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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则让自己在孔家多受些煎熬,重则……,罢了,黑心小白脸其实也还不错,可千万别把婚事给搅黄了。
至少在危急关头,还记得有自己这么一个未婚妻。
郁闷归郁闷,玉仪却也不敢耽误剩下的时间。
先派了香彤出去,给顾忠那边送消息,让他和段嬷嬷带着人避一避,等安定了再回苏州。段嬷嬷手上还有不少东西,玉仪嘱咐不必省着,该花的就花,务必把自己的人都安排好了。
然后又把京城送来的添妆取出,拣了容易破碎的玉石类镯子、簪子出来,与方嬷嬷交待道:“眼下这一乱,谁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太平,更料不到会发生什么事。这些东西既不方便携带,又容易损坏,趁着知道泰王消息的人不多,赶紧去珠宝行全部卖了,然后通通换成金条。”
“啊……”方嬷嬷很是可惜,“这些东西,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然而只是犹豫了一瞬,便无奈点头,“也罢,换了总比碎了一分不值的强。”
玉仪又叫来素莺,吩咐道:“你去准备几身赶紧的丫头衣裳、棉袄,要朴素,切忌不要花哨,给我也准备两身,到时候好方便路上穿着走。”
彩鹃有些惊慌,问道:“那剩下的这些首饰,我去找个盒子一起装起来?”——
搂着一大盒子首饰去逃难?岂不是不明摆着叫人眼红,给自己招祸嘛。
玉仪的前世,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就算没吃过猪肉,到底还在电视上、网络上见过猪跑呢。
玉仪豪气的一挥手,道:“不用装,全拆了。”
“拆了?”
“不拆怎么办?”玉仪叹气道:“这么多东西能往哪里藏啊?别说路上遇到个什么强贼,就是叫孔家的人发现了,只怕也要眼红的,他们还不把我生吞了啊!再说以后那么乱,谁还会把贵重首饰戴头上?”动手去找了剪子出来,外祖母给自己这些首饰,贵重就贵重在宝石上头,剩下的也就是带工艺的金子罢了。
其中几样有特别意义的,单独拣了出来。
玉仪一面下狠心动手,一面道:“上头的宝石比较小巧,可以放在身上,剩下金托全砸成一团,做成金饼子、金团子。”——
正所谓“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
“小姐是要……”彩鹃有些明白过来,却是心疼不得了。
眼下冬天穿得厚,玉仪干脆把宝石、银票缝在了棉衣夹层里,等方嬷嬷回来,又一人分拿了些金子,以备万一走散的可能。弄完这些,包袱都没什么可打的了,无非是一些衣服、胭脂水粉,真真丢了也不可惜。
玉仪看了看新缝好的棉衣,因为夹了不少金条,拎起来沉甸甸的,忍不住笑道:“这可能是史上最贵的棉衣了。”
方嬷嬷却道:“咱们是不是太过紧张了些,别白糟蹋了好东西。”
“糟蹋了也不多。”玉仪估算了一下损失,估计将来要把首饰复原,得花个二、三百两的手工费才行,再加上死当的那部分亏损,拢共不会超过八百两。
反正三万两银子都捐出去了,也不差这一点。
方嬷嬷叹气道:“还好,亏得卢贵没找着合适的田产,不然这一下子,还找不到人出手呢。”
“这种事谁能料到?”玉仪做好了逃难的准备,正好出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省得整天对着孔家的人,——当然了,这也只是无奈安慰自己罢了。
毕竟乱世不是闹着玩儿的,况且这是在古代,女子若是被人摸了一下小手,就算是失了贞洁,最后只能偷偷的去抹脖子。
真是有够悲催的!
等到玉清从周姨娘那里回来时,玉仪这边已经安排妥当,——如今阮氏“病”了,反而让她们母女多出见面的机会。
“三姐姐,出了什么事?”玉清小脸煞白煞白的,惶恐道:“方才有小丫头去找姨娘,说是明儿要去乡下。”
玉仪眼看天都快黑了,关上门道:“没什么,就是祖母想去乡下透透气。”还是回头再慢慢细说,免得吓坏了她,“明儿早上就走,你先赶紧收拾东西吧。”
玉清这才有了主心骨似的,慌忙去自己屋子打包袱。
这一夜,玉仪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不过睡不着的,明显不只是玉仪一个人。
第二天出发,整个孔府的人都显得没精打采的。玉仪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玉华,正想上去打声招呼,便立即感觉到了大太太的眼光,——里面藏着浓烈的羡慕嫉妒恨,看得人浑身不舒服。
最让人难受的是,大太太的嘴角还喊着一缕笑意。
这种时候举家逃难的时候,自己女儿又被人退了亲事,玉仪想不出,有什么事情值得她高兴的,更叫人不明白的是,只有看着自己的时候才有笑意。
若说大太太是为自己嫁入江家高兴,玉仪是断断不信的。
只是眼下乱哄哄的,玉仪也顾不上细想太多,很快马车一一拉了出来,孔府的人按着尊卑顺序上车。孔老太爷自然是第一优先,接着是孔老太太,再然后大太太和玉华坐了一辆,梅丽卿刚刚有了喜讯,由丫头陪着单独坐了一辆车。
孔仲庭现在是孔家的顶梁柱,身负照顾家人的责任,况且又是正当盛年的大老爷们儿,当然不便躲在马车里头。外面小厮早给他备了高头大马,眼下正在指挥众人,不时催促道:“别磨磨蹭蹭的,动作快些!”
孔叔庭则象征性的站在旁边,帮着兄长招呼众人。
轮到二房内眷时,阮氏居然早被人送上了车。只见玉娇从窗口探出头来,一脸恼恨的看着玉仪,腮帮子气鼓鼓的,小声咕哝道:“害人精!”
孔仲庭瞪眼道:“不像话,进去!”
玉娇不情不愿的放下帘子,阮氏一直没吭声。
玉仪想起自己刚回来的时候,玉娇拉着自己问东西,虽然娇纵却也可爱,如今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恨不得生剥了自己似的。
世事真是变化无常。
再比如孔家,原本在苏州是一时无二的风光,转眼孔老太爷罢官,孔家的下人遣散了一大半,眼前更要举家逃难,这一切谁有能够预料?
玉仪微微感慨,继而打起精神准备逃难生涯。
按理说,玉仪该和玉清同坐一辆车。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让玉清和周姨娘坐在了一起,周姨娘千恩万谢道:“老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四小姐的。”
便宜爹居然有人性化的时候,终于想起人家是母女了?不过继而摇头,这应该是内宅里早安排好的,便宜爹才不会有这份闲心呢。
玉仪也没多想,和方嬷嬷一起上了马车。
再后面是三房的人,以及各房的丫头仆妇,好在孔家精简了不少人,加上还留有看宅子的,费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出了门。
骇浪(下)
骇浪(下)
想当初,孔老太爷势力全盛之时,便是女眷们去上个香,排场也要比今天大上一、两倍,何至于才这十来辆马车?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马车摇摇晃晃的,先是听到外面路过城区的喧哗,接着出了城门,一路上便渐渐安静下来。玉仪和方嬷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咱们走得如此匆忙,人又多,乡下哪里找得出来大宅子?就是现挪地方也来不及啊。”
“哪能真去乡下?”方嬷嬷让人打听了消息,知道的不算多,“听说是去太仓那边的一个镇上,已经派了管家先行,先高价买一所宅子下来。咱们这一路还得几天,镇上的房子又便宜,只要不挑剔,找个住处应该还是不难。”
玉仪点头道:“原来如此。”
马车可不比轿车,古代的官道也不比高速公路。一路上颠簸不断,方嬷嬷渐渐有些吃不消,不停的揉着腰背,叹道:“世道一乱,这可真是遭罪啊。”
玉仪庆幸道:“亏得冬天穿得厚,要在夏天才叫人咯得慌呢。”
不过再不适应,也只能慢慢的习惯,这一路还得好几天。古代的条件就是如此,即便是老太爷、老太太,也只是马车宽敞一点,铺的垫子厚软一点,丫头、仆妇们更是好几人挤在一起,完全没有舒适性可言。
眼下已经进入冬月,外面冷风虽然刮得不大,寒气却甚是逼人,好不容熬到晌午时分了,这才总算暖和了一些。孔家众人也都饿了,在大太太的安排下,找了个路边的小茶寮歇脚,纷纷取出干粮和水出来食用。
为了赶路,到晚上才会进入城镇找客栈住下。
底下的下人们还好,孔府的主子们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都是应付着吃了一点,草草喝了几口水,然后给女眷围了一处地方入厕,免得路上不方便。
稍作休息,又陆陆续续都上了马车。
古代女子讲究的就是个矜持,因此玉仪一路上,连车帘子都不便掀开,只悄悄透了个缝往外看了几眼,却只是一片萧瑟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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