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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阿斯卡宝的例子来说,我还讨厌他愚蠢的假音,那跟八尺高的独眼巨人完全不搭。)!要是再遇到有一点点力量的仇敌,我就惨了。
虚弱的巨灵是很糟糕的奴仆——而且糟上两倍,因为他既无法发挥功效,同时也沦为笑柄。对魔法师来说,留他在世界上根本没有好处。正因如此,魔法师会让我们暂时回到异世界,以修补灵髓、恢复力量。没有一个脑袋正常的主人,会让巨灵像我这样一再退化下去。
没有一个脑袋正常的主人……显然这就是问题所在。
半空中出现一阵扰动,打断了我忧郁的思绪。于是,女孩抬起头来。
道路上方出现了一丝微光闪烁,是漂亮的粉红色与黄色光芒在轻轻颤动。这道光芒没有在第一界层出现,因此在大街上举步维艰的人看不见;就算孩子看到了,八成也以为是精灵尘。
人类真的很离谱。
一阵突如其来的摩擦声传来,光线倏然静止,并像窗帘般往两旁掀起。中间出现了一个光头小婴儿,他笑嘻嘻,脸上长满痘子,邪恶的小眼睛看起来又红又痛,看得出来这双眼睛的主人长时间工作,习惯不好。有那么一会儿,这双眼睛像近视眼般吃力盯着四周,而婴儿暗声咒骂,以肮脏的小拳头揉着眼。
它突然注意到了我的隐身术,于是狠狠骂了一声(※可能源自日耳曼语,内容是说把某人的内脏钉到橡树上。)。我倒是冷静自若地看着他。
「喂,小巴!」婴儿喊道,「你在那边吧?打起精神,有人找你。」
我若无其事地说:「谁找我?」
「你清楚得很。好家伙,这次你有麻烦了!一定是焚身之火伺候。」
「是吗?」女孩仍不动如山地坐在损坏的烟囱上,苗条的双臂交叉在胸前。「如果是曼德列克,他可以亲自来找我。」
婴儿露齿而笑,那模样真是讨厌。「很好,我就希望你这样说。没问题,小巴!我就照实传话,真等不及看看他会怎么做。」
妖精幸灾乐祸的态度实在令我光火(※再怎么说,我们是一起当奴隶,长久以来都因为落入曼德列克手中而吃苦。本以为他应该有一丝丝同情心,不至于消失殆尽。不过,这个妖精受囚太久,连世界观都扭曲了。其实,就算是比它好得多的魔灵,经过这么几年的囚禁,最后也难免如此。)。如果我力气能再多一点点,一定立刻跳起来,当场把它吞进肚子。不过,我现在只能把烟囱折断,朝着它丢过去。结果不偏不倚,正好打中婴儿的胖光头,发出悦耳响亮的声音。
「果然,」我说,「空的。」
那张讨厌的笑脸这会儿老羞成怒。「你这恶棍!走着瞧,等你浑身着火时,到时候就换人笑了!」婴儿在一阵粗话驱策之下,缩回亮光帷幔后方,把帷幔整齐合拢。光线轻轻闪耀,消失在微风中,妖精也随之离去。
女孩把一撮头发塞到耳后,严肃地双手抱胸,坐下来等着。该来的现在总算要来了,正合我意。该是好好对抗的时候了。
且让我细说从头。多年前,主人和我处得还算不错。虽然说不上友好这类荒谬的感情,但是总有些事情,让我们同仇敌忾。从勒福雷斯的阴谋,到魔俑事件,之前发生的许多事,让我不得不承认曼德列克的气魄。他胆识过人、精力旺盛,甚至有那么一点点良心。老实说,虽然他只有一丁点儿的良心,却使得他的神经质、固执、骄傲与企图心,不那么令人难以忍受。话说回来,他显然也欣赏我许多了不起的优点。总之,他几乎每天早上起床之后,都得要我救他那条小命。我们就在彼此容忍的紧张状态下共存。
大约一年前,他打败了魔俑,晋升为内务局局长,之后便不再把我呼来唤去。他偶尔会召唤我去帮忙处理一些小事,在此我没空详加叙述(※如果没记错,这些事包括:火灵、信封与大使夫人事件;重得出奇的旅行箱事件;以及无政府主义者和牡蛎那次乱七八糟的插曲。曼德列克差点因为这些事而丢了小命。不过正如先前所说,这些事没什么意思。),但大致而言,他常常放我走。
他真正找上我的特殊场合,我们都知道他的立场。我们有某种默契。我知道他的本名,他也很清楚这件事。虽然他威胁过我,若我把它泄漏出去,将会遭受严重惩罚,但其实我们打交道的过程中,他倒是审慎而疏离地对待我。我没告诉别人他的名字,他也没让我参与最危险的任务——简言之就是和美国打仗。许多巨灵在美国战役中捐躯了,伤亡者凄厉的喊声回荡在异世界;真庆幸自己不必参加那场战役(※我们这些年纪和人类历史一样老的巨灵,会觉得最近这场战役的起因,真是老调重弹、无聊至极。好几年来,美国人不肯依规定缴税给伦敦,英国只好坚持主张,派出军队,希望好好教训殖民地。虽然战况一开始英国节节胜利,但不久之后便陷入僵局。反叛份子撤退到浓密的森林,派出巨灵突击进攻的军队,许多知名的英国魔法师都死了,第六、第七舰队也从中国海域召来,支援这场战争,然而战事仍进展迟缓。过了好几个月,帝国力量在美国荒野上逐渐衰微,而且在全球引发了不良的后果。)。
随着时间过去,曼德列克和平常一样,热中于工作。升官的机会又来了,而他也接受了。现在,他是情报部长,成了帝国中数一数二的重要人物(※他的机会是拜这场战役所赐。反叛军的游击部队为英国军队带来许多问题。在经过了几年的战争耗损之后,一位姓弗莱的外务部长悄悄造访殖民地,希望能安排停战。途中有八名魔法师监督,还有一群影灵随时随地保护他,因为这个部长实在大没用了,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然而他在费城的第一晚就遭到背叛,受到埋伏在馅饼内的妖精攻擎而身亡。在一片哗然声中,首相重组内阁,曼德列克也加入了统治者的内阁会议。)。
就正式职责而言,曼德列克得负责宣传,也就是拟定出聪明的方式,让英国人民支持这场战争。但是在台面下,他还依照首相的指示,继续肩负许多内务局的警政工作,照管一个讨厌的网络,这网络是由负责监控的巨灵与人类间谍所组成,他们直接向曼德列克报告。他的工作量本来就重,现在更是快令他喘不过气。
之后,我的主人性情大变,变得忧郁了。他本来就不善于开玩笑,现在更是鲁莽,甚至有反社会倾向,也更不愿意和彬彬有礼的巨灵闲聊。但残酷的是,他召唤我的频率开始增加,而且越来越无缘无故召唤我。
为什么会这样?主要原因,当然是希望减少我被别的魔法师召唤的机会。他老是担心我把他的名字泄漏给敌人,让他容易遭到攻击。加上慢性疲劳与被害妄想,现在更是疑神疑鬼。话说回来,这也不无可能。我可以把他的名字泄漏出去,这我不敢打包票。不过我以前也没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而什么事也没发生。因此,我想他这么做,一定另有隐情。
曼德列克善于掩藏情感,不过他的生活只有工作,永无止境的工作。不仅如此,他现在身边包围着一批眼神愤怒的邪恶疯子(也就是别的部长),那些人大多希望曼德列克受到伤害。曾经,曼德列克拥有唯一的密友,就是那只顾写著庸俗戏剧的剧作家昆丁·梅克皮,只不过他也和其他人一样自私自利。在这个没有朋友的世界上生存,曼德列克在他的优点外面罩上一层层奉承与傲慢。当年他和安德伍夫妇共同生活,曾是个无助的小男孩纳桑尼尔,然而那段过往岁月,以及曾经信奉的理想,现在已经深深埋藏起来。他和童年的联系已断得一干二净,除了我,我认为他无法狠下心,把这最后的联系也切断。
我以平常温和的方式提出这个理论,不过曼德列克不愿意听我嘲弄。他是个焦虑的男人(※我在这里稍微夸大了这个词。现在,他已年近二十,差不多也可以算是个男人:从背后看、远远看、三更半夜看。)。美国之战代价高昂,而英国的补给线也很吃紧。趁着魔法师的注意力分散,帝国其他地方也纷纷出现麻烦。伦敦到处有外国间谍出没,像是苹果里的蛆,普通人开始骚动。为了应付这些问题,曼德列克只得像奴隶般地工作。
嗯,也不尽然是个奴隶,毕竟那是我的工作,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当年在内务局,有些任务确实配得上我的聪明才智。我拦截过敌方讯息,解出密码,伪造假报告、追踪敌方魔灵、痛打他们一顿。这些任务单纯而令我满足,我可以从中享受做手工的乐趣。此外,在魔俑事件中,我还协助曼德列克与警方搜寻魔俑事件的两名逃匿者。其中一个是某神秘佣兵(特色:大胡子、面容狰狞、时髦昂贵的黑衣,而且无论炼狱咒还是爆炸咒,几乎所有魔法攻击都打不倒他)。上一次有人目击他,是在遥远的布拉格,可想而知,我们从没看过他一丝踪影。另一名更是迷雾般的角色,根本没有人看过。他显然是以霍普金之名示人,自称学者。大家怀疑他就是魔俑事件的主谋,我还听说他也和反抗份子有牵连。但是从我们掌握的事实来看,说不定是鬼或幽灵。我们曾经在一家古老图书馆的入馆许可簿上,看过可能是他留下的细长签名,如此而已。这条线索根本不足。
之后,曼德列克成为情报部长,而我得从事更低下的工作,也就是在遍及伦敦的一千个告示板上黏贴广告,发小册子给这边两万五千个家庭,还要把他们精心挑选的动物赶进围栏,供大众在假日「娱乐」(※魔法师依循罗马时代的传统,以国定假日来安抚人民,让他们乖乖听话,因此在所有的大型公园里面,都安排了免费展览,展示着从帝国各个角落中收集来的珍禽异兽,还有据说是战争期间「抓」来的小妖精与鬼怪,人类囚犯则游街示众,或被关在圣詹姆士公园展览馆的玻璃观赏球中,供大众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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