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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陷阱是脏是净,一般会按照狩猎野兽的种类和猎人的各自喜好而定,没有固定的模式。
而为了避免误伤,这些陷阱一般都设置在人迹罕至的林子深处。另外,设置窑子的猎人还会在陷阱四周做上各色标记。有经验的人,一看到这些标记,便知道了附近会有陷阱。
从迹象上看,先前毛利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陷阱,并且轻巧地绕开了它。
凭着经验,安塔判断眼前的这个东北窑子,已经被什么东西踩踏过了,而且,应该是在下雪之前就被踩破的。
不知道里面困着什么东西,安塔决定先放弃追逐毛利,抽身探视一下陷阱里的状况。
这一片山林,应该是他们茂村人经常活动的狩猎区域。但现在各个鄂伦春村落的猎户好像并不在意彼此串猎。先前的那些老规矩,正在一点点地被大伙忘却。其实这也很正常,时至如今,古老的地域界限,早就该彻底打破了。整个大兴安岭的资源,本来就该为所有鄂伦春人共享。
安塔判断这个东北窑子应该是外村猎户所为。本村猎户设置的那些陷阱方位,他基本上心里有数。
那条猎狗见到陷阱,猎杀的天性仿佛也一下子激发出来。它快步窜到陷阱旁,小心翼翼地用前爪试探着积雪,趴开前足,冲着那个黑洞洞的破口激烈地吠叫起来。
如果里面有活着的野兽,那么当头顶上有猎狗吠叫时,它们仿佛也会感到末日来临,一般都会在里面疯狂地冲撞起来。
但眼下的陷阱里面,悄然无声。
窑口既然已经被踩破,那就应该有东西曾经经过。是不是掉进去了,或是不是还活着,那还要查看之后才知道。
安塔喝退猎狗,小心端详了片刻。⑸㈨⑵之后他放下猎枪,蹲下身子,伸手在地上一阵摸索。很快就被他捏住了一些断枝树干。安塔握住几根树枝,奋力一掀,原本积雪掩盖着的窑子顶部,猛然动了一下。
安塔并不停留,暗喝一声,手臂用力,瞬间就把窑顶掀开了一个大口。
黑洞洞的窑口,一下子显露出来。安塔上前一步,探身望去,大吃一惊。这竟然是一个插满倒尖的脏坑。
两三米深的坑底里,倒尖林立。有一头野兽血肉模糊,尸体的碎片被撕扯了一地。安塔辨别了几眼,隐隐感到这应该是一头成年大驯鹿。
安塔有些惊疑。照例说掉进去的驯鹿最多就是被倒尖破颈穿肚,一命呜呼。但为什么会被撕扯成这副模样?他警惕地环视着坑底,发现里面除了这头驯鹿的尸体,就是遍插的倒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他想把坑顶一股脑全部掀开,但心中挂念着毛利,便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但他也很好奇这头驯鹿为什么会跌入窑子后粉身碎骨。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最近身边好像老是出现一些不符常理的事情。安塔决定要搞个明白,否则他会一直念念不忘,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于是他一手撑着地面,伸出两腿,小心地试探着坑壁。最后他的脚尖够着了坑壁上的一些凹坑,那是猎户们有意留下的,目的是便于自己下去捡取猎物。同时万一有人误入,也让他们有个攀援的下脚处,而不至于困在里头。
安塔于是手脚并用,顺着这些凹坑,攀援而下。由于没有把窑顶全部掀开,里面还是显得有些昏暗。安塔的双脚够着坑底以后,便小心翼翼地在倒尖的缝隙里移动着,同时俯身查看。这头驯鹿被整个撕裂。大腿上的皮肤被彻底剥开,暗红的肌肉零零落落地撒开着,已经所剩无几,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啃食掉的。安塔心里一阵发毛。这样看来,这头驯鹿在跌入陷阱以后,又有另一头野兽跌入进来,在美美地饱餐了一顿之后又离开了。
这个陷阱,安塔目测应该有三米深。在东北窑子里面,这已经算是够深的了。一般来讲,脏坑的深度要比净坑浅。因为按照想象,野兽一旦掉入脏坑,多半会有受伤,逃跑的能力会大减。因此坑深可以弄得浅一些。而净坑则要防止野兽翻身逃窜,故而相对要深一些。
三米的高度,而且又是在狭窄的坑底,没有空间助跑的情况下,会是什么样的食肉野兽有如此强大的纵跳能力,能够原地起跳,一跃而起,逃出险境?
具备这种能力的野兽,凤毛麟角,至少安塔一时想不起来。
忽然有一个念头窜进脑海:既然不太可能有如此能力的野兽,那,会不会此时它还隐藏在坑里面!
这个想法,让安塔瞬间惊跳起来。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暗暗责备自己过于轻视莽撞了。
就仿佛是当场验证这股责备似的,安塔忽然感到脑后有一阵嗖嗖暗风。灰暗的坑底,忽然诡影一闪,一股凌厉的劲道自他的后背生成,随后,又凶悍地朝他袭来!
安塔此时正俯身观望着驯鹿的尸体,察觉异常后,暗叫一声,刚想跳开,但为时已晚。他的后背猛然间被什么东西狠狠踹了一下,势大力沉,却又迅疾异常。安塔两脚踏在倒尖丛中,移动不便。被对方狠狠一撞之后,身体猛然朝前一冲。他竭力收势,却无能为力。对方的力道实在太大了。安塔的身子根本收势不住,瞬间就朝着尖利的倒刺,撞了过去。
要是真的就这样倒下身去,安塔铁定会落得跟那头驯鹿一样的下场。
此时的安塔,反应异常敏捷。随着身子的倒落,忽然暗喝一声,瞪大眼睛,伸手急速捏住迎面而来的尖刺侧面,并紧紧拽死,愣是用自己两臂的力道,竭力制止整个身体的下滑。幸好他手上戴着鹿皮手套,足以能把沾满鹿血的倒刺紧紧捏住,不让它在手掌间滑动。此时,那些尖利的倒刺,距离他的脸面胸腹,仅有一指的距离。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呼啸,那个袭击他的东西,在窑口身影一闪,冲天而上,瞬间消失。俯身自救中的安塔根本就无暇看清是什么东西。
安塔暗吸一口气,缓慢地调整着身体的姿势。片刻,终于摆脱危机,重新站了起来。
站定以后,他马上回过头,惊诧地朝身后望去。
他估计,刚才这个东西一定是倒攀在窑顶的反面。⑸⑼⑵他之前在观察时,只是习惯性地朝坑底张望了一下,并没有注意到窑顶背面的情景。事实上,当他站在坑外时,根本就看不到那个死角。而当他踏进窑底以后,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那头毙命的驯鹿身上。加上里面有些昏暗,而且对方又隐匿得法,因此竟然就没有发现里面还有一个活物。
事后想想,安塔不禁一阵惊悚。那个东西显然也急于脱身,因此没有全力攻击他。否则自己说不定就已经着了它的道。而且从迹象上看,对方显然身手敏捷,力道沉猛,但个头倒是不会很大。同时安塔从刚才陷阱的破口形态判断,这东西早在下雪前就已经进入陷阱。下大雪的这几天里,它多半就一直待在里面,又吃又睡,安然度过了好几天。
这是什么鬼东西?
安塔揉了揉生疼的手掌,镇定了一下,便返身爬出窑子。上去之后,他发现那条猎犬也已经不知去向。刚才那个东西冲出坑口时,他隐隐听见猎狗发出一阵猛吠,估计是一路追撵上去了。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条猎狗也多半凶多吉少了。
他重新捡起步枪箭囊,背在身上,回跑几步,翻身上马,绕过窑子后,继续朝前面追赶。环视四周,雪地里似乎有很多野兽的纷乱足迹,但安塔却一时看不清那东西留下的脚印。
而毛利的脚印,却异常清晰。安塔一路追逐,不知不觉便跑出了这片深谷。
眼前出现一道山梁,东西横亘。山梁的南侧,积雪相对偏少。上面树林密布,怪石嶙峋。很多黑幽幽的山体,屹然暴露在外。在白雪的映衬下,有些触目惊心。
安塔纵马赶到山脚,左右查看。毛利的脚印基本上就在这里消失了。放眼四望,这里人迹罕至,山形奇特,看上去非常险恶。
忽然安塔发现,就在前面山坡半腰上,有一个人影在隐隐移动着。从衣着和背影看,非常像毛利。他一阵惊喜,翻身下马,找了个明显的地方把马拴好。这样便于后面经过的人发现他的去向。随后,他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人影的大致方位,猫腰开始朝上面爬去。
毛利这个浑小子,近段时间里老是跟勘多混在一起,串起来跟自己较劲,这让安塔很是恼怒。有时候他真想好好教训他一顿。不过转念又一想,其实这个年轻人还不坏,他只是跟错了人。勘多是老村长的儿子,谁都愿意多多接近他,求个方便。再加上勘多有意蛊惑拉拢,他又是个头脑简单的愣头,被人利用,那是再明显不过的事了。况且,安塔猜测勘多也一直希望自己发飙,甚至冲着无辜的毛利动粗。这样一来,他安塔就会被村民误解,从而削弱他在村民中的威望。
想到这些,安塔不禁想起了老村长。
他知道,勘多对自己的暗怨,就是因为老村长对自己的那份信任。
不管怎么样,这个毛利,安塔是铁定要把他追回来的。之前的那些过节,他根本就没真往心里去。更何况,现在毛利的状况很令他担心,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等追上他以后,一定要好好问问。
另外,安塔也想通过他,搞清楚刚才葫芦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这些猎户弟兄为什么会突然自相残杀起来的。他估计,毛利或许是唯一几个了解真相的人了。他绝不能让这样凶残的屠杀真相石沉大海,必须给死难的弟兄和家人一个交代,也给老村长一个交代。毕竟这是自己带出去的一支队伍,他有这个责任。
想到这里,安塔紧了紧箭囊,拎着步枪,一头扎进幽深的老林子里。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片老林子里极其难走,遍地都是一些倒卧在地的朽木,和连成一片的荆棘灌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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