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能证明我个人的魅力，个人的价值，郑风岳那小乌龟还不敢对别人讲，怕没有面子……”

　　第二十三章文/梅毅

　　（45）

　　史德在海港城宴请我、萧遥光和尚喜仁吃海鲜。我们三个人正点到达史德定的包房，进门后发觉冷气太足，冻得人起鸡皮疙瘩。尚喜仁找了半天空调调节器，哪里也找不到，一问服务员，才知是中央空调，不能调校。

　　“什么意思嘛，想把客人个个冻感冒，妈的！”尚喜仁骂骂咧咧。

　　“这是高级酒楼，大公司常在这里请客，来的客人太多穿两件套西服，一吃一喝温度正好，哪像咱们几个穿得这么单薄、随便，吃大排档还差不多。”萧遥光很懂行。

　　海港城的房间间壁用整块透明玻璃制成，二楼一圈房间都可以俯瞰一楼坐满食客的大厅，厅内有两座气势不凡的水帘，清流乍泄，活水喷涌，象征着酒楼肥水不断，财源滚滚。

　　尚喜仁手机响个不停，一个电话接另一个电话，忙得他不亦乐乎。“……我利用公司的顶级设备，哇，三万多的顶级苹果机，五万多的打印机，八万的德国扫描机，公司高价从德国买进的制作软件，哈哈，拉了无数的额外生意，瞧，名片印了一大摞，’尚喜仁工作室‘，我每月从公司拿一万块工资，一天就把一个月的工作搞掂，从外面兜揽的生意倒有五、六万进项。哎，这南方机会就是多，大公司又不控制成本，我每个月光是打印机消耗的黑白和彩色墨盒加起来就两千多块钱，照领不误，没有任何人问我为什么要打印那么多东西，嘻嘻，大公司就是一块大肥肉，谁都能啃上几大口。”

　　“下个月多领几盒黑白墨盒，我家里的打印机也消耗不小。”萧遥光对尚喜仁说。

　　“……好吧，外面价钱一盒HP黑白墨盒258，你给我一百块，我卖给你。”尚喜仁立马报数。

　　“你这王八蛋吝啬鬼……好好，一百就一百，总比我花258自己买要便宜得多。”萧遥光一口抿尽一杯浓浓的乌龙茶，恨恨说道。

　　“哎--欲望，人的欲望真是永无止境！”萧遥光感慨。我以为接下去他要就尚喜仁窃领公物低价卖给他的事发一番议论，岂料他话锋一转，讲起自己的欲望来。“从早晨无意识的晨勃开始，我的欲望就开始了一天的循环。每天我得在烦人的工作中抽出时间苦思冥想一天的欲望消解之道，尤其是这四、五年，欲望格外地猛烈，工作中、网上、路上、酒桌上、发廊里、健身会，各式各样的地点遇见各式各样的女人，有时候我一晚上同三个女人见面，越干欲火越旺，越来越感到空虚！”“嘿嘿，说不定你哪天像西门庆一样，纵欲而亡！”尚喜仁幸灾乐祸。

　　“现在什么社会，小说呀戏剧呀都给潘金莲翻案，哼哼，我也要给西门庆大官人翻案，我手头正在写一篇理论性的文章，就讲西门庆的纵欲。西门庆不是一般的恶霸，在两性行为中他总是令对方欲仙欲死，把对方的愉悦视为自己愉悦的基础，从不像愚夫俗人那样霸王硬上弓，自己痛快了事，不信你们自己回去再翻看一遍《金瓶梅》，每次西门庆都是让女人高潮之后再冷静地’一泄如注‘，我认为他才是最早的男女性平等主义者……”

　　“而且是为了女权主义者的快乐牺牲在床第之间，哈哈，死得其所，死得其所。”听着尚喜仁、萧遥光两个人调侃，我也一旁打趣。

　　“你老兄也真行，三十岁了还能一天干三次，说真的，我和甄美丽那样的人一天一回就觉得一个礼拜都两腿发漂，累得不行，人和人怎么相差这么远呐。”尚喜仁罕有地自谦了一回。

　　“你这个傻东西，男人这种机能属于遗传禀赋，估计你家这支血脉弱，胎里带的不行。”萧遥光自得之色溢于言表。

　　“史说上讲明朝的常遇春每天都要御女数次，连带兵打仗攻城拔寨也得带女人，否则就暴血激肤，有性命之忧，不知是真是假。”我也掉书袋。

　　萧遥光连连点头。“朱元璋制军极严，杀将特多，尤其是古时候行军打仗绝对是忌讳女人，他特别宽待常遇春，允许他携妇女行营，史书上确有其事……荷尔蒙过多，一定要找渠道渲泄渲泄，创作欲也是基于性欲之上，古往今来大作家、大艺术家、大英雄都是性欲勃勃之人，连南宋的大英雄文天祥，也是大大的强欲男儿。……”

　　“照你这么一说，我们尚喜仁大师就没有创作的才能了吗。”截住萧遥光话古论今的话头儿，我拿尚喜仁找乐子。

　　萧遥光也斜了一眼尚喜仁，扑地笑出声来，半口茶喷了一地。“尚喜仁，呵呵，伪大师，伪艺术家，萎人……”

　　“他妈的没事就拿我找乐子，你们真不是人……”

　　尚喜仁今天心情格外好，也没就此气恼，嘻嘻哈哈地和我们对闹，笑骂。

　　史德进来时，身边带个女孩。二十不到的年纪，一米六五左右的身材，相貌端庄，优雅挺直的鼻梁，象牙色的皮肤，齿白唇红，羞涩可爱。

　　“这是我女朋友，韩玉；这几位是我朋友，萧大哥，魏大哥、尚大哥。”

　　大家一阵静默。史德平素为人十分严谨，从不轻言自己的家世、工作，大家相处多日，也从未听他讲过有什么女友，今天乍一带个女孩来吃饭，并声称是自己的女友，使人很感诧异。

　　女孩怯怯地和大家打招呼，低眉顺目，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一副旧时惹人怜的小家碧玉的样子。

　　“我刚刚带我女朋友报名学车，耽误了时间，来晚了，大家原谅。”其实史德和我们相当熟，仍旧很客套。

　　尚喜仁用小碟不停地呷陈醋，吃油炸花生米，猛往嘴里塞海蜇皮。同时，他一双贼眼上下不停地瞄着韩玉，眼珠子滴溜乱转，仔仔细细地看韩玉的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他对女孩说。

　　女孩脸一红，羞怯地低下头，没有说话。

　　半晌无言。

　　史德和女孩悄悄说了些什么。女孩点点头，悄然站起，走出酒楼包间。

　　“她还有点事要做，先走了……不瞒你们几位，我这女朋友是在天奇歌舞厅认识的，坐台小姐，福建的客家妹，今年才十九岁。”

　　“嘿嘿，史德兄，你太不经诈，我只是看这女孩儿面熟，像哪个电视剧中的女主角儿，不是在哪家歌舞厅见过她……嘿嘿，不打自招，不打自招。”尚喜仁得意非常，双眼发光。“……哎，可惜了，史德兄，你要人品有人品，要钱有钱，要才有才，怎么找个鸡做女朋友，应该找个有学历有气质的女白领才配你。”

　　史德干尽一杯红酒。“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女孩仅仅是坐台挣钱，不是鸡……家里穷，到这里工作又难混，不得己才去坐台。坦白说，她接过三次客，一次是个六十岁糟老头子，一次是个中学生，还有一次是个外地县城来出差的小税务官，大家都战战兢兢，她几乎没有性经验……其实人蛮单纯，长相又好，性格好，没有势利心，没有大城市女孩好逸恶劳的坏习气……”史德脸涨得通红，显然是强压制激动的情绪。

　　萧遥光不住地点头，若有所思，说，“是啊，我同意你的观点，那女孩一看就知道本质上是良家少女……女白领，千万别找，哼，上大学时可能就有无数风流艳遇，工作后为了升职、房子、工资，肯定绞尽心机和男上司东一腿西一腿，如果从贞洁的本意上讲，某些高级女白领可比坐台小姐要淫荡得多，都是有极强目的性的性交易，是本能的追钱逐利……”

　　许婵近日似乎故意躲避我。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有看见到她。

　　真切地回忆某个人，如同碎片在心，割得让人隐隐作痛。我给她打了好多电话，起先她还推托说进来工作忙，渐渐地就不怎么接我的手机。我心中疑窦丛生，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了她，自己一个人默坐仔细回想，觉察到那句“往日欢乐总是在痛苦之后来临”愈加值得咀嚼。尹副总被毙了，令我在公司内的前途更加黯淡；方丽出国走了，真无法弥补那种一个人独处的无尽寂寞。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连许婵也不明不白地同我断了来往，雪上加霜，让我有度日如年之感。

　　坐在公寓自己房间的床上，我胡乱地翻着书，一本又一本，翻了有几十页，稀里糊涂也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么，连平素我最爱看的《资治通鉴》也一片茫然，再也看不进一丝内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睡怎么不舒服，夜里不停地出冷汗，热汗，像个疟疾病人，忽冷忽热，就是没有感觉舒适、正常的间歇。思念一个人，真的让人意志消沉，形如朽木，心如死灰。每天早晨起来，觉得自己嘴里特别苦，虚火旺得不行。

　　幽暗的大门已经开启，说不清是黎明的曙色抑或薄暮时分的天光，我恍然看见许婵站在那扇门前，光雾笼罩着她，使我无法看清岁月的流逝使她秀美的面容有何改变，她就是这样静静地伫立于我的面前，于幽暗之中睇视我，长发的瀑流边缘镶嵌神奇的光晕，这美丽的晕色随风而舞……我走上前去，温情脉脉地拥抱她，看不清她地面容，可凭感觉我深知所拥持之人正是她--我永远把握不住的年长于我的恋人。我心醉神秘地轻轻拥着她，沉浸在忧伤的欣愉之中，体会这温暖奇妙的胴体特有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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