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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他敢正面同老百姓开火并且压倒他们,否则他只好乖乖地跟在人们后边抗战!”
张学良又扭过头去,迈开大步踱到门口,又迅速转过身来道:“你告诉朋友们,他这样对我是有远因近因的。近因大家都知道,远因是什么?”他凄厉地笑道:“他曾经要我组织一个团体,比蓝衣社还严格,比侍从室还机密。这个团体只向他一个人负责,任何人不得干涉。什么皇亲国戚,钦差大臣,都不在眼里。可是我并没有照他的意思做。”张学良坐了下来:“我并不是怕事,或者是说深怕得罪皇亲国戚。”他又站了起来:“很简单,我只是不愿为一个人卖命!我已经对不起东北三千万父老兄弟姊妹,现在又要我同关内四亿多同胞为敌,我怎地也不干了!”
张学良双手按在宋子文肩上:“你告诉朋友们,可惜我张某人七尺之躯,一腔热诚,到头来落得如此收场!千刀万剐我也忍了,但不让我活着回东北,委实使我心肠,这家伙手段未免毒辣!”张学良心头一酸,忍住两行热泪道:“好吧!你上车吧!我也该休息去了。谁知道明天又是怎样一个明天?谁知道你这番回来,咱们还能不能见面!”说罢便往房中奔去。
端纳等人唏嘘无言,谁也不敢再到张学良房中劝说,一来无济于事,二来也实在无话可说,于是黯然而别。第二天宋美龄在官邸正没好气,随便翻翻桌上函件,却见于凤至在美国来电道:“……亲爱的姊姊:听说张学良判罪,幸蒙特赦,但须严加管束,不知道如何得了!学良不良,离开我以后发生这件事,甚为遗憾!可否把他交给我看管?我当尽力而为,以不负兄姊等一番好意,……”
宋美龄略一沉吟,拿着这封电报冲到蒋介石卧室问道:“这封电报你看过了吧?”
蒋介石微微睁开眼睛,朝床边的陈布雷细声问道:“是什么电报?你念给我听听。”
陈布雷尴尬地向宋美龄伸出手去,接过,念了一遍:“是张太太从美国打来的。”
宋美龄追问道:“你看怎么办,答应不答应?”接着一步就跨向床前,陈布雷连忙告辞:“先生,我该去参加中央会议,告退了!”
“等一等,”蒋介石艰难地转过身来:“布雷,刚才说的事情,就这么办了。西安蒙难人员追悼会,千万不宜太铺张。明天是元旦,你代表到林主席家里走一趟,拜个年,说我马上就要回乡休息。”
“是的,先生。”陈布雷朝满脸怒容的宋美龄欠身为礼,匆匆退出;刚离门口,就听见宋美龄在提高嗓门大声吵嚷,蒋介右只是“唔晤嗯嗯”地哼着。
但蒋介石当然有他的布置,在离京前夕,他吩咐戴笠:“关于张学良以后的间题,决定交军委会委员长严加管束,这个,你知道了。”
“是的。”
“我当然没有那么多精神去管束他,以后,我把他交给你了。”
“是的。”
“你跟我那么久,当然明白这件事的其中奥秘,你接过这件事情以后,一定要记住‘严加管束’四个字,绝对的严厉,任何人没有得到我的许可,就不许同他见面!”
“是的。”
“无论在宋公馆,或者今后转移到其他地方,你不但要派人看着,而且要指定一个得力干部,同他生活在一起。”
“报告先生!”戴笠问道:“对于张学良的管束期限,大概有多久?”
“什么!”蒋介石勃然变色:“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也想替他说情?”
“不敢,不敢!”戴笠急得一身是汗:“雨农问这句话的意思是,管束张学良必须在一个静静的、远远的、严严密密的地方,派一个连看着他没有问题,派一个得力干部就相当困难!因为在看管期中,张学良当然不能胡跑,也没有人会去看他,今后外面根本不知道张某人在什么地方。那末,雨农派出的得力干部,他的生活一定也很单调乏味,从工作上来说,使雨农缺少了一个人,从需要方面来说,这个人也不必太能干,因为张学良对外没有联系,什么都逃不了监视人的耳目。”
蒋介石拍拍床沿:“这是什么话?我要派个能干的人,谁敢不去?我们的规矩哪里去了?不是说水里火里万死不辞,怎么去看着张学良便行不通了!你混蛋!你混蛋!”
戴笠直打哆嗦。
其实蒋介石心头倒很同意戴笠这句话,派一个得力干部去厮守着动弹不得的张学良,的确有点不化算。如果张学良的“管束”期限是一年半载,那还无所谓;但蒋介石恨他是恨透了,既不便动刀动枪,那就关他一辈子,让他生不如死,告诉他姓蒋的可不是好惹的!
蒋介石骂了一阵混蛋,立刻改变口吻道:“好!那你自己派个人去看着他吧!可是至少要少校军阶,拨给他一个连,由他管辖。”
“是的。”
“不但不准任何人去找他,”他补充:“除非由我自己批准!而且他看的书报也要经过批准,不许他随便订阅!往来信件绝对禁止!谁替他把信件偷进偷出,枪毙!”
“是是。”
蒋介石觉得胸口似乎轻松了些,闭目养神,蓦地又睁开眼睛道:“还有,在管束初期,我不愿意给中外人士一个印象,说张学良是给我死死地关起来了,所以我要他也走动走动。在路上,你们要好生监视,别让他跑了,或者,给他同外面私通消息的机会。”
“是的。”
“我后天飞奉化,大概在溪口休息一个月,待我到达一礼拜之后,你替我把张学良送到溪口来。”
“是的。”
“当我在西安的半个月中间,南京高级官员中谁对我忠心耿耿、谁对我怀有阴谋,这份报告限你在一个月之中详细缴来!”
“是的。”
“这两天美国可能有些电报来,可能同张学良有关,你通知他们,这些电报待我离开南京后再投递,让我耳根清静点。”
“是的。”戴笠再报告道:“关于何应钦的近况,的的确确没有什么。雨农把最能干的人派去调查他,都说他并无动静,只是同高级军宫象军长师长之类的武职官员往来。”
“我知道了。”蒋介石点点头:“敬之这个人,不会有什么出息。西安事件期间他的确心存不良,但事与愿违,弄不出什么名堂。他同军长师长他们来往,这些人都是我的学生,都向我报告过了,敬之不可能使他们对我发生异心,他这样做无非为了保存他私人的地位,好罢,对他的调查可以告一段落了,”但蒋介石立刻命令道:“不过对他还得小心,看看他周围有没有外国人。”
戴笠深沉地笑了笑:“以前有些日本人同他来往,最近倒没有了。”
“那你回去吧。”蒋介石阖上眼皮休息,但当戴笠行过礼正要轻轻地离去,却又睁开眼睛道:“回来!”
“是的。”戴笠一个急转身立在他床前。
“最近,”蒋介石仰着头道:“外面的空气有点不同,就是说,反共剿共的做法没有以前厉害了,你懂得其中道理吗?”
“报告先生,雨农懂得!先生曾经指示过,反共剿共在表面上淡了些,暗中不能放松!”
“好的!”蒋介石再闭上眼睛:“而且比以前还要努力!一切都不落痕迹!你去吧!”
戴笠刚走,蒋介石又把陈布雷找来道,“目前我们要做的,大体上差不多都做了,只是替张学良说情的人还没死心,待我离开南京以后,大概也没什么了。”
“是这样的。”陈布雷垂手欠身。
“布雷,我刚才想到,张学良已经判交严加管束,中外人士都在注意他的下落,以及这件事的发展。我不知道你是否替我想到过一个问题,这是有关宣传方面的一个问题。”
陈布雷在喉咙间嘿嘿地干笑道:“布雷曾经想过。”
“有什么办法么?”
“不知道这个办法好不好。”陈布雷搓搓手道:“我同果失立夫谈过,也同辞修他们谈过,我们一致认为如何利用宣传,把西安事件的来踪去迹、当时情形、未来展望弄成一本书,印它几百万本廉价发卖,一来使这次事变不致使天下人有所误会,二来先生的声望由于这本书的印行而更加伟大!”
蒋介石暗自欢喜,呲牙咧嘴笑道:“嗯,这办法不错,你动手吧。”
陈布雷道:“有人建议用钱主任的名义发表;有人建议用夫人的名字发表;也有人建议用端纳的名字发表,对洋人的影响可以更好。”
“不不!”蒋介石直摇手:“别提端纳,这家伙听说快回国了,用他的名字发表更糟,他对我管束张学良非常反时。”蒋介石略一思索,便拍拍床沿低声喊道:“布雷,就用我的名写发表吧!”
“那好极了!”陈布雷堆起一脸笑:“这次到溪口休息,正好动笔。”
蒋介石突地又沉下脸来:“你说该怎样动笔?”
陈布雷连忙答道:“这件重大的任务先生交给布雷,真是光荣极了。可恨我这次因为生病,不适宜到西北去。在事变期中只能在南京干着急,既不能为先生分忧,又不能侍奉左右,惭愧之至!今天上午参加追悼会,这真使人悲愤填膺,有人当场喊出杀张学良以谢天下的口号,布雷当时制住了,因为这样说法,反而抬高了他的身价,而目前我们要做的,恰巧是尽量压低他的身价。在先生那本书里,布雷主张把张学良说成一个卤莽冲动,不识大体的人,就象小孩子似的莫名其妙,以衬托先生的伟大,我想这该是这本书的主要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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