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翟宽愤言自可作

小说:天命:从大业十二年开始作者:赵子曰字数:4665更新时间 : 2025-01-12 11:2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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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时,起初的接战不利,狼狈北走,固然是回想起来,那仓促惶遽之感,犹令人心悸,及那风雨浸骨的寒意,也还记忆犹新,但好歹随后,这一仗是打赢了。

    一身大红袍的翟让,歪靠主位上,暖暖和和地烤着火,未以王儒信适才所言为意,笑道:“阿兄,儒信乱说,兄怎也如此?咱既已拥魏公为主,就当义气为重,焉可大事未成,竟内争权?”

    却是方才,王儒信谏言翟让,不如学那李密自称魏公,亦自称大冢宰,以夺李密之权柄。

    ——大冢宰,是北周为笼络汉人士大夫,从《周礼》里翻出来的官职名称。北周效仿周朝,依《周礼》设置了六官,当此官与地(户部)、春(礼部)、夏(兵部)、秋(刑部)、冬(工部)五官并列时,相当於吏部尚书,号为天官;而当其总领百官,大五官之上时,称大冢宰。

    也就是等类宰相。

    “义气、义气!”翟宽冷笑说道,“阿弟,你讲义气,就只怕别人不讲义气!”

    王儒信干脆也不坐了,愤然地说道:“正是!明公,你重义气,可那魏公呢?他重义气么?前次的石子河一战,还有日前的黑石一战,他就把我军当做诱饵,这且就不说了,这一回石子河再战呢?他又把我军当做了诱饵!一场仗打下来,我军折损了多少将士?

    “便只俺部,就伤亡近千!伤亡了这么多的将士,打完了仗,明公,你是没听到房彦藻说么?他居然还指责我军,说我军迎战先退,险些导致全军溃败,请魏公责罚明公与我等。这,是不是就岂有此理,欺人过甚?再则说了,拥魏公为主时,俺就没有愿意!俺心里只有明公!”

    又一人拍案骂道:“贼厮鸟,打河南诸郡的肥差,从不给与我军,只一味催我军攻洛阳城,房彦藻诸辈在河南诸郡得了成车成车的财货,亦不献与阿耶稍许!不瞒阿耶,俺早是恼恨!”

    这又说话之人,是翟摩侯。

    ……

    却李密既得了兴洛仓,粮食这块儿,自是不缺,数十万义军连其家属,每天吃饱,这没问题,可兴洛仓是粮仓,里边储得只有粮,没有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所以在对中高级将领的赏赐上,李密他实际是手头紧缺的。

    黄君汉、刘德威前时率部到了河内,协从李善道打下河内县城后,李善道对包括黄、刘两部在内的各部将士论功赏赐,这些赏赐对李善道将士来说,是正常的赏赐,然对黄、刘两部来说,却简直就不仅是意外之喜,且是大大之喜了。——由此也能看出,李密当前在金银绸缎这方面,是多么的欠缺,对其帐下将士的赏赐是何其寡少了。

    另还有一点,为笼络新投之部,手头上有限的金银绸缎中,李密还拿出了大部分,赏给了新投的义军。为壮大力量,使新投之部留下,他这么做没错,然不免老部曲所得之赏就愈少了。

    这种情况下,就导致了很多问题的出现。

    首先,底下的寻常兵士,於此乱世之际,每天能吃饱饭,可能部分本是流民的就知足了,但其余本是各部义军,或直白点说,是“群盗”的,他们可能就不会知足。原先劫掠本地,哪怕是最底层的喽啰,劫掠过后,多多少少也得些汤水,於今却只得口吃的,难免就会不满。

    其次,对翟摩侯等这些人来说,他们欠这口吃的么?他们就更是不满了。

    拥戴李密为主之后,这几个月一直在打洛阳,而洛阳又打不下来,搞来搞去,搞得还不如翟摩侯等早前在他们寨中时快活!王儒信、翟宽、翟摩侯等地李密心存怨怼,此实亦缘故之一。

    再次,也正因此,翟让才会“饥不择食”似的,每抓到一个隋官隋将,就勒索财货,从而乃至投奔李密的、或者被李密释放的,他也一样这般。而李密则因自知给翟让等的赏赐确实太少,赏少,说话就没底气,故对翟让的此等种种行径,也才只好一忍再忍。

    其实,话再收回来,翟摩侯不满房彦藻此前将兵东略,取安陆、汝南、淮安、济阳等郡后,将其所得,尽献给了李密,而没有给翟让等,原因何在?也便正是因在於此!房彦藻知道李密欠缺金银绸缎等此类可供赏赐的物事,所以才全都献给了李密,没有给翟让。

    李密、房彦藻是要干大事的,两人都参与过杨玄感之乱,岂会将些许财货放在眼里?未有将所得分送给翟让等,房彦藻绝非是因看重这么点财货,不舍得给翟让等。

    可结果,房彦藻的此一作为,又成为了翟摩侯等怨忿李密的原因之一。

    ——有的人,心存大志,想干大事,那么对财货之物,自就视之如粪土,无非是笼络得人的一种可用工具罢了;可并非所有的人都是有远见、有大志,愿意暂时地舍弃财货,只闷着头,一味地往前干的。房彦藻这么做,实也有他的欠考虑,不足之处。尽管是借着瓦岗的底子起的事,翟让等大都出自郡县小姓门户,通文墨的都少,房彦藻打心底里却是对翟让没看得起。

    ……

    提起房彦藻不送财货与自己此事,翟让倒是颇有懊悔。

    他摸着胡须,说道:“摩侯,你可别再说房长史不与财货给咱这事儿了。若非你成天在俺耳朵边提此事,上回喝醉了酒,俺亦不会与房长史说,‘你前破汝南诸郡,大得宝货,独与魏公,全不与俺!魏公俺之所立,事未可知’。於今想起,酒后失言,甚是懊恼!”

    翟宽、翟摩侯父子同心。

    父子两个私下里,不知就对李密的不满已是说过多少回。

    听得翟让此言,翟宽大怒,怒道:“话已说了,说的又非不对,有何懊恼?儒信方说,拥立李密这屙囊为主,本非他愿,阿弟,也非俺愿!你本一寨主,逍遥快活,於今起事,所图者何?难不成是即便事成,亦只为一人臣?天子止可自作,安得与人?你若不能作,俺当为之!”

    此言一出,帐中众人多是大惊,齐刷刷看向翟宽,又赶紧地看向翟让。

    翟让直起了身子,面现愕然。

    单雄信、徐世绩等也都在。

    徐世绩慌忙起身,紧张地往帐门张了张,说道:“荥阳公,世绩敢言,隔墙有耳,敢请慎言!”

    “帐中内外,皆咱自家人,有何隔墙有耳?”大怒之下,就是一贯谨慎遵礼的徐世绩,翟宽也忍不住怼他两句,说道,“茂公,不是哥哥说你,当日议要不要拥那屙囊为主时,数你和雄信几人最是赞成,而下何如?财货不分与咱,打仗用咱作诱饵,单单给了个甚么司徒、东郡公、柱国、荥阳公的名头,入他屙囊的娘娘的,老子们缺他给这名头么?”

    当时商议要不要拥戴李密为主的时候,说徐世绩最是赞成,这话有点冤枉他。他赞同是没错,可他向来做人做事稳重,不当出头鸟,“最是赞成”这话,至少表面上他非是如此。

    单雄信也被翟宽点了名,他摸了摸胡须,为自己解释说道:“荥阳公,当初商议此事的时候,俺与大郎等不也都是遵从的翟公的意思么?”

    “雄信,你且不如茂公!这些时日,俺瞧你与那屙囊倒是越走越近,屙囊凡有财货与咱们,诸将之中,唯你最多!你是不是得了屙囊的财货收买,心里如今没了你大兄、二兄了?”

    大兄,是翟宽自指;二兄,当然就是翟让。

    单雄信有勇力,并是瓦岗系诸将中的头号大将,李密对他的确不错。尽管手头不宽裕,李密常有赏赐与他,每与他见时,待他也很是礼重,又於封拜李善道为平棘县公时,将他和徐世绩也都封拜为了县公。因为这些缘由,这几个月以来,攻洛阳城时也好,打刘长恭、庞玉、王世充等时也好,单雄信故而亦都积极领从李密的命令,相当卖力。

    单雄信赶紧起身,说道:“雄信为人,兄不知么?些许财货,算得甚么?雄信唯知义气两字!昔在寨中日,二兄、大兄对雄信的厚爱,雄信铭感在心,永不敢忘,却焉会为财货所买!”

    翟宽怒气冲冲,犹待再言,哈哈大笑之声从主位传来。

    众人看之,翟让不知何时也起了身,他哈哈笑着下到帐中,先到翟宽身前,请翟宽落座,继而手往下压了压,叫单雄信、徐世绩、翟摩侯、王儒信也都落座,抚摸着胡须,笑道:“阿兄戏言,你等勿惊。阿兄,你说的没错,俺本一寨之主,逍遥快活,今而起事,所为者何?当然是为做大事!可天子,你我兄弟何样人?焉是你我兄弟可做的?兄此戏言,勿再说了。”

    “前尚未拥那屙囊为主时,我等饮宴寨中,李二郎便尝有言道,秦末时,陈王举事,说‘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阿奴,你我何样人?为何天子做不得!”

    李善道那时也是酒后,说的此话,翟让有点印象。

    他哈哈笑道:“阿兄,陈王是说过这话,但末了,陈王成事了么?阿兄,你我少时皆稍就学,当知魏晋以今,诸朝历代能为天子者,非贵胄华族不可。王侯将相,还真有种啊!”按住要再起身的翟宽,笑道,“阿兄,今从魏公,将来若能成事,为一司徒,已足可光我家门楣了。”

    “阿奴,你……”

    翟让打断了翟宽,笑道:“阿兄,不可因魏公,闹得咱自家兄弟争吵、生分。”令帐下吏,“今日大胜,值得庆贺。还不速上酒菜?今晚,俺要与诸位兄弟痛饮,不醉不罢!”

    酒菜是已备好的,很快如流水似地端上。

    翟让回到主位,就与诸人举杯饮酒。

    王儒信、翟宽等刚才说的那些话,在觥筹交错间,在翟让的刻意避免下,不再有人提起。

    似是已被众人抛到脑后,给忘掉了。

    但忘掉了么?

    别的人不知道,翟宽、翟摩侯绝是没有忘掉。

    当晚喝酒到夜深,因次日还要去见李密,参加军议,呈报今日此战的损失、战果,商议底下的战事,便就散了,翟宽、翟摩侯父子回到自营帐中,没了翟让的制止,却对李密的怨怼难以再作压制,便令吏卒再奉酒菜,父子对饮。一边饮,两人一边詈骂李密,发泄不满。

    “天子止可自作”云云,少不得,借着酒意,翟宽又是再三言及。

    夜深人静,寒风细雨中,语透帐外,清晰可闻。

    ……

    帐外的乱声,清晰地传入帐内。

    张善相惊诧问道:“何来的贼乱?”

    柴孝和的主簿气急败坏,禀道:“明公、将军,是这几日投到我军中的山贼中,有于筠的部曲!仆刚才巡营时,正撞见他们中的几人,鬼鬼祟祟,聚议一处。仆因质询,为何不遵军法,夜间私聚?复见此数人神色慌乱,仆心头起疑,就打算带他们到帐下细问。不曾料到,此数人遂即骤起,拔刀相向,幸得巡夜士卒及时赶到,方才将此数人杀之。而此数人大叫之声,已惊动其之党羽,於是乱生!仆已僭传明公将令,调兵士镇压。事仓急矣,敢请明公下令!”

    张善相、牛进达、吴黑闼、常何四将皆是色变。

    柴孝和却返身回到了主位坐下,抚摸胡须,神态镇静,说道:“倒是好事。”

    张善相等相顾觑然。

    常何说道:“总管,夜起贼乱,一旦引致营啸,不可收拾。怎是好事?”

    “正计议内外相合,攻陕县城,若无此贼乱,我与君等之谋,必为于筠所知,此其一;若候我攻陕县城之计,贼乃作乱我军中,则我军必大溃,此其二。贼先而乱,岂不好事?”

    诸将这才知了柴孝和话里之意。

    牛进达说道:“公此言固是。可现贼已生乱营中,何以应对,请公紧快部署下令吧!”

    柴孝和侧耳,仔细地倾听帐外的乱声。

    ……

    翟宽、翟摩侯父子两人对饮的帐外,听候使唤的吏卒都听到了翟宽的话。

    伺候他父子酒后,其中的一个吏卒偷偷出了营,夤夜冷雨,急往求谒房彦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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