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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注意到宫殿门口没有任何哨兵或者守卫,每个人都边吃东西边四处走动聊天。
一到正午,人群安静了下来,珂翠肯公主独自走上中央的髙台。她以简单的字句向所有人宣布,如今她属于六大公国,希望能好好为那片土地服务。她感谢自己家乡的土地为她所做的一切,感谢它长出食物来喂养她,感谢来自冰雪和河流的饮水,感谢山上的微风与空气。她提醒所有人说,她改变效忠对象不是因为她不爱这片上地,而是希望能让双方的土地都能因此蒙受其利。在她说话和走下高台的时候,所有人都保持沉默,然后才重新恢复庆祝活动。
卢睿史来找我,看看我情况如何。我尽力向他保证我已经完全复原,尽管事实上我渴望睡觉。急惊风师傅为我做的服装是宫廷里的最新流行,有非常不方便的袖子,有不管我想做什么、吃什么都会碍事的长长流苏,还有紧得不舒服的腰身。我好想离开人群,找个地方松开几根带子、拆下领子,但如果我现在离开,等我向切德报告的时候他会皱起眉头,要求我应该知道那些我不在场时发生的事。我想卢睿史感觉到我需要一点安静,因为他突然提议我们一起散步到他的狗舍去。“几年前我的狗多了一点六大公国的血统,我带你去看看成果。”
我们离开宫殿,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一间长而低矮的建筑。新鲜空气让我头脑为之一清,精神为之一振。他带我进屋去,一处围栏里有只母狗正管着一窝红色的幼犬。它们都是健康的小东西,毛皮滑亮,在稻草堆里咬来咬去滚成一团。它们马上就跑了过来,完全不怕我们。“这些小狗是公鹿堡的品种,就算下倾盆大雨也不会追丢气味。”他骄傲地告诉我。然后他带我去看其他的品种,其中包括一只体型很小、4条腿又瘦又结实的狗,他说它追猎物可以一路追到树上。
我们从他的狗舍走出来,走进阳光下,一堆稻草上有只老狗在睡懒觉。“继续睡吧,老家伙。你已经生了够多的小狗,再也不需要去打猎了,不过你特别爱打猎就是了。”卢睿史亲切地对它说。听到主人的声音,那只老猎犬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走过来充满爱意地靠着卢睿史,抬头看我。它是大鼻子。
我呆瞪着它,它那双铜矿色的眼睛也回看着我。我轻柔地向它探寻,一时之间它只感到困惑,然后一波暖意涌上,它记起了我们曾经共享的情感。它现在无疑完全属于卢睿史了,我们之间那种深厚强烈的牵系已经消失,但它仍然对我报以丰沛的善意好感,以及我们当年都还是小狗时的回忆。我单膝跪下,抚摸着那身己经变得毛扎扎的红色毛皮,看进那双因年老而开始变得浑浊的眼睛。有了肢体上的接触,刹那间我们的那种深厚牵系又一如从前。我知道它正在太阳下舒舒服服地打盹,但不需太费周章就能说服它一起去打猎,尤其是如果卢睿史也同行的话。我拍拍它的背,退开,抬起头发现卢睿史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它还是小狗的时候我认识它。”我告诉他。
“好多年前,博瑞屈把它交给一个到处漫游的文书,送来给我。”卢睿史告诉我。“它带给我很大的快乐,陪伴我,跟我一起打猎。”“拥有它是你的福气。”我说。我们离开那里,漫步走回宫殿,但一等到卢睿史离开我身旁,我就立刻去找博瑞屈。我走过去的时候,他刚得到许可,准备把马匹带到户外空地去,因为就连最平静的马,置身在许多靠得很近的陌生人之间也会变得焦躁不安。我,得出他的难题:他把马牵出去的时候,留在这里的其他马就没人照看。我走近他,他抬起头,带着戒备的眼神。“如果你容许,我愿意帮你把它们牵出去。”我表示。博瑞屈的脸色保持淡漠有礼,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我身后就有一个声音说,“这是我负责的事,大人。你要是动手照管牲畜,可能会弄脏袖子或者太过劳累。”我慢慢转身,柯布声音中的怨毒之意令我愕然。我看看他,再瞥向博瑞屈,但博瑞屈没说话。我稳稳看着博瑞屈。
“那么,如果可以的话,我就跟你一起走,因为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必须跟你谈。”我刻意说得很正式、很拘谨。博瑞屈又凝视了我一会儿。“把公主的牝马牵过来,”最后他终于说,“还有那匹枣红色的小牝马。我来牵那几匹灰色的。柯布,替我看着其的马,我马上就回来。”
于是我拉着牝马的辔头和小牝马的缰绳,跟在博瑞屈后面走,他慢慢带着马匹穿过人群走出门外。“那里有一片放牧的草地,往这边走。”他只说了这么一句。我们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出了宫殿之后,人群很快就没那么拥挤了。马匹踏在地上的蹄声听来悦耳。我们来到了那片放牧草地,草地那一头有一间小谷仓和一间马具房。一时之间,回到博瑞屈身旁工作几乎像是很正常的事,我把卸下牝马的马鞍,擦去牝身上紧张的汗水,他则把我们带来的谷子倒进饲料箱给牝们吃。“牝真美。”我赞叹地说。“是从林杰爵士的马群里来的?”“是的。”他截断了对话。“你说你有事要跟我谈。”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简单的字句说,“我刚刚看到了大鼻子,它很好。它现在老了,但是过了快乐的一生。博瑞屈,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你那天晚上杀了它。打烂它的头,割断它的喉咙,把它勒死——我想像了十几种可能,想像了几千几百遍。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相信我会为了你做的错事去杀死一只狗?”“我只知道它不在了,我想像不出有其他的可能。我以为杀死它是你惩罚我的方式。”
很长一段时间,他动也不动。最后他终于抬头看向我,我看得出他的挣扎苦痛。“你当时一定很恨我。”“而且怕你。”“这么多年来一直这样?你难道没有更了解我一点,从来没有想过,‘他不会做这种事的’?”我缓缓摇头。
“哦,斐兹。”他悲哀地说。其中一匹马走过来用鼻子拱拱他,他心不在焉地拍拍它。“我以为你是顽固又别扭,你以为你是受到了严重不公平的对待。难怪我们一直处得这么不好。”“事情还来得及挽回。”我静静地说。“这段时间我很想念你,你知道。我非常想念你,尽管我们有那么多不合的地方。”
我看着他思索,一时间我以为他会微笑着一巴掌拍上我的肩,叫我去把其他的马也牵来。但他的神色静止下来,然后转为坚定。“但尽管这样,你还是照做不误。你相信我做得出那种事,会杀死你用原智对待的动物,但你还是照做不误。”“我对这件事的看法跟你不一样。”我开口说,但他摇摇头。“我们最好还是分开吧,小子,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如果完全不了解,就不会有误解。我永远也不能赞同或者忽视你做的那种事。永远也不能。等到你可以说你永远不会再那么做了,再来找我,我会相信你的话,因为你从来没对我说话不算话过。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们最好还是分开。”
他走回去牵其他的马,留下我站在草地旁。我站了很久,感觉难受又疲倦,不只是因为珂翠肯给我下毒的关系。但我回到宫里,四处走动,跟别人谈话、吃东西,甚至沉默地忍受了柯布对我讥嘲的胜利微笑。
那一天感觉起来比我这辈子任何两天加起来更漫长。要不是我的胃灼痛又咕噜作响,我一定会觉得这一切既刺激又吸引人。下午和傍晚进行了友善的比赛,项目包括射箭、摔角、赛跑,参赛者不分男女老少,山区似乎有项传统是,只要能在这种吉祥喜庆的场合赢得这类比赛,就会带来一整年的好运。然后上了更多的食物,还有歌唱,还有舞蹈,还有一场类似木偶戏的节目,不过是用投射在丝幕上的影子来表演。等到人们开始告退回房,我已经恨不得赶快上床了。能拉上我房间的拉门独处,真让我松了一口气。我正边把那件烦人的衬衫脱下、边想着这真是奇怪的一天时,门上传来了轻敲声。
我还没来得及开门,塞夫伦推开拉门钻了进来。“帝尊召唤你去见他。”他对我说。
“现在?”我板着脸说。
“不然他为什么现在派我来?”塞夫伦质问。
我疲倦地重新穿好衬衫,跟着他走出房。帝尊的房间在宫殿中比较高的一层,那并不是真的二楼,比较像是建在大厅一侧的一处木制露台。房间的墙是帘帐,也有一处类似阳台的地方,他下楼之前可以站在那里往下看。这些房间的装饰华丽多了,有些图案显然是齐兀达风格,如绘制在丝质屏风上色彩鲜艳的鸟类,还有琥珀刻成的小雕像,但很多织锦挂毯、雕像和帷幔在我看来则像是帝尊为了自己享受而弄来的。我站在他房间的前厅等他洗完澡,等他穿着睡衣晃出来,我的眼皮已经沉重得快睁不开了。
“怎么样?”他质问我。
我毫无表情地看着他。“是你找我来的。”我提醒他。“是的,没错。我倒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还需要找你来。你不是受了某些这方面的训练吗?你还要等多久才来向我回报?”
我想不出该说什么。我从来没想过要向帝尊做报告。向黠谋或彻德报告是当然的,还有惟真。但是帝尊?
“我是不是需要提醒你关于你的职责?报告啊!”
我匆匆整理思绪。“你是要听我对齐兀达人这个民族的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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