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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兰兰也说:“赵副场长,您就宽限几天嘛,我们一起想办法,春华姐的棉花地应该不会影响场里田管生产大检查的。”
赵踊跃只好悻悻地说:“那好嘛,你们可要抓紧时间除,绝对不能影响了场里田管生产大检查的。”
其实,刘兰兰是害怕赵踊跃催急了,李春华更着急了才说出这话的。她也知道李春华地里除草任务实在太重了,要将三十亩棉花地的杂草全部除干净,单靠她一个人,在三五天时间里是无法做到的。
刘兰兰一边除草一边在想办法,突然听到李春华的砍土镘“当”一声,接着听她说道:“真是越急越倒霉,砍土镘断了,晚上找张欣给焊一下!”
李春华的话一下子提醒了刘兰兰:“对!找团支部书记张欣,让他把团员们组织起来,在棉田里过一次团组织生活,既有意义,又能把李春华棉花地里的杂草清除干净。”
晚上回到三分场,刘兰兰迫不及待地找到张欣,把李春华的困难和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张欣听了,笑了起来:“兰兰姐,你可真会想办法,即帮了春华姐的忙,团员们也过了一次很有意义的组织生活。行,就按你说的办,这几天机车上也没什么事,我也不用帮助检修机车了。明天上午我去跟闫书记说一下,让他好知道这件事。你再跟春华姐说说,让她准备一些开水,天气热,团员们干活是要喝水的。”
“这没问题,春华姐也不会亏待你们的,每个团员一根冰棍。”
“嗬,一根冰棍就把我们打发了?那也太小瞧我们了。”张欣开玩笑地说。“不过冰棍就不用了,开水是一定不能少的。等明天上午跟闫书记说好后,我就到地里去看看工作量有多大,争取一天时间拿掉。我们三分场一共有二十三名团员,如果能够去二十名的话,一天时间应该是可以拿掉的。”
“可别忘了我也是团员。海涛也是,让他也去,大中不是,让他去保养一下机车,我后天争取也赶过去。”刘兰兰说。
“行,就这么定了。”张欣爽快地答应下来。
第三天早晨一大早,张欣带领二十一名团员准时来到李春华的棉花地里。为了显示对这次活动的重视,三分场团支部组织委员李海龙还将团旗插在地头。猎猎的团旗在一轮红日的照射下,格外鲜艳醒目。团员们说着笑着干着,把平时就很喧嚣的棉田吵闹得更加热火朝天了。
看到这场面,刘兰兰十分激动。她不时地喊着:“加油啊,不仅要把杂草除干净,还不能伤到棉花了啊。”
“兰兰姐,我们都包过地,谁没干过这活?还能伤到棉花吗?我看你别只关心别人,也该关心关心你自己喽!”张欣笑着说
“就是啊,也该关心关心你自己了吧,到现在还没个眉目呢,怕是要当个老姑娘喽!”一些团员也跟着喊起来。
“看我撕烂你的嘴巴!嘴边没毛,办事不牢。”兰兰嗔怒地说。她的话又引起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钟海涛抬头看了看刘兰兰那股泼辣劲,也笑了起来。
看到钟海涛也咧着嘴巴在笑自己,刘兰兰看了看他,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下去赶紧除草了。
李春华真的跑去批发了一箱子冰棍。来到棉花地头,她高高兴兴地招呼着团员们到地头歇歇。听说有冰棍吃,二十多名团员们“嗷”的一声奔过去,大家坐在大树下边吃冰棍边说笑着。
看到大家已经吃完冰棍后,李春华大声地宣布:“这是我买来的最后一箱子冰棍,也把人家的冰棍箱子调还给人家了,今后不再卖冰棍了。再苦再累,有大伙的帮助,没有过不了的难关。”
听完李春华的讲话,团员们尽管不明白李春华说把箱子调还给人家是什么意思,但仍然“噢”的一声喊起来。
毕竟是青年人,干活动作干脆利落,在说说笑笑中,三十亩棉花地的除草工作只用半天的时间就完成了,四大边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李春华松了一口气,终于在五一农场田管生产大检查到来之前完成了除草工作。
看到地里的杂草和棉地周围已经除完了,刘兰兰也很高兴。她知道李春华的脾气,中午李春华宣布不再卖冰棍了,就不会再出去了,也意味着她的经济仍然是很困难的。回到家里,她把李春华家里的实际困难向母亲说了,并向母亲要自己存折明天到邮局去一千块钱借给她使用。
塔里木盆地的夏天,太阳几乎天天恣意地横行着,挥舞着它那铜盾横立在充满黄色烟雾的天空中。空气又热又燥,像划根火柴就能点着了似的。整个世界都是刺眼的亮,令人口焦舌干,头昏眼花。在这闷热干燥的季节里,农场里那些平时穿戴整齐,表现出温尔文雅的上海知识青年们,这时候也终于顾不上平日的斯文了。他们往往赤着脚,穿着短裤和背心,来到大树下面找阴凉了。好在塔里木盆地的气温虽然高,但凡有阴凉的地方,就立即感觉凉快多了。
三分场职工郑新志家里,林红娣正在做她女儿的思想工作:“颜萍,妈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外婆也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在上海那个大家庭里,你外婆是最疼爱我的。我和你爸退休后是一定要回到上海去的,你无论如何也要先回到上海去。妈知道你和伯康好,妈对这孩子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妈的能力太有限了,无论怎样想办法,也不能将伯康的户口迁到上海去,别说他的父母不是上海人,就算是上海人,妈也没能力给他在上海安排工作的。妈跟你说话就不用拐弯抹角了,还是那句话,你必须和李伯康断绝来往!”
天气炎热,郑颜萍的心情本来就很烦躁,听到母亲的没完没了地劝说,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立即号啕大哭起来:“妈,你怎么这么狠心,硬要生生地拆散我们吗?妈,你也是女人,当初你和我爸结婚,如果有人硬要拆散你们,你能不伤心吗?你们今天能做我的父母吗?”
郑颜萍的父亲郑新志手里拿着扇子正在扇着,听女儿这些话,将手中的扇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当初我和你妈并不是自己谈的,也是经过别人介绍的,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爸,你们结婚那是什么时代?那是六十年代。现在是什么时代?现在都快进入九十年代了,改革开放都快十年了……”
“现在是什么年代,不管是什么年代,干什么事情也得讲规矩。你越长越大,却越来越不懂事,越来越没规矩了。”郑新志也发火了。
“颜萍,不是妈狠心,妈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等你以后做母亲了,你就会理解做母亲的苦心了。”郑颜萍的母亲继续劝说着。
“妈,离开了伯康,今后就是再幸福,我也感觉不到。我想不通,为什么我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呀?妈,我求求您了,上海再好,我也不想去,我只想和伯康在一起!妈,你就答应我好吗?”
林红娣已经劝得不耐烦了:“颜萍,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要知道,妈为了能将你的户口迁移到上海去,费了多大心血和代价呀!你知道吗?为了让你舅舅作为你的监护人将你接收下来,我又费了多少口舌?还有,张新霞是你的好朋友,她的爸妈都是上海人,她想迁回到上海去,因为她的叔叔、姑姑和舅舅等怕招惹麻烦,没有一个愿做她监护人的。在五一农场里,她家庭的条件那么好,她父亲还是十二分场的场长呢,也没能够回到上海去。你外婆为了能够让我退休后回到上海去定居,把你舅舅狠狠骂了一顿,你舅舅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把你的事当成自己孩子的事给办了。事情是办成了,花钱还不是我和你爸的?别的不说,这两年我们家的钱送在铁路上的还少吗?我和你爸光是跑上海已经三四趟了。你说一声不去就不去了,对得起我和你爸吗?”
“妈,如果说您为我的事花了不少钱,我可以慢慢还给您。只要您不让我离开伯康,您叫我做什么都行。妈,如果您真爱您的女儿,您就答应我吧,我一生只求和伯康在一起。对我来说,只要您能让我和伯康在一起,比您给我什么都好,别的什么都是假的。”郑颜萍几乎用哀求的口吻向母亲请求着。因为她知道,在这个家庭里,母亲是说一不二的。正因为外婆只有母亲这么一个女儿,母亲的性格也格外骄横,在家里说话做事也相当武断。一般来说,母亲决定了的事情,父亲郑新志是不会有什么也不敢有什么更改的。其实父亲也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在五一农场社交圈子里,父亲的社交和协调能力甚至远远超越了母亲。只是遇到母亲这样的人,父亲也只能随母亲的性格办事了。所以在这个家庭里,郑颜萍从记事的时候起,就知道家里的事情都是由母亲做出最后决定的,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这个家是由女人当着的。
“不行,颜萍,妈什么事情都能依你,唯独这件事坚决不能依你!”
“那你等于逼女儿去死。”郑颜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几乎大声喊起来。
“还是那句话,就是死,我也要让你死在上海!”郑颜萍的母亲丝毫不让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郑颜萍知道,不管自己怎样去抗争,母亲是不会改变决定的。她又放声大哭起来,转身就往门外走。郑新志立即追上去:“颜萍,天这么热,你一个人要到哪去?还不赶快回去!”
“我的死活不用你们管。”郑颜萍边哭边大声叫起来。
“你让她走,我看是她厉害还是我厉害。我还是那句话,就是死,我也让她死在上海!”林红娣恨恨地说。
“颜萍,你先回去,等你妈火气消了,我再跟她商量商量。”郑新志小声地说。
听了这话,郑颜萍抬头看了看父亲,止住了哭声后,又慢慢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其实,郑新志是不敢和爱人商量不让女儿迁移到上海去的事情的。几十年来的夫妻生活,郑新志是知道林红娣的脾气的。何况,为了能够让女儿迁移到上海去,爱人把什么事情都想到了。特别是为了让女儿回到上海后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她可算是费尽了心思,把能够帮上忙的亲戚朋友们像过筛子一样在他面前筛了一遍又一遍,那些亲戚朋友中即使帮不上忙的,她也是采取亲戚委托亲戚、朋友委托朋友的办法去求人家,而且花钱一向很算计的她把多年来的积蓄全部拿出来,仅到上海就达三四次,这才把郑颜萍安排到上海一家医院里当护士。作为丈夫,郑新志是知道妻子在这方面花费了全部心血的。所以,她根本不可能为了让郑颜萍继续和李伯康好下去而放弃迁移到上海的机会,那样等于她的心血白白付出了不说,也等于她的下半生没任何指望了。
但郑颜萍执意不肯迁移到上海并以死明志,又让郑新志很理智地认为,要解决这个问题,仅像他爱人那样来硬的是不行的,必须想办法慢慢来解决。因此,当他看到郑颜萍哭着往门外走时,决定先稳住她的情绪,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看到郑颜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并关上了门,郑新志转身来到自己的卧室里,看见林红娣正坐在床沿上生闷气,便面带笑容地走到她身边说:“我说红娣,依我看,这事你我都不能操之过急。太急了弄不好真会出事的!”
“这丫头这么倔,我能不急吗?都是让你给惯坏的!”林红娣气不打一处来。
“你看你看,我说你的性子有些太急了你还不服气。颜萍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依我看,这事来硬的是不行的。我倒是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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