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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得福也松了口气,看今晚若让师父们演示,到时出场的可是颖超师兄,自己只消摇旗呐喊、敲锣打鼓,便能有个大官当,那真是何乐而不为了。
赵老五道:「好了,不多说了,得福,咱们为你准备了好多吃的,你一会儿好好吃一顿,睡上一觉,等养足了体力,晚间再说吧。」说着交来一只大ma袋,里头满是吃食,竟还有尚书豆浆的肉包子,更悬的是还有一瓶酒,彷佛便是死囚的最后一顿,十分精彩。
眼看长老们都走了,陈得福背着麻布袋,提着油布包,心情有些乱,可转念一想,比武时若是苏颖超上场,不由又满心兴奋,暗想:「看爹娘多聪明,打小便把我送上华山,这可真要发了。」
苏颖超剑法通神,深得不凡师尊的真传,便算不是「天下第一」,总也有个「天下第二」、榜眼探花什么的,算来敌手里只有灵定方丈厉害些,到时自己拿肉包子偷偷扔他,颖超师兄突来一剑,闪电取胜,华山便又再次「天下第一」了。
「天下第一!天下第一!」陈得福提起扫帚,欢喜蹦跳,突然间想到了一事:「对了,颖超师兄人呢?怎都没看到?」忖忖喃喃间,忽然发觉自己还提着那个包袱,搔了搔头,蓦地心下一醒,这才想起苏颖超已从万福楼里跳了下来,身受重伤。
完了,陈得福张大了嘴,看苏颖超难以动弹,无法上场,朱载志又是个白痴,看来最后一定要把自己押上刑场了,一时间边走边哭:「爹……娘……你们为何要送我上华山啊……」
想到要与峨眉掌门同场竞技,陈得福真是泪如雨下了,到时两人一拔剑,自己被人用小指头戳死,还不是得把尸首运回浙闽老家,让爹娘安葬?说不定连棺材钱还要自家出,那可真是没天良了。
正哭间,眼前却又是一片空地,放了几只狮笼,里头还睡了几只大狮子,却是国丈预备献给皇上的贡品,却运到了香积房的空地来。
这几只狮子脾气不好,今早还曾袭击于人,陈得福心里有些害怕,便远远避开了铁笼,朝自己的柴房走去,来到了门口,正要推门进去,突然脚上软黏黏的,好似踩中了什么东西,提脚察看,不由大惊道:「包子!」地下躺了半只包子,却是招度罗拿来的「天王菜包」,不过咬了一口,便已弃置路边,料来连狗都不吃。
「怪了,到底是谁偷吃的……」陈得福心下起疑,捡起了包子,只见咬痕处颇为尖锐,包子旁还有些许金毛,正察看间,忽见一旁树丛微动,似有什么东西藏在里头,陈得福大惊道:「小黑犬,是你么?」树丛窸窸窣窣,传来喷气声,陈得福满面急汗,慌忙道:「小黑犬,你已经服用了神丹,算是武林高手了,快出来啊,咱们一起闯江湖吧。」
今早华山密宝现身,却是那百年一出的「大金丹」,却意外让小黑犬吞食了,如今它一犬得道、鸡犬升天,荣华富贵就靠这只狗了,正求恳间,忽然脸颊让人舔了舔,陈得福大喜道:「小黑犬!」转头来看,惊见面前立了个水缸似的巨鬃头,眼睛碧油油的,长相有些像猫,岂不便是……
「狮子来啦!」陈得福大哭大叫,直奔柴房而去,方才窜入门中,把门一关,忽见屋内睡着两条幼狮,正在火炉旁取暖,被窝里另还躺了一尾母狮,脑袋还靠在枕上。
狮子全家出游,却来红螺寺拜佛了,陈得福欲哭无泪,正要退后,却听吼地一声,门口行来两头短毛野兽,满嘴利牙,目露凶光,岂不便是国丈府里见过的黑獒?
母狮见生人闯来,迅捷爬起,两头幼狮却也不怕坏人,只管对陈得福森然低吼,藏獒更是不甘示弱,率先将歹徒逼入墙角。陈得福哭道:「不要……饶命……」
「呜……」、「吼……」四下满是野兽低吼,陈得福放声大哭,正要跪地讨饶,突听门口「汪」地一声,现出一只美丽白犬,翩然而来。
美丽白犬现身,状似容光焕发,不时含羞舔毛,整理仪容。狮子全家好似魂飞天外,两只獒犬则是缩耳夹尾,不住发抖。陈得福心下茫然,不知怎么回事,却于此时,门口现出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自在门边撒尿,标记地盘,不是那朝思暮想的小黑犬,却又是谁?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小黑犬果然称霸武林了,陈得福大哭道:「小黑犬!可想死我啦!」正要过去相会,却听脚边传来呜呜低吼,美丽白犬露出森然白牙,警告陈得福莫要靠近。
小黑犬登基称王,奈何皇后娘娘脾气不好,不许老公结交坏朋友。陈得福吓了一跳,还不知该当如何,小黑犬却已见到陈得福,霎时欢扑奔来,竟如往常一般摇尾热络?
陈得福大哭道:「小黑犬!我没白疼你了!」都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小黑犬功成名就,却仍不忘故主,委实忠孝两全,一人一犬相互靠近,陈得福伸出手来,正要抚摸狗头,忽然小黑犬双眼圆睁,露牙裂嘴,霎时金光大现,长毛如刺猬般鼓气而起,竟成了一只大金犬!
小黑犬须毛直竖,个头大了两倍不止,快比獒犬还大了。陈得福大惊大哭:「小黑犬,你别乱来……我平日对你不薄,你却不能不念旧情……」大金犬绝情无义,森森冷笑,群兽也是狺狺低吼,慢慢逼近,似想分上一杯羹。陈得福不愿束手就死,眼看自己还背着麻布袋,忙伸手进去乱捞,取出了一罐茶叶,大声道:「别吃我……吃这个、吃这个……」
「喀!」獒犬怒目而视,将茶叶罐咬得粉碎,陈得福颤声道:「不好吃啊,那、那吃这个……」伸手进去,这回运气不坏,摸到了一包广南鱼干,急急扔出,母狮子正要咬食,却听美丽白犬沉沉低吼,示意狮子全家让路,不可打扰皇上用膳。
鱼干在前,大金犬低头嗅了嗅,不屑来吃,把爪子一拍,鱼干飞了出去,众兽便焦急上前,分而食之,陈得福蹑手蹑足,正要溜出门去,却见白影一晃,美丽白犬现身拦路,露牙低吼间,已然示意不准走。
武林里弱肉强食,陈得福总算见识了,眼看群兽吃了鱼干,却还嗷嗷待哺,只能苦笑道:「等等,我……我再找找……」摸了半天,找到一只油纸包,印着尚书豆浆的红字,却是包子来了。
肉包子入手,香气扑鼻,巨金犬登时欢腾人立,兴奋摇尾,陈得福啊了一声,已知先前包子是谁偷吃了,也是他福至心灵,便拿起了一只肉包,自朝窗外奋力扔出,喊道:「快去捡!」
金光一闪,大金犬飞出了窗子,众兽忠义护主,急忙尾随,陈得福则是拔腿狂奔,一路窜出了柴房,大喊道:「救命啊!快来人啊!妖犬降世啦!」
一个人本事差,那就不只剑法差,轻功差、尚且脑袋笨、读书次、手艺劣。陈得福跑得气喘吁吁,堪堪到了珍珠玉泉旁,猛见一名矮小男子蹲在树丛旁,低头系着裤带,看那身形不满五尺的模样,岂不便是方才殴打自己的「招度罗」?陈得福心下大喜,霎时直扑而上,一把抱住了他,大哭道:「招大侠!救命啊!」
砰地一声,矮小男子飞起一脚,将陈得福踢得直滚出去,随即将他按在地下,饱以老拳。陈得福大哭道:「招大侠!救我!救救我!」正哭间,那矮小男子已停下手来,皱眉道:「什么招大侠、招小侠?你胡说些什么啊?」听得这嗓音颇带稚嫩,陈得福定眼一看,面前哪是什么招度罗,却是一名男童?颤声道:「你……你是谁?」
那男童冷笑道:「凭你也配问我名号?滚!」系好了裤带,拿着树叶擦了擦手,正要离开,陈得福却醒悟过来:「等等,我看过你……你是不是五辅大学士的公子,叫做杨神秀……」
听得此言,那男童不由吃了一惊,也是怕身分被人识破,立时撇眼冷笑:「什么杨神秀?李神秀,我可不认识他。」陈得福茫然道:「那……那你是谁?」阿秀冷冷一笑:「还没看出来吗?告诉你,咱可是一个……」捏了捏陈得福的面颊,森然道:「坏人啊。」
「哈哈哈哈哈!」那男童自是阿秀了,看他仰天狂笑,气焰委实不可一世。笑了几声,森然又道:「你又是谁?为何带着一只铁扫帚,还暗算于我?」陈得福哽咽道:「我姓陈,叫做陈得福……」阿秀愣道:「陈得福?你和扫把福有何干系?」陈得福怯怯地道:「我……我就是扫把福。」
阿秀大喜道:「果然是你!武功忒差啊!」正笑间,树丛里金光隐隐,似有什么东西来了,正要扑来狠咬,阿秀却已挥手向后,笑喊道:「大叔!我在这儿!」话声一出,金光已是剧烈颤抖,掉头就跑,陈得福也是咦了一声,不知不觉间,牙关微微发颤,哭道:「救命……坏人啊……」
面前行来一条大汉,紫袍红衣,胸前补子一头猛虎,乃是御前侍卫的装束,正是「怒王」秦仲海驾到。听他道:「拉个屎这么久?屁股擦好了吗?」阿秀叹道:「找不到草纸,只好拉到珍珠玉泉里,屁股都快结冰了……」正说话间,却听陈得福哭道:「救命…小黑犬,快咬死我……」
秦仲海奇道:「这小子是谁?疯疯癫癫的?」陈得福与这人目光相接,呼吸都快停了,脑海更是一片空白。阿秀朝他背后一推,喝道:「快说!你在这儿干什么?」陈得福惊醒过来,哽咽道:「小人姓陈,叫陈得福,华山门下……只因妖犬在此肆虐,小民……小民只好到处哭逃……」
秦仲海皱眉道:「什么妖犬?」妖犬二字一出,草丛里猛地金光急闪,陈得福不由咦了一声,赶忙指向草丛,慌道:「在那儿、在那儿……大侠爷爷,您快帮着除妖吧!」
两害相权取其轻,此时若能以毒攻毒,自是上上之喜了,秦仲海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猛地反身探手,真从草丛里拎出一只狗来!
陈得福又惊又喜,没料到那大汉真是出手如电,须臾间便已降魔,正要叩谢恩德,却听阿秀笑道:「这狗哪是妖犬?真是胡说!」陈得福咦了一声,转头急看,却见阿秀脚边蹲了一只好狗,欢跳摇尾,人立旋转,彷佛遇到恩主,可爱又可怜。
那大汉哈哈大笑,拍了拍狗脑袋:「这狗真乖。」阿秀也笑道:「是啊,带回去养吧。」正逗弄间,陈得福已是大骇大惊:「等等!你们别被它骗了,这狗是妖犬,不认主人的……」提起铁扫帚,正要狠狠打下,却听阿秀怒道:「你干什么?」陈得福颤声道:「小人要除妖……」
「除妖?」阿秀呸的一声,揪住了陈得福的衣襟,森然冷笑:「什么妖?我看你才是妖!连条狗也不放过,打死你!」提起脚来,便朝陈得福狠踹,当作武林败类踢打,陈得福大哭道:「不要打啦!打死人了!」
阿秀瞪眼骂道:「以后还敢欺侮弱小不?」陈得福哽咽哭泣:「不敢了、不敢了……」
「好了、好了!」暴汉拉住了恶童,哈欠道:「快去办正事了,别闹啦。」眼看一大一小都走了,那小黑犬却还温驯趴地,一派可怜模样,陈得福瞧了瞧,眼看这小狗目光柔善,不住摇尾,不免咦了一声,心道:「变乖了,说不定药性退了。」便道:「小黑犬,咱们可以和好么?」
小黑犬转过头来,摇了摇尾巴,模样可爱,正想摸摸它,突听「吼」地一声过后,全身金光暴现,陈得福大哭大叫,拔腿便跑:「杀人啦!救命啊!颖超师兄!傅师叔,快来救命啊!」
眼看陈得福跑得好快,又从身边飞奔而过,阿秀骂道:「废物!走路小心些!」正吼叫间,却见铁脚大叔双手抱胸,竟在打量陈得福的身影,不由讶道:「这人怎么啦?」
那大汉道:「瞧,这小子的步伐非比寻常。」阿秀凝目去看,只见陈得福连滚带爬,四脚着地,彷佛畜生一般,忍不住哈哈笑道:「确实非比寻常!」正笑间,铁脚大叔却不多说了,只管来到珍珠玉泉旁,双手叉腰,遥望对岸的两座宝塔,正是那大名鼎鼎的「红螺塔」了。
铁脚大叔要干正事了,看这「珍珠玉泉」位在西苑,与红螺塔一水之隔,相距不远,再看刚下过了雪,暮色将临,园林里便又点起了灯,真如仙境一般。阿秀却是冷得直打哆嗦,道:「大叔,你不是说要找汤圆姑妈么?咱们快走吧。」秦仲海摇头道:「不行,现下过不去。」
阿秀茫然道:「走过树林子就到了,为何过不去??」秦仲海道:「在你是座树林,在我却是天罗地网。我若进去了,只怕出不来。」阿秀皱眉道:「还有这等怪事?」正说话间,林中突然传来凄厉惨叫,声嘶力竭,阿秀颤声道:「这……这是什么?」
秦仲海道:「有人闯进六道大阵了。」阿秀颤声道:「什么阵?」正要再问,整片树海前后晃荡,其势如同天摇地动,蔚为奇观。阿秀看得全身发抖,秦仲海则是啧啧称奇:「难得啊,居然可以撑到这个地步。」正夸奖间,又听「啊呀」一声惨嚎,随即了无声息。
阿秀颤声道:「这……这人死了么?」秦仲海耸肩道:「谁晓得?」阿秀暗暗发抖,这才想起小青姊姊的提醒,说自己遇上汤圆姑妈时,必得小心,否则铁脚大叔怕要死在那儿。如今看来,这话真非虚言。正担忧间,突然池中飘来一人,便从面前经过。阿秀心下一惊,撇眼一看,不由大声嚷叫:「大叔,看!看!是他啊!」秦仲海俯身下来,却也咦了一声,道:「是卢云?」
那人正是卢云,先前直闯六道阵,如今便成了一具浮尸,算是为后人立了个榜样。
眼看三眼大叔泡在水里,阿秀满心焦急,便要涉水救人,秦仲海笑道:「别急,让我来吧。」拉住了阿秀,待得卢云飘近,这才俯身入池,将他一把扛起,放到了地下。
眼见卢云嘴唇苍白,满身冰雪,阿秀急忙蹲了下来,颤声道:「完了,没心跳啦……」
秦仲海微笑道:「放心,当年白水大瀑都淹不死他,会溺死在这小池塘里?」俯身下来,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却是咦了一声,道:「真不跳了?」
阿秀慌道:「大叔!快救他啊!快啊!」秦仲海点了点头,推开了阿秀,朝掌心里呵了口暖气,随即反手狠狠一抽,啪地大响,直摔了卢云一个大耳光。
阿秀惊道:「大叔,你干啥打他?」秦仲海忙道:「别误会,我这是在叫他起床啊。」说话之间,不忘左右开弓,狂抽狠打,一时啪啪连声,打得脑袋左摇右摆,却还是叫不醒,阿秀忙道:「大叔,不如我也来吧!」举起脚来,死命朝三眼大叔身上狂踢,直踢得满头大汗,大呼过瘾。
正泄愤间,猛听「恶」地一声,那卢云呕出水来,随即呼吸徐缓,阿秀喜道:「醒了!醒了!」正要为卢云生火取暖,却见他深深吐纳,身上发起了大雾,衣衫渐干。阿秀惊道:「好厉害!还可以自己烘衣服啊!我也要学这功夫!」秦仲海微笑道:「小子,省省力气吧,你道这身功夫谁都能学?」阿秀茫然道:「怎么?这……这功夫很难么?」
秦仲海叹道:「十年水瀑之功,孤身一人,生死锻炼,那是玩笑的吗?」
阿秀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凝目去看卢云,却见他发湿散掠,再次露出了眉心伤印,不由又是一惊:「大叔,看他的额头!看!是不是和我的一模一样?」
秦仲海道:「是。」阿秀趴了过去,只在瞧望卢云额上的伤痕,轻轻摸了摸,突然间眼眶一红,大哭道:「爹!孩儿想得你好苦!爹!爹!快带神秀回天上去吧!这人间不好玩哪!」正激动间,秦仲海却是恼羞成怒,骂道:「别闹了!他不是你爹!」
阿秀愕然道:「是吗?可他也有这只神眼儿啊!他不是我爹,谁是我爹?」
秦仲海深深吸了口气,突然弯下腰来,便将卢云扛到了肩头,扔到了一株树下,阿秀则捧起了大堆杂草,放到卢云身上,算是送他一条棉被。
秦仲海倚在树旁,默默打量着卢云,若有所思。阿秀低声问道:「大叔,你……你为何老是避着他啊?每次见他来就跑?难不成他是……他是……」秦仲海拂然道:「他是什么?」阿秀也不知这人是谁,随口道:「难不成他……便是你爹?」秦仲海气极反笑:「我爹?那你可得叫他一声爷爷啦!」阿秀皱眉道:「好啦,不是就不是,那他到底是谁啊?」
秦仲海叹了口气:「这说来话长啦,反正这人以前是我的患难弟兄,很有几分交情。可惜让我砍了一刀,自此便反目成仇啦。」阿秀惊道:「什么?他……他不是你朋友么?你为何要砍他?」
秦仲海叹道:「别说什么朋友了,真到万不得已了,有时连父母儿女也得砍,还顾得了这许多?」阿秀惊道:「什么?连父母也砍?你……你为何要这般做?」
秦仲海耸肩道:「没法子,谁教我立志做大事呢?」阿秀愣道:「什么大事?」秦仲海伸了个懒腰,目望天际,低声道:「忘了。」
这个忘、那个忘,这铁脚大叔什么都忘,却只有回宜花院的路不忘。阿秀哼了一声,道:「大叔,你很像坏人哪。」秦仲海笑道:「坏人做好事,日日为善哪。」阿秀哼道:「懒得跟你说啦,现下树林子进不去了,咱们该怎么办?可是要回家去吗?」
秦仲海笑道:「小弟啊,咱可是个无家可归的。」阿秀喔了一声,忖想半晌,忽然大喜道:「这样吧!你跟我回去豆浆铺吧,我姨婆一定喜欢你的。」秦仲海笑道:「你怎么知道?」
阿秀忙道:「我姨婆也是半正半邪的,她要是年轻个二十岁,说不定会想嫁给你呢。」秦仲海哈哈大笑:「别闹了,你姨婆见了我,只怕三魂六魄都吓散了,怎好麻烦她?」
阿秀低声道:「那……那你以后要去哪儿?又要回去做坏人吗?伍伯伯会打死你的。」
秦仲海邪笑道:「怎么,就只有我挨打?伍定远就不会挨我的揍?」阿秀心情焦虑,忧声道:「大叔,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你忘了吗?」秦仲海茫然道:「我答应你什么了?」
阿秀眼眶红了,隐隐约约间,那份身世感又浮现了。只拉着铁脚大叔的手,竟似要落泪了。秦仲海见他这幅模样,自也不好说笑了,忙道:「好啦好啦,既然进不去那座树林,那便得请朋友相助。那就万事不愁啦。」阿秀低声道:「你……你的朋友不都让你拿刀砍了吗?还有谁可以找啊?」
秦仲海笑道:「放心,朋友都砍完了,那便找他们的儿子。」阿秀茫然道:「谁啊?」秦仲海微笑道:「伍崇卿。」听得此言,阿秀突然两眼大睁,颤声道:「崇……崇卿哥哥?你……你要找他?」秦仲海微笑道:「怎么,这小子很可怕么?」
阿秀寒声道:「可怕极了,大家都说他是哪咤太子化身,天生叛逆,连伍伯伯也管不动哪……」正要详加解说,却听树下传来咳嗽声,坐起了一人,正是卢云醒了。
两人即将照面,秦仲海二话不说,夹起了阿秀,转身就走,卢云则是揉了揉眼,左顾右盼,却见自己躺在一株树下,不由微微一愣,心道:「这……这是什么地方?」
先前卢云与六道大阵相抗,内力已然枯竭,记得自己昏晕前,却已落入了一处水塘,怎又飘到了岸边?莫非有谁救了他?还是自己飘上岸的?眼看自己气力恢复了不少,便伸手撑住了树干,慢慢坐起,忽然身上又落下无数杂草,却不知是打哪来的。
卢云以手支额,叹了口气,看自己适才被灭里一激,其后又见到公主的倩影,一时什么都不顾了,这便闯入了六道阵中,想到适才的种种凶险处,不由叹了口气,忽又想道:「对了,方才和倩兮说话的,不就是七夫人么?她……她怎会在那林子里?」
心念于此,卢云便又跳了起来,看七夫人是阿秀的生母,又是当年柳门惨案的活口,不知有多少事都系在她一人身上,岂料她竟也在那红螺塔中?卢云心头怦怦直跳,便又朝树林奔去,可走不数步,却又想到那个六道大阵,便又让他再次停步下来。
卢云呼吸吐纳,看自己经得这一睡,功力已恢复了三四成,可要击破六道阵,却还远远不够,心道:「不行,这阵式单凭我一人是破不了的,得请灵智方丈、灭里一齐出手,方能多些胜算。」心念于此,便想回去茶铺找人,突然间,背后传来一声大喊:「前头的朋友让开!让开!快!」
听得这嗓音好急,卢云撇眼回望,背后却是一名将领,正朝自己大步走来,喝道:「老兄!喊了你半天,怎不退开!」卢云微微一凛,忙道:「军爷是……」那武将冷冷地道:「我乃徽王爷手下武将,奉旨进驻红螺寺,烦请爷台回避则个。」
卢云蹙眉道:「徽王爷?」那武将道:「没错,便是神机皇营,天字十二师。」看这人自称隶属「神机皇营」,果然斜挂了一柄长柄火枪,装束与寻常兵卒大不相同。卢云心下更奇,还想问话,那武将却懒得多说了,把手一挥,喝道:「都过来,看住这条路,把旗号挂起来!」
雪雾里燃起了火把,一面旌旗立地高展,却是「奉天」,大批兵卒取出了火枪,自在那儿填药擦拭,卢云看得呆了,那武将却又行了上来,道:「爷台有什么事,便请忙去,就是别在这儿逗留。」卢云低声道:「军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武将冷冷地道:「朋友,你话恁多了。我奉旨办差,您若有什么疑问,便请去宫里问。」
卢云诺诺称是,脚下慢慢退开,心中却想:「这是怎么回事?这红螺寺不已有禁军看管了?怎还调来了火枪队?」这「神机皇营」便是景泰年间的火枪营,管着火炮枪械,到得正统朝后,却成了徽王朱祁的直属兵马。可如今徽王已死,谁能擅自调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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