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市委组织部要找你谈话，待会儿你就去吧，回来把结果告诉我。”
　　杨局长本来以为今天会是一次简短的能交心的谈话，他就可以把一些希望钟鸣知道的事漏点儿口风给钟鸣，可他却发现自己面前的钟鸣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于是他也就把话含蓄了起来。还没有交接，这新老局长的隔阂就不知不觉地出现了，但钟鸣却一无所知，不知道今天因为自己没有向老局长交心，让老局长对自己有了想法，为自己以后带来了一些麻烦。
　　钟鸣的小车驶出公安局的大门汇入车流中，这次市委大院之行将揭开钟鸣警察生涯一个新的篇章，车上的钟鸣将如何把公安局像车一样驾驶好，在改革开放的潮流中一直前进呢？
　　3
　　一个星期之后，在市公安局六楼的小会议室里，市委刘副书记和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李建国代表清水市市委、市政府宣布了关于免去杨业成同志清水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公安局长的决定和决定任命钟鸣同志任清水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公安局长的通知。刘副书记代表市委高度评价了杨业成在担任公安局长期间的工作，同时希望公安局现任的党委成员能够从大局出发，支持钟鸣同志的工作，搞好团结。过后，杨业成做了简短的讲话，表示服从市委的决定，愿意服从组织上的安排，同时也表示了对钟鸣同志的期望。钟鸣随后也作了表态性的发言，先是表示对组织上给予的信任表示感谢，然后高度评价了杨业成的工作，表示将继续向他学习，最后表示将在同志的帮助下搞好公安局的工作，全力维护清水市的社会政治大局稳定，为清水市的经济建设做好服务，不辜负组织上对他的厚望。
　　杨业成和钟鸣说完后，刘副书记将目光移向黄江北等几位副局长以及局纪委书记和政治部主任。虽然黄江北心里不是滋味，但还是带头表态坚决拥护市委的决定，表示要在钟鸣局长的领导下，搞好团结，干好工作。
　　刘副书记上车前，意味深长地拍拍送行的钟鸣说：“小钟，好好干，我不会看错你的，有什么困难就找我说。”李部长也在边上陪着说：“钟局长，刘书记是很关心你的。”钟鸣当然知道李部长说的关心是指提拔他当局长一事的，聪明的官场人是不需要说许多的。钟鸣笑着说：“那当然，我一定不会辜负刘书记和李部长的关心。”
　　杨业成关上办公室的门，静静地坐着，细细地打量着办公室里的每一件物品，他在这里办公已经好几年了，这次要离去了，总会有点儿舍不得，他沉浸在回忆当中，最后他的眼光落在了自己的照片上，那张穿着制服的照片。这些年他从没觉得穿制服多神气，甚至不喜欢穿制服，觉得到哪里去都麻烦，可现在他真的留恋这身制服，毕竟，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公安。看着看着，杨业成不禁眼窝里一热，英雄垂暮呀，房间里顿时一下子寂寥起来。
　　在另外一间办公室，新任的局长钟鸣也在思考，他在思考如何去当这个一把手。虽然他以前在分局也当过一把手，但是和这个层面的一把手是不一样的，两个职位差的太多，管的人相差十倍都不止。这几天，钟鸣一直都在思考，可今天算是正式宣布了，他出去的身份就正式是一把手了。正在思考的时候，门被人敲响了。
　　进来的是办公室主任王德，办公室主任是局长的参谋，钟鸣微笑着点点头，示意王主任坐下，王主任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不再像以前到钟鸣办公室那样随便，似乎有点儿拘谨。钟鸣笑着说：“王主任，你来得正好，我正有点事要和你商量。”然后丢了根烟给了王主任。
　　钟鸣考虑了一下说：“你准备一下，开个科所队长以上的干部会议，传达一下市委市政府的任职通知，问一下杨局长是否参加，和大家告个别，这个会就请黄局长主持吧，等下你拟个通知给我看一下。好了，你有什么事要说？”王主任问：“杨局长过几天就搬走了，我们准备简单地把里面装修一下再让您搬过去，您有什么要求？另外，你看用不用小杨呢？”钟鸣知道王主任指的小杨是杨业成的秘书，杨业成走了，自己还用不用小杨当秘书？钟鸣思考了一下问：“你下一个问题是不是要问我用哪部车？”王主任笑着点点头。钟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对王主任说：“我看，先维持现状吧，什么都不变。”王主任合上笔记本说：“那好，我先出去了，钟局长。”
　　当王德走到门口时，钟鸣说：“等一下，那个，这样吧，杨局长参不参加会，我去问他。”
　　王德刚出去没多久，电话响了，是政治部主任打来的，提醒钟鸣是不是要开个会，对下面宣布一下，钟鸣没说自己已经安排了：“对，你提醒的对，我叫办公室准备一下。”再然后，电话就开始响个不停，大部分是道贺的，一小部分是请示汇报工作的，钟鸣一个一个应付着，他知道，繁忙的一把手生活开始了。
　　杨业成刚从悲伤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电话响了，他一接，原来是钟鸣的，钟鸣客气地问：“局长，你在啊，我有点事想过去向您汇报一下。”杨业成笑着说：“还汇报什么，我在办公室等你。”
　　“杨局，局里准备过几天开个所队长会，传达一下市委、市政府的决定，想请您去和同志们告个别，再给大家做点指示。”钟鸣很客气也很诚恳地说。杨业成笑着说：“会肯定是要开的，也是组织程序嘛，不过我就不去了，你就代我向大家告个别吧，说我会想他们的。”无论钟鸣如何劝杨业成，杨业成都婉拒了，其实他是怕自己在那种场合真的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最后，钟鸣把话绕到了杨业成还有嘱托的话题上来。杨业成想了想，想说又没说，说了句，反正以后会有事麻烦你的。钟鸣说那好，老领导的指示，我一定照办。
　　从杨业成房间里出来，钟鸣本想去黄江北那里商量要他主持会议的事，可想了想还是没去，准备放到办公会上再讲。当前最重要的是决定一下领导班子的分工问题和全面了解一下全局的工作，找谁了解，他想到了办公室主任王德。
　　4
　　回到办公室，钟鸣想起自己该打个电话了，这个电话也许会解开他心头的疑团，也就是为什么他会当这个公安局的一把手，而不是别人？
　　拨通了省城的电话，钟鸣憨憨地笑着叫了声老爷子。对面电话里的那位老爷子也笑了，笑着说：“我觉得你要打电话来了。”钟鸣深深叹了口气说：“是呀，老爷子，我每走一步，我都觉着你在后面看着我，我不敢不好好走啊，总觉着怕辜负你老人家啊！”“是不是觉得有些事不清楚啊？”老人在电话里一针见血。钟鸣笑着说：“是啊，还是你算得准啊！”老人笑着说：“那你就哪天过来吧，上家里吃顿饭！”钟鸣说：“那好，你可得找瓶好酒出来啊，好歹我现在也是个一把手了。”“臭小子。”老人在笑骂中挂了电话。
　　接到钟局长的电话，办公室主任王德丝毫没觉得紧张，他早就准备好等着“召见”了，领导会问什么，他怎么回答，哪些该说，哪些又不该说，他早就想得滴水不漏了。大凡新官上任，找下属商量事的，第一个召见的一般只有两个，一个是“财务大臣”，一个就是办公室主任了。有时候就这么奇怪，明明给他配了几个副手让他有什么事情时可以商量着办，他却偏不，偏要找下属，也许这职位相近了，事情也就不那么好商量了。再说，做下属的，总有些什么事求着你，即便你说错了什么，他提反对意见也是非常委婉的，哪个人不愿听点顺耳的，忠臣不好当，喜欢提意见的忠臣更不好当，也没人愿当。
　　“办公室主任不是人当的，当好办公室主任不是人。”这句流传的话倒是说出了点办公室主任的难当，王德现在在办公室算是有点儿得心应手，但还是每天战战兢兢，毕竟每天围着几个领导转，难免有点什么事不满意的地方，假若再碰上领导之间搞暗战的话，自己难免会中枪子吃亏，所以话要少讲，心要多想，事别多做，这事做多了也难免出错。王主任虽然这几天在下属面前脸上波澜不惊的，但心里还是想了很多，烟比平时明显抽的多了。他不怕钟鸣不用他当办公室主任，但怕钟鸣把他从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上挪到其他不重要的科室去当个头，那就没意思了。原本指望杨业成把他放个外任到哪个分局当个一把手，没想到杨业成还没来得及安排就去人大了。钟鸣当一把手了，王德自问自己以前在钟鸣当副局长的时候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也没轻视过，但他知道钟鸣和杨业成不是一条线上的，所以他一定要想办法让钟鸣不要把自己划到杨业成的线上去。
　　晚上，钟鸣家的书房里烟雾缭绕，钟鸣和王德两个人正在交谈。王德一边汇报一边很奇怪，钟鸣怎么不在笔记本上记，只是脸上毫无表情地在听，王德也就没有汇报的积极性了，看来自己准备的东西并不合一把手的胃口。于是王德也合上手里的笔记本说：“钟局，你看，要不这样，你来问我吧，其实局里的事你也清楚。”钟鸣点点头说：“其实我一直在听，我在听你对全局的事情究竟清楚多少，我想你作为办公室主任，应该比我当副局长时候知道的事情多，如果还没我知道的事情多的话，办公室主任就没当到位。”王德这才明白钟鸣的心思，幸亏自己准备的还比较充分，看来以前当副局长时不太爱管事的钟鸣不是那么含糊。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llskw.org。来奇网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lsk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