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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看着手里的刺青沉思,
司铭则去请刘青光,他招呼了在厅外等候的白管家。
“老白,把老刘找来。”
“是,老爷。”
白管家应了下来,去议事厅给刘青光打电话。
司铭背着手,去福缘厅前的小院里走走路,散散心。
他是个开明的人,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和周玄、司玉儿之间有代沟、隔阂。
年轻人嘛,总是喜欢些新潮事物,就与学堂戏一样,他只听上几段,便觉得戏腔假、大、空,身段也没好好拾掇过,不爱听,但年轻人爱听,总有年轻人的道理与喜欢。
“或许不是学堂戏不好,只是我老了。”
司铭有此感叹,打心眼里便觉得,年轻人才懂年轻人,年轻人才能与年轻人耍到一起去。
既然如此,与其自己在厅里当个破坏气氛的老古板,不如让司玉儿与周玄待在一起快乐的聊聊天。
当然,司铭并不是特别信任周玄,与这位小先生接触几次,他觉得周玄为人很正派,也藏着年轻人的狂劲,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能确保周玄就一定不是衣冠禽兽,万一对女儿图谋不轨,他岂不是引狼入室。
所以,司铭虽然腾出了空间,却也没走远,确保司玉儿一旦有事,他能第一时间帮手。
在司铭离开后,屋内的气氛果然轻松活泼了许多。
司玉儿是个和车夫、马夫都能喝酒划拳的外向性子,社交悍匪,周玄穿着极利落,模样也俊,还是她听闻向往好几天的“刺青师”,印象好,她便更加不拘束了。
她主动向周玄拉开了话匣子。
“周哥哥,最近看电影了吗?我看报纸,有一部新电影上映,是曾孔和黄颜妮演的,犯罪片,黄颜妮死在了一间密室里,曾孔去调查这件案子,
曾孔你知道吧?演技派,井国演技最好的明星,黄颜妮也生得很美,听说是梨园行出身,以前在平水府唱戏,身条很好……”
周玄越听越迷糊,问:“司小姐,你不担心你背上到底背着什么吗?”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
司玉儿戳着自己的胸口说:“别看我是个大小姐啊,其实我命也挺苦,你也知道,我是个血井通灵人——不然你不会来给我做刺青了,都说血井通灵人在通灵之后,最多只能再活五年,
我已经第四年了,要不是你的佛头刺青,我已经离全疯不远了,
现在我精神恢复了,能正常活着,多活一天赚一天,管背上背了个什么东西,该吃吃该喝喝,趁着精神好,多看几场电影,多逛几次胭脂水粉铺,也不枉我运气好,投胎到了司家。”
周玄对司玉儿这种乐观的性格,印象很好。
他笑着说:“血井通灵,其实也不全是坏事,也有好的一面,比如说感知力强,能听见很多正常人听不见的,能看见很多正常人看不见的,还能望见血井,从血井里瞧见许多隐秘,很满足八卦感。”
“咦,你也是血井通灵人,为什么这么懂?”司玉儿起身抓过糕点,递给周玄一块。
周玄接过桂花酥,笑着说:“我不是血井通灵人,但我的老师是。”
“你老师是谁啊?说不定我认识。”司玉儿又问。
“我老师是个高人,他的感知力很强,我们两人没有见过面,他用入梦的方式,与我交流,我们聊过许多关于血井的事情。”
周玄的瞎话,张口就来。
“那你老师一定很厉害?”
“非常厉害,他指点我很多。”周玄笑呵呵的说。
司玉儿想到此处,又说:“哦,我好像猜到你老师是谁了。”
额?我瞎编的,你都猜得到?
“我跟你说说我的猜想。”
司玉儿说道:“你懂刺青,按我爸妈的话讲,你是来自神秘的刺青古族,你老师能入你的梦,血井通灵人,哪怕是通过强大的感知入梦,也需要提前知道你是谁!
你们刺青古族那么神秘,能知道你是谁的,只能是另外一个刺青古族,我猜对了没?”
“然后呢?”周玄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
“你老师是血井通灵人,又是刺青古族,还很厉害,那他只能是你们刺青古族的百眼大祭司了。”
周玄压根就不知道“百眼大祭司”是谁,他也不知道司玉儿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百眼大祭司”这个名字。
“我猜对了没有?”
司玉儿只想知道自己的答案到底正确不正确。
“我老师不是百眼大祭司,他比百眼还要厉害。”周玄说得很有底气。
他真正的老师是袁不语,七炷香火的说书人,大概率是要比百眼大祭司厉害的,这也不算说谎。
“还能更厉害?”司玉儿听得都神往起来,她摇着小脑袋说:“更厉害的血井通灵人,我就真不知道了。”
周玄则问道:“司小姐……”
“不要叫我司小姐,你可以叫我大玉儿,也可以称呼我的外号……”
“你外号叫什么?”
“摘星圣手!”
“……”周玄。
好中二的外号,怪不得司玉儿在血井会里给自己起名字叫“玉摘星”。
“我最近两年,疯得比较厉害,被我父亲拿铁链锁起来了,哪里都去不了,不疯的时候,就看。
那些里,都管神偷叫摘星手,我要比他们厉害点,得叫摘星圣手!”
大小姐真的好中二,你要真这样,那我可要讲一段《白眉大侠》了。
别说,讲曹操,曹操到。
如此乐观的司玉儿聊到了武侠,竟然开始叹气,说道:“就是有些可惜,周哥哥,你知不知道最近报纸上,有一篇连载,名字叫白眉大侠!?”
“有~吗?”
“有人在报纸上,刊登了白眉大侠的,但是没写完,就写了十六集,然后就没下文了。”
哥们在周家班和黄家莲花庙里,就讲到十六集,后面还没接着讲呢,当然没下文了。
“我看不到下文,夜不能寐。”司玉儿说道:“我托白管家去打听了。”
“打听出什么结果了。”周玄问。
“白眉大侠,是平水府周家班的少班主讲的一段书,听说他讲书现场很火爆,讲书那几天,周家班里听书的人,满坑满谷,有些人专门走了十几里路,去听他讲书,
对了,他还去了莲花庙,给黄门的莲花娘娘讲过书,听说还带表演的……很精彩,
我想让白管家花钱,雇那位少班主来我家里讲书,可惜,周家班的大班主讲了,说少班主回老家了,短则几个月,长则一年两年才回平水府,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命等到他回来讲书。”
“放心,能等得到。”
周玄很肯定的说道。
“你这么肯定……是不是你的刺青,一定能治好我的疯症?”
治不治得好疯症另说,但真等你弥留之际,给你讲段白眉大侠,哥们还是能做得到的。
周玄促狭着笑道:“先不聊讲书,大玉儿,我问问你,你怎么知道我们刺青古族大祭司是百眼的?”
刺青古族有没有一个百眼大祭司,周玄也不知道,先假设它有。
“哦,独眼看见的。”
司玉儿说道。
“独眼?什么独眼?”
“就是这个。”
司玉儿抓过脖子上一根红线,摘了下来,是个吊坠。
吊坠不是宝石,也不是佛像,而是一只琥珀般的眼睛。
琥珀眼睛的瞳孔有些深邃,周玄捧在手里,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眼睛散发出来气息,他很熟。
“这只眼睛,是我从血井里摘出来的。”司玉儿说道。
“……”周玄。
怪不得气息这么熟呢,
但是,
血井里的眼睛,竟然能摘?
“我听老师形容过血井,说血井之中,有一座古庙,庙墙上,长了许多只眼睛,你的眼睛,是在那里摘的?”
“就在那里抓的。”司玉儿解释道:“我最开始通灵的两年,疯症不是很严重,而我又一直不知道该如何进入血井,
直到前年的年底,我的血井之症忽然变得严重了,然后有一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进入到血井之中,当时我瞧见庙墙上有许许多多的眼睛,每一只眼睛,都像蝴蝶一样,飞到了我的身边,绕着我转啊转,
我便伸手捏住了一只。”
司玉儿讲到此处,指着琥珀眼睛,说道:“就是这只眼睛!”
血井中的眼睛,被司玉儿带到了现实里面!?
听上去不可置信,但那只琥珀眼睛,又明显带着血井的气息。
司玉儿说:“这只眼睛,帮我看到了许多事情,比如说我看见了你们古族的大祭司,他每次进入血井的时候,会做一个古怪的仪式,念一些奇奇怪怪的咒语,
仪式最后,他朝着血井中正下着雪的天空,用念头说——刺青古族大祭司百眼,求血井赐福。
每每此时,血井会有一只眼睛飞到他的身上,成了他身体上的一枚‘眼睛’刺青。
虽然他讲话只是念头,但我靠着这只眼睛,能够倾听得到。”
周玄听到这儿算明白了。
血井是异鬼!
异鬼与神明平齐,神明可以赐福,那血井自然可以赐福。
从某种角度来说,问卜,果然是借用血井力量的初级阶段。
赐福需要仪式来完成。
那司玉儿手里的这只琥珀眼睛,是不是能见到许多赐福仪式?
这位司家大小姐无意从血井里抓出来眼睛,价值极大,但她自己并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周玄将琥珀眼睛,拿到自己的眼前,仔细盯着,但这眼睛,与他没有任何链接的感觉,那些诡异的景象,他自然也无从知晓了。
司玉儿抓出的眼睛,只有她自己能用。
“以后得多找司玉儿问问,没准能问到适合我的赐福。”
周玄心想。
当然,前提是能治好司玉儿的疯症,不然她疯了,这只眼睛连带着血井赐福的秘密,就此尘封。
在周玄与司玉儿相谈甚欢之时,司铭带着刘青光进来了。
……
刘青光一瘸一拐,他因为在面对刺青古族的灵蛇之时逃了,被司铭责罚,拿一根金笔捅进了大腿里。
至今腿伤还没痊愈,走路都不利索。
今天,他又被白管家通知来司府,心里便忐忑不安,以为是司老爷又找他麻烦。
等白管家告诉他,不是责罚,是来找他做事时,他心思才安定下来。
可刘青光一进福缘厅,和周玄打了一个照面的时候,整个人又不好了,额头冷汗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
做偷儿的眼力得好,记忆力也得好,刘青光自然记得周玄是谁!
“这不是……不是火车站里,被蓝眼扒过钱包的那位爷吗?”
刘青光心里打起了鼓。
“小先生,老刘给你叫过来了。”司铭跟周玄热情的打着招呼,他瞧司玉儿面带笑意,又说:“还是年轻人有共同话题,看玉儿这笑容洋溢的,你们应该聊得挺开心。”
司玉儿指着周玄说:“周哥哥人蛮好。”
“主要是大玉……司小姐比较健谈。”周玄也附和着。
周玄、司玉儿、司铭三人讲话越是热络,刘青光心越是提到嗓子眼。
他心里惧怕,怕周玄是不是因为火车站里扒钱包的事,来找他麻烦的。
要真是这样,刘青光觉得自己另外一条腿也保不住了。
“老刘,火车站一别,有日子没见了。”周玄朝刘青光说道。
刘青光当即吓得面如土灰,司堂主的手段,他太清楚不过。
司铭问周玄:“你和老刘,认识?”
“火车站的时候,打过一次照面,老刘这个人吧……”
刘青光感觉自己膝盖都在发抖。
“很讲道义。”
“呼!”刘青光听到周玄的评语,当即吐了口浊气,心里弥漫着幸福感,仿佛自己重活过来了似的。
“小先生谬赞。”刘青光连忙朝周玄鞠躬。
周玄笑着说:“老刘,你是个能人,你的那只眼睛,让我印象很深,托司堂主找你来,是为了让你帮我和司小姐掌掌眼!”
刘青光腰板挺直了不少,只要不是责罚,别说帮忙办一件事了,就是办十件又有什么难的。
他小心问道:“敢问小先生如何掌眼。”
“瞧瞧我们两人的后背。”周玄说:“我总感觉,我们两人背上,背着什么东西。”
刘青光有些不敢瞧,不是怕瞧不出东西,是怕真瞧出司小姐什么来了,惹得司堂主心情糟糕,他连带着遭殃。
“我这眼睛……有些不详,瞧小先生和司小姐的后背,怕是……”
“让你瞧就瞧,废什么话!瞧吧,不管瞧出了什么,我都不怨你。”司铭给刘青光打了剂预防针。
刘青光这才注视着周玄,他的右眼是重瞳。
重瞳,也叫双瞳,一粒眼珠子里有两颗瞳仁,都是天生的,能瞧见很多离奇的物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稀缺的天赋。
但刘青光的重瞳不太好看,一颗瞳仁大,一颗瞳仁小,跟个葫芦似的。
他随着凝视越来越专注,右眼的眼白,出现了一滴血。
血荡漾开来,将他右眼都染得通红,葫芦眼散着诡异的光。
“瞧见了,小先生的背上,背着一个道士。”
“道士长什么模样?”周玄问。
“山羊胡,面相显得亲和……”刘青光搜肠刮肚的想着词,去形容道士的长相。
司铭呵斥道:“你光说词有什么用,拿笔画下来。”,说完,他还给刘青光递了一只旋开的钢笔,和一个随身携带的小记事本。
刘青光拿着笔,一边瞧着周玄背上的道士,一边用笔在纸上画。
要说这种能瞧见“非常事物”的人,画功都不错,倒不是天生的心灵手巧,而是他们经常需要将自己见到的“东西”画出来,画的次数多了,画功自然就提高了。
而且这类人还有一个专业画师都不具备的优点——他们看到什么画什么,不带任何艺术加工,描出来的画客观、可信。
他一笔笔在记事本上勾勒,周玄作为模特,很有模特的觉悟,待在原地,身子能不动就不动,以免耽误刘青光作画。
司铭就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了,他挨着刘青光站着,微微弯腰,低着头看画纸。
画的前半段主要在描绘道士的脸部轮廓,司铭也没瞧出什么,就跟凑热闹似的瞎瞧,但当道士的五官被刘青光一笔一笔的喷吐在纸上,司铭便瞧出名堂了。
只见他目光越发的惊奇,喃喃道:“怎么越来越像他?”
“他是谁?”周玄听见了,便问。
司铭没着急回应,等五官全部在纸上展现后,他才说道:“这道士,竟然是……竟然是……七叶寺曾经的第一名僧,煮酒和尚!”
“司堂主,我背后背着的,是个道士,不是和尚。”周玄提醒道。
司铭摇摇头,说:“你背后那道士,除了留发髻,眉毛浓点,其余地方,和煮酒和尚一模一样啊,
我们老堂主信佛,经常去七叶寺捐香火钱,我去七叶寺的次数都记不清了。
寺庙的大雄宝殿侧墙上,悬了煮酒和尚的画像,不会看错的。”
“你给我提供刺青的和尚魂魄,是煮酒和尚的吗?”
“想用他的都不行,煮酒和尚已经圆寂两百年了。”
谈话间,刘青光已经将画完成,然后朝着周玄鞠躬,说:“小先生,您可以活动了,我给司小姐画。”
周玄得知可以动了,三步并作两步,将画拿在手中观瞧。
画中的道士,气质很仙,眉毛高耸,直插双鬓,眼目面孔却又不带任何攻击性。
三分凌厉中伏着七分平和。
“司堂主,司小姐她背后背着的人……和那道士一模一样,除了他是个和尚以外。”
刘青光瞧出司玉儿背后背着个和尚后,没有再动钢笔,只将和尚与道士不一样之处讲了出来。
“和尚穿着袈裟,挺破挺脏,头没剪得溜光,头发留了半寸……”
这次刘青光的形容,落进司铭的耳朵里,司铭没有太多表情。
他已经接受了周玄背后的道士和煮酒和尚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提前便猜到女儿背上的“东西”,就是煮酒和尚。
煮酒和尚原本就是道佛一体的奇人。
已经猜到了答案,对于刘青光的话便不再有深层的触动,无非是个印证罢了。
“煮酒和尚,七叶寺的煮酒和尚!”周玄喃喃道:“我用七叶寺监院高僧做的拈花手印刺青,为何会出现两个煮酒和尚?”
“不是两个,是一个人。”
司铭说:“煮酒和尚曾经是道士,后来还了俗,又去七叶寺出家当了和尚!他是佛道一体,传闻他的身体里有两道魂魄,一道魂天生佛缘,另外一道魂,道根深种。
七叶寺的厢房里,还有煮酒和尚穿道袍、留道髻的画像。”
“司堂主,你给我弄的和尚魂魄,是怎么来的,是不是正常得来的?”
周玄觉得今天刺青做得过于诡异,在材料、图案、骨牙都没有问题的情况下,魂魄成了唯一可能出问题的来源。
再加上,他与司玉儿分别身背煮酒和尚的道魂与佛魂,更加证明“魂魄”有问题。
“额……那个监院的高僧,身患不治之症,也没几天好活的了,于是我就……”
“你杀了他?”周玄有些吃惊。
井国律法对于高僧的保护很严格,随便杀僧,游神司要找大麻烦的。
“不是,不是。”
司铭说道:“是我托了七叶寺的主持,让他结果了监院高僧。”
“还有这么一岔?”周玄只是让司铭去找个和尚阴魂,哪里想得到他竟然去活人身上找。
“主要是七叶寺最近没有圆寂的僧人。”
“那你不会换个寺庙吗?”司玉儿也有些生气,责问父亲。
“额……”司铭一时词穷。
周玄猜测道:“难道是监院高僧横死,作为七叶寺名僧的煮酒和尚,替他出气,要给我们点颜色瞧瞧?”
“应该不会吧。”司铭说七叶寺这些年,冤死的和尚也不止一个两个,也没听过“煮酒和尚双魂复仇”的传说。
两百年都不曾听闻,今日怎么会替一个监院僧出手?
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周玄的肩上一轻,他竟然站直了一些。
同样,司玉儿的身体也同周玄一般,肩头轻松,身体站直。
与此同时,周玄胸口的洗冤箓,震动了起来,这是遇到“洗冤执念”的征兆。
接着,周玄便瞧见福缘厅中央,凭空出现了一个穿着道袍的和尚。
和尚不是别人,正是刘青光画出来的煮酒和尚。
“原来是执念?!”
周玄这才明白,刘青光的重瞳葫芦眼,神异在什么地方,它竟然是一只看得见执念的眼睛。
“冤……冤……”煮酒和尚的嘴形,轻轻的动着,他在向周玄申请洗冤。
同时,煮酒和尚一边念叨,一边朝着周玄磕头。
同其余的执念一样,磕头磕得很是虔诚,但周周玄却不太理解,前两次出现的执念,都是几十个亡人组成的执念。
但煮酒和尚,竟然一个人就成了一道执念。
“冤!”
煮酒和尚,再次给沉思的周玄磕头,却将一旁的刘青光惊住了。
刘青光此时还处于重瞳血眼的状态,他看得见执念,自然就瞧得清楚此时煮酒和尚佛道合一,更瞧得见,这位七叶寺两百年前的第一高僧,虔诚无比的给周玄磕头。
但他与周玄相对站着,只能看到煮酒和尚的背影,瞧不见和尚喊“冤”时的嘴形。
煮酒和尚一连磕了三个头,周玄都毫无反应。
不是周玄不想给和尚洗冤,而是这里人多,尤其还有刘青光在,他怕暴露洗冤箓的秘密。
周玄脑中念头转了几圈后,便硬着头皮说道:“诸位,我于刺青手印中略有所悟,需要闭目冥想,希望各位帮帮忙,回避一下。”
在司府里让司老爷和司小姐回避,这多少有点讲不过去,听起来就很狂。
司铭想回应什么,但司玉儿对周玄印象好,便说:“哎呀,人家让你回避就回避,给周大哥一点私人空间。”
司铭这才没好气的往福缘厅外走,司玉儿紧跟其后,刘青光是最后一个出门的。
他将门轻微掩上,生怕发出一点点声音,吵到了周玄。
“哼,小先生真不见外,把福缘厅当他自己家了,想要闭目冥想,就自己找个地方,司府这么大,还找不到一个僻静之处!?”
司铭越说越来气。
刘青光却劝道:“老爷,您小点声,别让小先生听见了。”
“听见了又怎么样?司府是我家,我牢骚两句都不行?”
“那小先生极有来头!煮酒大师的魂啊,给他磕头下跪呢。”刘青光压低了声音,怕被周玄和煮酒和尚听了去。
都是“大人物”,他们俩要在福缘厅里说点秘密,若是听见外边有人吵闹,怕会怪罪。
刘青光走江湖的年岁久,知道“大人物”的怪罪比司铭的金笔刺腿凌厉得多。
司铭一听,声音也自发的小了下来,低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都是我亲眼瞧见的。”
刘青光竖起了三根手指头,叨叨说道:“煮酒和尚不止朝小先生磕了一个头,至少有三个!”
“你要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听夫人讲,李老爷子见了小先生一面之后,对小先生毕恭毕敬,怕是他早就看出了小先生的来头凶猛。”
司铭说到此处,先是沉思,然后说道:“七叶寺以前是出过大佛的,这佛家的大佛,都有轮回转世之说,莫非小先生,便是曾经七叶寺的转世大佛?”
“怕是只有转世的大佛,才能让煮酒大师连磕三个响头……”刘青光见过那震撼画面,此时极其认同周玄是转世大佛。
“不光是这么简单呢,周大哥有一个师父,比百眼大祭司还要厉害。”
司玉儿想到了与周玄聊天时的内容。
“啪!”
司铭合掌轻击,兴奋说道:“这便对了,他那师父,应该是大佛的接引人!大佛的转世,不怎么开窍,佛家会安排一个极厉害的接引人,点他开窍……”
三人在门外小声议论,周玄倒没听见,他只关注洗冤箓中的那行字迹——洗冤,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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