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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天气寒冷,越发没了兴致,好在中午吃了东西,喝了热水,总算浑身有点暖洋洋的感觉,忍不住眯眼打了个盹儿。
晃着晃着,玉仪正要昏昏然进入梦乡,突然感觉马车一顿,居然停了下来。眼下肯定还没到目的地,不由问了一句,“怎么了?”
外面驾车的媳妇子回道:“好像是车轱辘拔了缝儿,我下去瞧一瞧就好。”接着,马车就被人先避到了旁边,以方便后面的车通过。
孔仲庭调转马头来问了一句,“怎么搞的?要不要停下来等?”
“不用,不用。”那媳妇子连忙陪笑,“叫个人来帮忙,一会儿就好。”又对车里说道:“小姐稍等一等,我去叫个人来帮把手。”
孔仲庭的马蹄声渐渐远去,那媳妇子想是也往前去了,一时安静无声。
方嬷嬷不由抱怨道:“这都是给咱们安排的什么车?才走半天功夫。”
玉仪笑道:“不过路上将就几天,忍一忍就好了。”
“小姐!”先头那媳妇子声音洪亮,喊道:“人找来了,稍微收拾一下就好。”像是在跟另外一人说话,“娘,你动作麻利些。”
另一人答道:“无事,稍微拨回去一点就好。”
玉仪听着声音有点耳熟,忍不住掀起车帘看了一眼,不由笑道:“汪妈妈。”
汪婆子抬起头来,憨憨一笑,“三小姐好。”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年轻媳妇,笑道:“这是我二儿子家的,经常驾送小姐太太们的马车。”
玉仪想着上午马车驾得很是平稳,顺口赞了一句,“难怪这么稳当,原来是平日里驾惯了的。”
“小姐过奖了。”那媳妇长得五大三粗的、十分强壮,羞赧起来甚是滑稽。
玉仪笑了笑,松手放下了车帘子。
只听下面“碰碰”乱响了一阵,然后有人拍了拍,又推得马车晃了两下,接着汪婆子在外道:“劳烦方嬷嬷下来搭把手,这里需要一个人扶着。”
方嬷嬷不疑有他,皱着眉头下了车,问道:“要扶着哪儿……”话还没有说完,便是一声闷哼,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声音变得含混不清起来。
玉仪心下大惊,赶紧掀开了车帘子。
只见那媳妇子反剪了方嬷嬷的双手,死死搂住不让动,汪婆子则用一方手帕捂住了方嬷嬷的嘴,像是上面有迷药什么的,方嬷嬷的挣扎渐渐无力。
玉仪惊骇不定,花了三秒钟对眼前状况做了判断。
第一,汪婆子和媳妇二人图谋不轨,而且是针对自己来的;第二,那媳妇子长得人高马大的,自己不是对手;第三,眼下孔家的人已经走远了,自己呼救也没用。
最最糟糕的是,马车停的位置是预先设计过的,前面是一个拐角,刚好有一座小山丘挡着,阻隔了孔家人的视线。并且马车停在了路的最边上,右面是一大块水田,左面有汪婆子二人虎视眈眈,仿佛自己是一个猎物——
她们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娇小姐罢了。
汪婆子婆媳算得很精,可惜算不到玉仪有一个两世为人的灵魂,前世又是生活在开放的现代,——在逃命和矜持两者间,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而不是吓晕过去,或是顾及大家闺秀的形象。
于是她们眼睁睁看着那位娇小姐,像个猴子似的,攀吊在马车边缘飞快移动,等到反应过来时,人都已经跑出十来步远了。
汪婆子神色大惊,“这这……,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形容突然变身的小姐,要不是亲眼所见,只怕打死她俩都不敢相信。
玉仪唯一的念头就是跑,拼命的跑,拿出当年体育考试五十米的劲头,仗着自己身子轻,呼哧哧一口气跑出了半里地——这个距离,除非那媳妇子是博尔特变性,否则不可能追上自己,这才喘着气往身后看去。
奇怪的是,汪婆子两个根本没有追上来的意思,也没有对方嬷嬷怎样,而是把人抱上了马车,她们婆媳俩跟着上车扬长而去。
啊?这是个什么状况。
玉仪脑子里有点迷糊了,——难道她们并没打算谋财害命,毕竟这罪名太大了,那是要受官府通缉的。或许只是想把自己弄晕过去,然后……,再搜刮东西?这不对啊,她们如何知道自己身上藏了东西?如果知道,也应该先对自己下手才是。
可是她们又把方嬷嬷搬回去,是什么意思呢?
玉仪双手叉着腰,站在官道上慢慢喘着气,呼吸渐渐均匀,——猛然间,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是了,毕竟前面还有孔家的人等着,汪婆子二人不敢有大动作,不然根本无法解释。
估计她们只是想把自己弄晕了,丢在这里自生自灭。至于带着方嬷嬷,不过是为了做出车里还有人的假象,等她们追上孔家的车队,谁又会没事掀开帘子来看?可是等到晚上住客栈时,汪婆子又该怎么交代呢?
玉仪想了想,突然无声的笑了。
到了那个时侯,一大群人等着下车安顿住宿,乱哄哄的,只怕她们婆媳二人早就不知所踪。即便是方嬷嬷醒了过来,回想起来,又哪里还找得到汪婆子二人?至于再叫人来找自己,等赶到此地只怕天都要亮了。
而且眼下这种天气,在野外熬一夜,即便不死也得脱半层皮,更不用说,荒郊野外的遇上个什么意外。
玉仪不由扶额,开始怀念起手机和警察叔叔了。
你一直觉得生活有点糟糕,但有一天,却发现还能够更糟,——这就是玉仪现在的心情,往前追肯定追不上,往后退苏州也没有可投靠的人,况且就算一直不停地走,回去也是半夜三更,就连城门都早关了。
更要命的是,谁知道路上会不会蹿出个什么人来?
手无缚鸡之力,说的就是自己这种人。
可是也不能傻愣愣的在这里等,一样的不安全,还会耽误自己宝贵的时间,别等到孔家的人找到了,却发现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唯一想到可以暂去的地方,就是方才的小茶寮。
虽说陌生人不可靠,但好歹还有个运气成分在里头,没准儿自己运气好,就碰见一个宅心仁厚的呢?未知的恐惧,总是比已知的更可怕一些。
玉仪咬了咬牙,打算先回到小茶寮再说。
一边走,一边琢磨。
今天这事儿是阮氏做的吗?可是要做成这么大的事,需要花费的银子可不会少,至少得足够汪婆子一家生活,否则不值得她们一搏。
阮氏的家底已经付之一空,哪里还能随手拿出几百两银子?
玉仪突然想起大太太的笑容,古怪似有深意。
难道她以为自己活不成,玉华就有机会了?不由摇了摇头,如果是孔老太爷没倒台之前,玉华也许还有机会,可是现在……
江家之所以没像袁家那样,一见孔家落败就退亲,是因为江家注重名声,不愿落个薄情寡义的恶名。已经订了亲的媳妇,即便家里落败了,江家也咬牙认了,最终还是会勉强娶进门。
可是如果自己死了,这么亲事也就光明正大的结束了。
江家怎么还可能再来联姻?
或许大太太并不是要为女儿争取婚事,而只是单纯的妒恨,自己得不到好的,也不能让别人得到了。
在大太太看来,自己是不会再回去的了吧。
其实对于古代女子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身家性命,而是名节,——一个女子孤身呆在荒郊野外,且独自过了一夜,想要编造什么流言不容易?甚至不用编,都够被人指指点点个够了。
自己不论能否活着回去,这名节上都有损了。
按照古人的想法,自己应该痛哭流涕、怨天尤人一番,然后找个僻静地方,一抹脖子或者跳下河,干干脆脆了结了一生。
所以说,汪婆子她们根本不用亲自动手。
记得早先孔家变卖奴仆时,好些有积蓄的奴仆,都自赎了卖身契,印象中汪婆子比较有钱,就是其中的一个。今天汪婆子婆媳来帮忙,孔家是要另外支工钱的,——也就是说,她们不再是孔家的奴仆,只要有钱可以去天涯海角。
而汪婆子,从前又是阮氏身边得力的人。
出了这种事情,任凭谁都会第一个想到阮氏吧?
如此一来,大太太便除掉了两个眼中钉。
走了小半个时辰,玉仪由于好久不做运动,腿都开始发酸,好在离小茶寮已经不太远了。眼下这会儿,不是分析到底谁是黑手的时候,还是先打起精神,祈祷自己不要遇到歹人吧。
其实玉仪身上很有钱,最小面额的银票也是五十两,不过此刻钱的用处不大,反而会给自己招祸。要是随手就是一块金子什么的,等于在告诉别人,我很有钱,你们都来抢劫我吧!
玉仪正在叹气,突然发现路边有一匹高头大马,——先是一惊,怎么没有看到马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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