杨沅本要拒绝,忽然想到因为任得敬之“死”,任家现在颇为不安,疑神疑鬼的。
收下任得恭这份美意,能安任家人的心。
因为在这种时候,若拒绝接受进献,就等于拒绝接受“输诚”。
不接受“输诚”,就会让这些西夏豪强大族猜疑不休,说不定胡乱猜疑杨沅还要对他们下手,就会闹出什么大乱子。
所以杨沅便一笑置之了。
杨沅回到寝室,烛光摇曳中,果然有两个身披鲜丽色泽丝袍,内里浮凸有致的美人儿屈身下拜。
一见杨沅回来,两女便侍候杨沅洗漱更衣,扶他登榻,便将帷幔放了下来。
室中有淡淡的极好闻的熏香味儿,杨沅以为那是清神宁心的熏香,却不知那是西夏宫廷秘制的熏香,自有其他的奇效。
有帷幔遮着,榻上的光线便柔和朦胧了许多。
一双俏靥凑过来,又分开去,极尽温柔缱绻。
难为了这两个女子,明明羞怯怯娇滴滴似不堪攀折的娇花,却也能联手与杨沅斗个有声有色。
她们分明就是没有武技功法傍身的弱女子,对于杨沅的诸般手段偏也能一一生受了下来。
清晨时分,官署内自然没有公鸡啼鸣,不过杨沅已经养成了的生物钟,还是准时醒了过来。
他刚刚一动,依偎左右的两个美人儿便醒了过来,急忙侍候杨沅穿上小衣箭袖。
杨沅本想去院中打一趟拳,见二女温柔小意的模样,便停下脚步,柔声道:
“待此间事了,我会让青棠安顿你们,随我回川中去吧。”
沾过就放手的事儿,杨沅还真干不出来,既然要了她们,自然便想给她们一个安顿的去处。
不料两女对视一眼,却是双双拜倒在了杨沅脚下。
其中格外妩媚,一夜雨露灌溉,更显娇艳欲滴的美妇人低低地道:“承蒙宣抚大人恩宠,妾身……至少眼下,离不开兴庆府的。”
杨沅眉头一挑:“怎么?”
那美妇人垂着头,幽幽怨怨地道:“妾身本是西夏太后,身份敏感。”
另外一个比她年轻几分的少妇则俯首道:“妾身本是西夏皇后,如果此时随宣抚而行,恐会害了大人。”
杨沅一听,顿时呆在了那里。
谁能想到,他竟然把西夏太后和西夏皇后从皇宫里带出来了。
嘶,也幸亏这位西夏皇后不是传说中的那个牙口甚好的女人,要不然这时的自己身上,怕不是要缺个零件了?
不对,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现在我该担心的,难道不是此事一旦泄露,会招来的杀身之祸吗?
为了彻底把他任家绑在我身上,他们还真是下了本钱呐。
“杨孟德”心中大呼一声:得恭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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