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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东路院。
春日午后,阳光温热,天蓝如洗。
宝玉醉态迷蒙,脚步踉蹡,冷不防就与人撞了满怀。
手掌触碰之处,异常温糜销魂,心中不由一阵酥软。
别看宝玉将女儿是水做之类的好话,时时挂在嘴上,标榜自己多敬重姑娘家。
但他十多岁就和丫鬟床第厮混,要说自己多清冽高洁,未免有些太不要脸。
豪门纨绔子弟的轻浮浪荡,宝玉可一点都不比别人少。
只是因年纪尚小,一直窝在内宅,又有父亲贾政压制,吃相比贾琏、贾珍等人略好些罢了。
被他撞到之人,是个妙龄女子,有些狼狈的后退两步,差点没摔倒在地。
清脆泼辣的嗓音爆起:“什么登徒玩意儿,瞎了眼睛,敢吃我豆……”
等她抬头看清是宝玉,骂了一半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泼辣脆丽的嗓音,一下便柔和下来,还带着意外的惊喜。
“你是宝玉,宝二爷……”
宝玉醉眼惺忪,见自己撞到之人,苗条婀娜,体态风流,眉眼俏媚,看其衣着打扮,是个十五六岁的丫鬟。
即便他已有几分烂醉,看到这么漂亮丫鬟,心中也有些受用。
又想到方才触碰之处软弹旖旎,心中有些发痴,直愣愣盯着人家那里呆看。
那丫鬟见宝玉浑身酒气,神情痴呆,盯着自己身子羞人之处,看得颇不规矩。
要是换了个人,这般肆无忌惮瞧她,她多半要撒泼骂人。
依着常理,宝玉浑身酒气,眼神虚浮,眼前这份形状并不讨喜。
可她却半点讨厌不起来,心中一阵狂跳,晕乎乎,乐陶陶,甚至巴不得宝玉多瞧自己几眼。
“宝二爷,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喝了这么多酒,也没个人看顾着。”
宝玉听那丫鬟语调温柔,口气软糯,即便他烂醉迷糊,也能感觉出那话中的殷勤亲近。
这让宝玉心中受用,且这丫鬟生的好看,让酒醉的他生出癫狂倾述的冲动。
脱口说道:“这都怪那个贾琮,凭他送林妹妹劳什子东西,有什么了不得的,林妹妹居然也被他哄了。
这种禄蠹之人,真正可恶,就会玷污这世间女儿清白……”
宝玉醉后神智糊涂,口齿不清,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一通。
那丫鬟虽听不完整,但大概听出他吃了贾琮的亏,心中不由暗骂,这贾琮真是个害人精,自己小姐也是被他搞得神经兮兮……
……
宝玉见这漂亮丫鬟细听自己述苦,精神大振,话语激愤,手舞足蹈,他本就醉后脚步虚浮,一下站立不稳,就要踉跄摔倒。
那丫鬟连忙上去扶住,宝玉的身子几乎压在她身上,她好不容易才支撑住,多少有些娇喘吁吁。
宝玉靠着那丫鬟温软的娇躯,心思微微一荡,仔细斜眼看那丫鬟模样,说道:“姐姐好生面熟,像是那里见过的,似曾相识?”
那丫鬟听他叫自己姐姐,心中受用,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心说自己果然没看错人,这宝玉不仅生的好看得意,这种嘴也是甜人,自己不过是奴才丫头,他竟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唤。
要是以后成了事,能听他常常叫自己姐姐,少活几年都愿意……
那丫鬟听宝玉嘴甜,愈发眉欢眼笑,说道:“宝二爷再仔细瞧瞧,真的就认不出我了?”
宝玉虽然大醉,晕眩迷糊,但他就有这项天赋,但凡好看的女儿家,他都能过目不忘。
如果不是如此,他周岁抓周,文武不沾,为何单抓胭脂水粉,被贾政嫌弃为天生色鬼,可见这一桩是有根源的……
宝玉只是略微一想,便醉眼一亮,说道:“你是夏姑娘的,夏姑娘的……”
那丫鬟听宝玉酒醉之后,连说话都大着舌头,却一点不觉厌烦,反而觉得他憨态可掬,让人心里痒痒的。
而且,她已听出宝玉已认出她是谁,只是酒醉说话有些不利索,这好人都成这等模样了,竟还记得自己,让这丫鬟心中很受用得意。
说道:“宝二爷认得不错,我就是我家姑娘的丫鬟,宝二爷还不知我的名字呢,我叫宝蟾。”
宝玉呵呵傻笑,嘴里不住念叨:“宝蟾,宝蟾,好标致的名儿,念起来真好听。”
宝蟾听了宝玉的好话,心中欢喜,巧笑嫣然:“我这名儿即便寻常,只要宝二爷觉得好听,从此就成了好名儿了。”
宝玉一听心中大乐,真是个知情识趣的丫鬟,还长得这样灵巧好看,他心中不禁大为遗憾,自己身边怎没有这样的好丫头……
……
这宝蟾也生得人物出色,她从小就被夏家从外头买来,做了夏姑娘的贴身丫鬟。
夏家老爷十年前亡故,夏家内宅都是一帮丫鬟婆子,根本见不到其他男丁。
宝蟾和夏姑娘从小在这等内宅长大,两人都极少见识气度风华出色的男子。
所以,夏姑娘乍见贾琮这等出挑品貌,像是被人开了魔盒,才会这般难以自制,她的丫鬟也是同样形状……
宝蟾作为身份低微的卖身丫鬟,眼界见识比夏姑娘更浅薄。
以往哪见过宝玉这等贵勋公子,又是生的这般俊秀好看,她第一次在东路院见到宝玉,便对他有些着迷。
只是她不过是个奴才丫头,宝玉又是别家的贵公子,所以心中并不敢有太多奢望。
但她已至二八年华,早已经开了情窦,从家中婆子荤话之中,又偷听过男女之事。
午夜孤枕,春心萌发,宝玉的影子常在心头晃动……
原本她对此事倒没有太重心思,但自从偷听了夏太太和夏姑娘的谈话,知道太太筹谋姑娘和那宝玉的亲事。
宝蟾一颗春心才开始活泛起来,自己是姑娘的贴身丫鬟,将来必定要跟着姑娘陪嫁。
万一太太真让姑娘嫁给那宝玉,自己岂不是陪嫁丫头,听说到了大户人家就要做通房丫头,将来还能做妾……
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个美丽、刁钻的小丫头,在情欲和虚荣的交织下,心中萌生从来没有过的野望。
夏太太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家里居然还有一人,比她更炙热癫狂,期盼自己女儿嫁入荣国贾家。
这次宝蟾跟着夏姑娘来东路院护院,夏姑娘是想借机看看贾琮,宝蟾心里却是冲着宝玉来的。
今日开宴之前,当贾琮和宝玉进入内堂之时,夏姑娘因看到贾琮而神魂颠倒,宝蟾却因看到宝玉,心头小鹿乱撞……
她们两主仆都是各有所好,各得其乐,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只是宝玉在内堂并没停留多久,就因贾家老爷的吩咐,去了外堂待客,这让宝蟾心中颇为失落。
等到酒宴结束,贾太太约了自家太太去逛园子,让贾家三姑娘陪自家小姐喝茶。
宝蟾在一旁颇为无趣,正赶上有些内急,便出去找地方解手,她正在假山石后号厕完事出来。
竟这么天随人愿,单单就和宝玉撞了满怀,让宝蟾心中充满了异样的惊喜,还有刺激……
更让宝蟾没有想到,她和宝玉说了几句话,发现他这等懂得嘴甜哄人,两人不过只言片语,就这等投契醉人。
她心中只想拖着宝玉,能多说上几句,心里也多些受用,问道:“宝二爷,你这是要去哪里,怎么也没个丫鬟陪着?”
大概是宝玉对黛玉执念太深,也可能是小红挑起的话题,让宝玉很是在意。
即便他这等醉意朦胧,即便正和这俏丫鬟调笑打趣,也没有让他完全忘记这茬事情。
脱口说道:“我去后园子找太太去,问问我怎么就要成亲了……”
宝玉醉后虽口齿不清,但这一句宝蟾却听的清楚,话中的后园子、成亲等字眼,让她心中猛然一跳。
宝蟾想到方才贾太太就单独约太太去后园子,还让贾三姑娘陪着小姐喝茶,倒像是特意支开小姐似的。
难道贾太太就是因后园子安静,要在那儿和太太商议姑娘和宝玉的亲事!
宝蟾一想到这一桩,便笃定必定是没错的,心中当真十分欢喜。
只要姑娘能嫁给宝玉,自己也就能粘了上来,以后每日听宝玉叫几声姐姐,那岂不是十分得美……
她看到宝玉醉态可掬,说话囫囵不清,心想宝玉这个样子前去,岂不是扰了贾太太和太太的心思。
让自己太太见了宝玉这种失态,说不得心中就起了厌弃,万一小姐的亲事因此没成,那可是就糟糕了。
所以,宝蟾打定了主意,绝不能让宝玉去找贾太太罗唣。
她亲热扶着宝玉的臂膀,软声哄道:“宝二爷,成亲可是件好事,也不急着马上就去问,你喝了许多酒,我瞧还是回房安歇才好。
你告诉我你住哪间屋子,我扶着你回去可好?”
宝玉原还想着去问王夫人,自己怎么就要和夏姑娘成亲,但被宝蟾这般软语劝慰,心中一下便松了主意。
此时他的胳膊被宝蟾紧紧扶着,也不知宝蟾有意还是无意,宝玉感到自己手肘之处,正抵在那丰润棉弹之处……
这一下就让宝玉脚跟黏住了地,耳根子一阵发软,忙不迭说道:“好的,就听姐姐的,我这就回房歇息去。”
只是自贾政王夫人搬入东路院,宝玉却从没在这里住过一夜,连日常摆样子房间,都是让丫鬟秋纹来收拾的。
他日常来东路院,去的最多的就是梦坡斋书屋,自己住那个房间,他还真有些糊涂,不用说现下酒劲上头,死活想不起一星半点。
当下便带着宝蟾到处乱窜,也不知是真为了找自己屋子,还是想着和这俏丫鬟软蹭厮磨,自己暗中得趣……
那宝蟾也是恨不得和宝玉多些相处,扶着他到处走动,很有些乐在其中。
两人兜兜转转,没一会儿走到一所大房子面前,那房子檐下挂一块黑底金字牌子,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如今这个世道,在通常情况之下,十个奴才丫鬟之中,必定有十个都是不识字的睁眼瞎。
像贾琮这样的少爷,热衷给身边的丫鬟扫盲,把她们个个都教得识文断字,看书写字,实在是令人侧目的异数。
那夏姑娘也是通晓文墨,写诗对联都不在话下。
但宝蟾作为夏姑娘的贴身丫鬟,将她的刁钻任性学了十足,其他好处却没学得半点,包括识文断字的本领。
宝蟾盯着那牌子看了半天,只认出上头有半拉字是个“土”,其余就一概不知。
她正想问宝玉这些字怎么读,却见宝玉已一手推开房门,踉踉跄跄将她带进房子。
宝蟾见这房子布置精致文雅,两边墙壁摆着书架子,上面都整齐垒满了书籍。
房子中间是一张大书案子,上面摆了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书案子旁边还摆着一张睡榻,必定是供人休憩的。
夏家内院都是女人,夏姑娘房里虽有些书,但夏家并没有正经的书房。
所以,宝蟾认为大户人家爷们的房间,必定就是眼前这个样子,心中也不太在意。
她将宝玉扶到睡榻上坐下,想着自己不是这家的丫鬟,在少爷房里呆太久,难免有些不妥,虽有些不舍,但还是准备起身离开。
宝蟾才刚走开一步,小手便被宝玉一把抓住,说道:“好姐姐,我头有些晕,你这就走,也不陪我说说话。”
宝蟾有些害羞,说道:“你自有自己的丫鬟说话,和我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
她口中虽这么说,脚下却挺住了步子,被宝玉轻轻一扯,便一下也坐在睡榻上……
宝玉醉意上头,说话渐渐有些放肆:“好姐姐,你熏的是什么香,当真好闻,你告诉我是那里买的,我也买些来熏。”
宝蟾大概意识到什么,其实她可以逃开,相信宝玉醉得走路都不稳,应该拦不住她。
可是,她偏偏就没走,就像面对一个危险的东西,心中既害怕,又被它古怪的致命诱惑拉扯住……
宝蟾话音颤抖,说道:“我一个奴才丫头,还能熏什么香……”
宝玉日常和身边丫鬟调笑,本就学的有些油滑,如今在醉酒之下,愈发变得熟络大胆起来。
笑道:“我可不信,你没熏过好香,身上竟会这般好闻,让我再好闻闻,这些事我可在行,你休想骗过我。”
宝蟾心中又羞又喜,又惊又怕,她一向困居夏家内宅,没见过什么风流阵仗,那经得住宝玉这等撩拨,愈发意乱情迷起来。
宝玉一张大脸贴在她鬓角颈边,肆意亲密起来,一双手也愈发过份。
宝蟾浑身发软,连逃走都没了力气,宝玉呼出的浓重酒气,似乎快要把她熏醉……
……
东路院,内院正堂。
贾琮和贾政一起送走来客,贾政见宝玉早不见人影,想来他方才喝多了,又不知去那里挺尸去了,忍不住失望摇头。
两人便一起去内院去见贾母,贾琮想着和老太太见过礼,便带着姊妹们一起回东府。
他刚走到内院正堂门口,正要跟着贾政入堂,便见小红一个人过来,眼神之中似有话说。
贾琮停下脚步,问道:“你怎么没在堂中陪着姑娘们,倒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小红说道:“方才我正送了林姑娘出府,她坐了三爷的马车先回东府了。”
贾琮一听有些纳闷,问道:“林妹妹怎么走的这么急,也不和姊妹们一起走?”
小红踮着脚尖,在贾琮耳边轻语一番,贾琮听了脸色发冷,不屑哼了一声,说道:“知道了。”
他入堂和贾母见礼,正想要离开东路院,贾政突然叫住了他,让他一起去书房说话。
贾琮略微想了想,便跟着贾政离了内院正堂,两人一起往梦坡斋书屋而去。
路上贾政叹道:“琮哥儿,宝玉虽和你同岁,但自小得老太太宠爱,行事多有荒唐,但凡他有你一二分争气,我这一辈子就知足了。
就像上次林丫头劝他读书,他便闹成这样,这等事情也就不说了……
还有今日外堂待客,他也没个稳重样子。
最近,夫人一直想早些给宝玉寻门亲事,她倒相中了夏家的姑娘,这两次东路院寿宴,你也见过那姑娘几面。
以你看来,这门亲事是否匹配?”
贾琮听了这话,心中也是一惊,当初他荣庆堂,听张道士给宝玉说亲,其中就提到桂花夏家姑娘。
他比旁人更清楚,夏金桂是怎么样的人物,当时他甚至觉得宝玉娶了夏金桂,该是何等难以想象之事。
但是,方才他听小红所说,宝玉酒醉之后,故态复萌,对黛玉又有言语纠缠,着实让人厌烦……
说道:“老爷,夏家虽不是官宦之门,但也是有名的皇商之家,听说夏家太太一介女流,将夏家生意支撑十几年,绝不是泛泛人物。
这样的妇人教养出来的女儿,必定也不是凡俗之辈,既然是太太看中的姑娘,姻缘之事,琮只是晚辈,不好妄下断言。
只能说玉不琢不成器,姻缘也为因果,不同之人,有不同之局,宝玉早些成家,心中有了牵绊约束,或许并不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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