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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式欢迎我们所有人,包括帝尊,因为他说,先前他只是把他当作黠谋国王的使节,现在则是把他当作惟真王子在场的象征。这番欢迎的对象也包括威仪,他们两人都收到了好几样礼物,包括镶有珠宝的匕首、珍贵的香油、豪华的毛皮披肩。披肩披在他们身上时,我懊恼地心想他们两人看起来部像是装饰品而不是王子,跟服饰朴素的伊尤国王和他的随从形成强烈对比,因为帝尊和威仪都满载戒指首饰,身穿的衣服布料华丽、剪裁既奢华又不实用。在我看来,他们两人都像是爱慕虚荣的纨绔子弟,我希望我们的东道主只会把他们这种陌生奇异的打扮当成是我们外国习俗的一部分。
然后,让我大感狼狈懊恼的是,国王把那个男随从叫上前来,向我们介绍他是卢睿史王子,而那个女人当然就是珂翠肯公主,惟真的未婚妻。
这下子我终于明白,那些替我们抬轿子、拿蛋糕和酒来迎接我们的人并不是仆役,而是王室的女眷,也就是惟真未婚妻的祖母辈、姑姑阿姨、堂表姊妹,全都遵守颉昂佩的传统,为人民服务。我胆寒地想着先前讲话的态度竟然那么随便,再度在心里咒骂帝尊,骂他没有事先多告诉我们一点这里的习俗,只知道列出一大堆要我们带来给他的衣服和珠宝。那么,站在我身旁的这位老妇人就是国王的妹妹了。我想她一定是感觉到了我的困窘,因为她慈祥地拍拍我肩膀,对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歉的我微笑。“你又没有做什么丢脸的事。”她对我说,然后请我别称呼她为“夫人”,叫她姜萁就好。
我看着威仪把惟真挑选的珠宝呈给公主,其中包括镶着红色宝石、以白银编成的细密银链,是要让她戴在头上的,还有镶着较大红色宝石的银项圈。有一个做成藤蔓模样的大银圈,上面叮叮当当挂满了钥匙,威仪解释说这是她嫁到公鹿堡之后家里的钥匙,另外还有8枚素银戒指让她戴在手上。她站着不动,让帝尊给她披挂起这些饰品。我自己心里想,白银和红色宝石戴在肤色较深的女人身上会更好看,但珂翠肯的笑容是那么耀眼,那么明显地表现出一个姑娘家的欢喜之情,我四周的人也纷纷彼此低声交换意见,赞美他们公主如此的打扮。我想,也许她会喜欢我们这种陌生奇异的色彩和饰物吧!
谢天谢地,伊尤国王接下来的演讲很短,只说欢迎我们到来,请我们休息、放松,好好享受这个城市,如果我们有任何需要,只需问任何一个我们碰到的人,他们一定会尽力达成的。联姻的庆祝活动将从明天中午开始,为期3天,他希望我们都能好好休息,玩个高兴。然后他和他的子女就走下台来,跟所有人自在随意地寒暄闲聊,彷佛我们都是同时值班守卫的士兵。
姜萁显然是跟定我了,我既然没办法有礼地逃离她的陪伴,就决心趁这个机会尽快、尽量多了解一点他们的习俗。但她一开始就把我带到了王子和公主那里。他们跟威仪站在一起,他似乎正在解释惟真要如何透过他见证自己的婚礼,说话的声音很大,彷佛这样就能让他们比较容易听懂似的。姜萁听了一会儿,然后显然决定威仪已经讲完了,于是她开口说话,语气听起来彷佛我们全都是小孩,她把我们凑在一起吃蛋糕,好让我们的父母专心谈话。“卢睿史、珂翠肯,这个小伙子对我们的花园非常感兴趣,也许稍后我们可以安排让他去跟负责照顾花园的那些人谈谈。”她又加了一句,似乎特别是说给珂翠肯听的,“他的名字是斐兹骏骑。”威仪突然皱起眉头,补充她对我做的介绍。“他叫斐兹,就是那个私生子。”珂翠肯看起来对我这绰号很是震惊,但卢睿吏那张白皙的脸神色一沉。他稍稍朝我转过来一点,把肩膀对着威仪;不管怎么说,这种姿态的意思不需要任何语言解释都很清楚。“是的,”他改用齐兀达语——,直视我的眼睛。“我最后一次见到你父亲的时候,他跟我提过你。听到他去世的消息,让我非常哀伤。他在世的时候做了很多事,为我们两国之间这次的结合铺了路。”“你认识我父亲?”我笨笨地问。
他低头朝我微笑。“当然。他第一次听到你的事的时候,我跟他正在位于这里东北边的月眼城一起拟定条约,协商开放一个叫做蓝岩隘口的地方。等到我们谈完了身为使节要谈的隘口和通商的事,我们就一起坐下来吃饭,以男人对男人的身分讨论他接下来该怎么做。坦白说,到现在我还是不了解他当时为什么觉得他不可以继任当国王。每个民族各有不同的风俗吧!不过,经过这次婚礼,我们就能让两国的关系更紧密了,你认为他会不会因此感到高兴呢?”卢睿史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我身上,而且他说齐兀达语就等于完全把威仪排除在对话之外。珂翠肯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在卢睿史肩膀的那一端,威仪的脸变得毫无表情,然后他狰狞一笑,笑容里充满对我无比的恨意,转身去重新加入正在跟伊尤国王谈话的帝尊身旁那群人。不知为何,卢睿史和珂翠肯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我身上。“我不太认识我父亲,不过我想他会高兴看到……”我开口,但此时珂翠肯公王对我嫣然一笑。“是了是了,我怎么会这么笨呢?你就是他们称为‘斐兹’的那个人。你不是通常部跟黠谋国王的下毒专家百里香夫人一起出门吗?你不是她的学徒吗?帝尊提过你的事。
“他真是太好心了。”我无力地说,完全不晓得接下来别人对我说了什么、我自己又回答了什么。我没有当场觉得天旋地转站不稳就很值得庆幸了。同时,我内心第一次承认,我对帝尊的看法不只是厌恶而已。卢睿史以兄长的身分对珂翠肯皱眉表示责备,然后转过身去跟一个急着要问他某件事的仆役说话。我四周的人群全在夏日的色彩和香气中愉快交谈,我却觉得五脏六肺都冻成了冰。
我回过神来,珂翠肯正在拉我的袖子。“这边走,”她对我说。“或者你现在太累了,不想去?如果你想先去休息,也没有什么失礼的。据我了解,你们当中有很多人都太累了,连走进城都没力气。”“但我们当中也有很多人并不累,很愿意借进城的机会在颉昂佩散个步。我听说过‘蓝色喷泉’,也很想去看一看。”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只稍微迟疑了一下,希望这跟她先前对我说的话有一点关连。至少这跟毒药没关系。
“一定会有人带你去看的,也许今天晚上。但现在我们从这里走吧!”她没再多说或客气什么,直接带我离开了人群。威仪看着我们离开,我看见帝尊转身低声对唠得说了什么。伊尤国王己经退出人群,在一处高台上和蔼地看着所有的人。我纳闷唠得为什么没有跟马匹和其他仆役待在城外,但珂翠肯己经拉开了一处绘制门扇,我们这就离开了宫殿的主要房间。
事实上,我们已经来到了户外,走在石块铺成的小径上,头顶上是树木构成的拱顶。这些是柳树,它们仍在生长的枝条被交错编织起来,变成了绿色的棚顶,挡住此刻中午的阳光。“而且还能遮雨,至少可以遮掉大部分的雨啦!”珂翠肯注意到我对棚顶的兴趣,补充说道。“这条小径通往遮荫花园,那是我最喜欢的花园。不过你或许想先看看药草园。”“不管是哪个花园我都很乐意去看,公主殿下。”我回答,至少这一点是真的。远离人群来到屋外,我可以比较有机会厘清思绪,思考在这棘手的处境该怎么做。这时我才突然想到,卢睿史王子完全没有帝尊所说的受伤或生病的迹象。我需要退出这个情境,重新加以衡量,这里的情况比我预期的复杂得太多了,我没有心理准备。
但我努力把思绪从我自己的两难处境转移开,专心听公主跟我说话。她咬字清晰,离开了人声嗜杂的大厅,我发现要了解她的话更容易了些。她对花园似乎非常了解,并让我知道园艺并不只是一项嗜好,而是她身为公主必须具备的知识。
我们边走边谈,我一直得提醒自己她是位公主,是惟真的未婚妻。我从来没遇到过像她这样的女人。她有一种宁静尊严的神态,不像我常看到的那些比我出身高的人,通常只是清楚意识到自己的地位。但她也毫不迟疑地会微笑,会变得热切,会弯下身挖掘某棵植物四周的泥土,让我看看她描述的那种植物的根长什么样。她把那块根上的泥上擦干净,用她腰带上的小刀切了一片中心部位,让我尝尝它特殊的味道。她给我看某种味道辛烈、用来给肉类调味的药草,坚持要我把它3个品种的叶子都各尝一片,因为那些植物虽然看起来很像,但味道非常不一样。在某一方面,她很像耐辛,却没有耐辛那种古怪的习性:另一方面,她又像莫莉,但没有莫莉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发展出的冷硬无情。她跟我讲起话来直接又坦率,就像莫莉一样,仿佛我们两个地位相当。我开始在想,惟真可能会发现这个女人比他预期的还令他喜欢。
然而我内心的另一个部分又觉得担心,不知惟真会对他的新娘有什么看法。他不是那种到处猎艳的男人,但只要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都很容易看出他所喜欢的类型。他会报以微笑的女人通常是娇小、丰满、深色发肤的,其中很多是卷发,笑声稚气,有一双柔软的小手。这个女人身材又高、皮肤又苍白,穿着简单得像仆人,还说她很喜欢自己照料花园,他会对她有什么看法?在我们的谈话中,我发现她谈起养鹰驯鹰、养马配种也头头是道,不输任何一个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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