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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割麦子也能受伤?”
“你家的丫鬟家丁那么多,至于您这亲自动手?”
“我看你呀,好好地在家里休息吧,也学学我家,实在是忙不过来了,请人啊!”
“啧!”郗潜终于是不耐烦,瞧着在包扎伤口的沈恻。
话真是密集。
“你渴不渴?”郗潜声线平静,偏眸瞧着沈恻,小声问,“我让三娘给你倒些茶来。”
看他面上难以掩饰的笑容,宛如吃了蜜糖一般。
食指的伤势已经见骨。
换做往常,稍微破点皮他都要问东问西,好生说话,神情严肃,绝对不可能这般嬉皮笑脸。
什么也不问,光在那里傻笑。
“啊?”沈恻一时没有想到郗潜会这样问,微微摇头。
“不渴。”
面上的喜悦不减,唇角的笑意,几乎是很难压下去。
喜上眉梢,眼光里大放光彩。
郗潜看着他,眉头不禁轻蹙,抬手摁着额角。
过来的林素见此情形,尤其是看见了郗潜,神色一凝。
林素悄声走到了沈恻的身边,压低声音,“你、包扎好就走吧!”
沈恻喜色连连,听了之后也没觉得异常,轻微颔首,“好。”
在他提起药箱离开时,才恍然间想到了什么。
在屋檐下站定,瞧着郗潜,他的面色稍微有些泛白。
“你那伤,近期莫要沾水,也不要做重活。”
郗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右手慵懒地搭在了椅子扶手上。
沈恻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
后背上汗毛竖起,有种隐隐的冷风吹过。
“你怎么这样看我?”
郗潜偏过头,短暂地闭上眼睛,白净的右手修长好看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扶手。
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感。
沈恻吞咽了口水,小心翼翼地问出口,“那,我是走,还是不走?”
问这句话的时候,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在边上站着同样面色很不好看的林素。
“三娘,他这是什么意思?”
林素惊慌地眨了眼眸,从喉间发出一些悲哀的音调,“哎,我锅里还炖着汤,先过去了。”
沈恻捏着药箱的带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郗潜睁开眼睛,右手撑着下巴,眸子里几近清冷的光泽。
“我说你,今儿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沈恻现在也是彻底回过味来,也怪自己表现得太明显。
“哪有什么喜事,没有、没有、没有。”
“确定吗?”郗潜瞧着沈恻,“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这状态,桃花运旺盛?”
“哪里的事?”沈恻打哈哈,没敢再接话,“那您先休息,我就回去了,家里的麦子等着我……”
“就别拿麦子说事了。”郗潜看穿沈恻心思,“你啊,除了捣鼓你那些药罐子,草药的,还对什么感兴趣?”
最后一句话,颇为有着歧义。
这让沈恻走了几步,又立即站定脚步,面色僵硬,连脖颈都跟着僵硬。
“我当然对……”
沈恻刚要解释。
就听见郗潜不紧不慢地声音,“你回去吧!”
“嗯?”沈恻满脑袋的问号,这是作甚?
日暮落下,晒麦场上人来人往。
待车上的麦捆都已全部卸下,郗淮将两匹马,一头水牛,交由家里的一名家丁。
则到了在晒席旁的祝延曲身边蹲下,“嫂子,回家吧。”
祝延曲转眸,瞧着郗淮,唇角弯起。
“嗯,你先回去,我去一趟草舍。”祝延曲起身,视线不舍地从麦穗上面离开。
郗淮迟疑了一瞬,“好。”
“诶,”郗淮叫住祝延曲,“这天黑了,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是天黑了,不是我眼瞎了。”祝延曲走自己的路,没有回头。
郗淮瞧着祝延曲的倩影,在斜阳下,变得模糊,也变得曼妙。
回到翠湖宅院不久,郗淮擦掉身上的碎屑,就听见兄长的院子里,传来孩童的欢喜声音。
祝延曲提着四个皮厚肉少的青皮甜瓜,表面纹路裂痕。
郗潜在厨房门口环手站着,顺带和林素说话。
听见院子里的喜悦,唇角也跟着上扬。
隐约之中,听见什么甜瓜之类的话。
也想起了,之前常听大哥提起,嫂子精心培育的,不止是麦子玉米大豆。
连山野之中的野瓜野茄,或是不同类于宋国时的白菜。
都被她拿来做实验。
郗潜迅速直起身,穿过走廊,到了中院。
瞧见祝延曲正在屋檐下放置着的一方方桌上,呈椭圆形,表面的裂痕纵横。
“这……”郗潜话说到一半,看见她和孩子正说的开心,话就收了回去。
院子里掌了灯,在光影下,祝延曲还是瞧见了在身后的郗潜。
林素也跟了过来,她与郗遥在家中,给郗家十几口做饭,忙得不可开交。
可现在,听见外面的声音忽然停住。
她更怕的是,这个家不和睦,若是郗铨不在,这个家乱糟糟的,就更加不好了。
手中的长柄锅勺还捏在手中,见到这突然静下来的情形。
由不得担心作祟。
看见院子里的人都安安静静的,忙低声说了一句,“我听着突然安静,过来瞧瞧。”
祝延曲的手掌覆上表面裂痕纵横交错的青皮甜瓜,“三娘,我在草舍摘了四个甜瓜过来,等下,给他们拿两个去。”
这里的他们,指的是谁,林素明白,可是这样珍贵的甜瓜,他们怎能享受?
“还是留着,他们……”
“让他们尝尝。”祝延曲没在多说,多看了一眼林素。
看见她的慌张。
看见林素,想起之前的种种,再次浅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林素噎了一下,最终还是被郗潜的眼神给震慑,轻点了下巴,“好。”
晚风凉爽,在祝延曲这里所感受到的,也都是萧瑟凄凉。
在窗下,瞧着星空上的小小月牙,边上的星星点缀。
在这同一片星空下,郗淮与郗潜在晒麦场上。
也仰首,欣赏这唯美的星空。
看着看着,郗潜出了声,“二哥,我总算明白,周庄为何只图农耕技术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加上受伤的食指,十指连心,这一点也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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