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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真羡慕他们。现在我已经是无官一身轻的平民百姓了,跟一个普通日本姑娘恋爱,有何不可呢?
虽然几次约会赵丽小姐都在场,但我感觉她是在有意地撮合我和敦子。敦子是稳重的姑娘,由赵丽陪着显得多么自然,多么亲切!我想这一切都是敦子精心安排的,使我对她又增添几分敬重,对赵丽的话也格外注意。
第一次赵丽对我悄悄说:“敦子是费了好多周折才找到您的。”
第二次赵丽又对我暗示:“这是我和她认识以来第一次见她那么健谈。”
第三次赵丽在敦子打保龄球时又对我说:“庄老师您虽然第一次打保龄球,敦子称赞您打得好,比她技术还好。今后她有了对手,还要再约您打保龄球呢!”
赵丽的话的确很重要,敦子对我的感情在升温,我对敦子的爱恋也天天在增长。我一边在家抓紧修房工作,一边盼望着十月初我们说好的郊游。
十月二日的早晨,秋高气爽,日丽风清,我们三人乘车来到了颐和园。
我边走边给她们介绍说:“这里原是一座规模宏伟的皇家园林。清朝末期,慈禧太后把建海军的经费挪用了,修建了供她享乐的园林。”
“为什么叫颐和园呢?”敦子好奇地问。
“这里原名叫清漪园。慈禧太后挪用了建海军的经费进行了重建、扩建。太监李莲英为了迎合慈禧渴望长寿的心意,特此把园名改成颐和园。意思是让慈禧在这里保全元气、长命百岁。慈禧高兴极了。”
“您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赵丽不禁问道。
“过去,我常陪外宾来这里游览,讲解员给外宾介绍时,我很留意地听,所以还记得一些。”
我们边走边谈来到了观赏颐和园全景的最佳地点之一的“知春亭”。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有什么典故?”赵丽问我。
“知春亭小岛位于昆明湖的东岸,遍植桃柳,每当春季来临,这里桃花绽红,柳丝吐绿,最早向人们报告春讯。我国有‘见柳而知春’之说,故该亭以此意而命名。”
我们站在亭中驰目纵览,宽阔的昆明湖,壮丽的万寿山,挺秀的玉泉山宝塔和西山的群峰等,尽收眼帘。近、中、远景层次分明,宛如在画中游,令人心旷神怡。
“拍几张照片好吗?”我提议道。【贺氏藏书·刘大海精校】
“赞成!庄老师这是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拍照,要多拍几张好的。”
“我来给你们拍摄。”敦子热情地说。
“咱们轮流。”我补充道。
赵丽为我和敦子拍的照片,由于我们情绪很高,玩兴正浓,表情显得很自然。不少朋友看过这张照片后称赞说,庄先生丰采不减当年,敦子小姐在你身旁,笑的那么甜蜜,又有腼腆之感,真是可爱、真有缘分。
这张照片是我家照片中的上乘,至今挂在我的书房中,永远激励我向往美好的生活,并永远记住我们美好、真挚的初恋。
◆我与前妻鲍蕙荞平和地分手(上)
我们沿着山路继续往东走,不久来到了园中之园的谐趣园。这里回廊曲折,藕荷绕湖,景色清幽。
我和敦子被一个像门似的景物所吸引,走到近前往里看。
赵丽小姐偷偷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一按快门道:“这张照片洗出来,好像你们俩人外出归来回家似的。”
敦子小姐听后看了我一眼,低下了头,有点儿不好意思。
我在想,什么时候我能有个家,天天能回家多好啊!
“庄老师,这一时期有些杂志、小报刊登您与妻子离婚的事,我们也不知情,您能否给我们讲一讲?”
“这话说来就长了……”
敦子小姐可能感到在愉快的气氛中提这样的问题不谐调,对赵丽说:“这使庄先生多为难啊!”
“这倒没什么,今天咱们痛快地玩,以后和你们谈好吗?”
“庄老师,您的经历、经验对我们都是很宝贵的借鉴,我喜欢听您谈话。但今天不谈,您不介意吧!”
“让庄先生谈这件事,心里是不好受的,以后这事也别谈为好。”敦子劝慰道。
“没关系,人生总是苦乐并行,闪光的人生只有九个字就能概括:跌倒了,爬起来,走下去。和你们谈也是我人生的一次小结。”
“好!庄老师,听您谈话并不是听新闻,您能从困境与低谷中走出来,比从坦途中走过来的人,体会更深刻,脚板更结实,意志更坚强。我们更佩服您。敦子,你同意我的看法吗?”
“同意!下一周的晚上,在我屋里,咱们尽情地谈,请庄先生主讲!”
我跟鲍蕙荞也有过初恋的美好时光。
一九五九年秋,我俩是在维也纳举行的第七届世界青年联欢节上认识的。那时我们都住在奥共党校里,每天吃饭时总是听到有人弹钢琴,旋律优美动听,后来我发现是中国代表团中的一位姑娘在弹奏,她和殷承宗一起来维也纳参加国际钢琴比赛。当时,我还弄不清她叫什么名字,见面时只是微笑而过。在回国的途中,我才知道她姓鲍,钢琴弹得好。后来,她在埃涅斯库国际钢琴比赛中获奖,这是一九六一年夏秋的事,我也刚好第一次获得世界乒乓球男子团体和单打的冠军。
她家住在王府井附近,上下班路过王府井南口的中国照像馆时,她总有意无意地看见橱窗中摆放着我放大的微笑的彩色半身照片。照片上的我微笑着面对着她。
一九六二年的春节,在北京市委举行的春节联欢晚会上,彭真同志及市委领导要观看国家乒乓球队名将的表演,结果我与鲍蕙荞邂逅。她看完我们的表演后,就跟朋友们跳舞去了。我不会跳舞,就去玩游戏,得了一辆玩具小汽车。晚会快要结束时,我见到鲍蕙荞,就把玩具小汽车送给了她。那时我是无意的,万万没有想到,爱神就把我俩拴到了一起。不久,她给我写来一封信,就这样一来一往,我们有了感情,开始了恋爱。
我俩都是业务上的尖子,那个年代对我们尖子来说,信仰是动力,道德是准绳,价值是进取,奋斗是颂歌。我一心扑在乒乓球事业上,每届比赛要拿更多的冠军,为国争光,为亲手打碎“东亚病夫”耻辱的招牌而努力。她非常理解我事业上的艰难,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和巨大的劳动,要耗去大部分的业余时间;我也理解她在钢琴事业上若取得出色的成绩,也要和我一样,做出许多牺牲。因此我俩极少有花前月下的美好时光,总是互相鼓励,以事业为重,相爱三四年连结婚的事都不曾想过。
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我成了“保皇派”,讲了些反对“文化大革命”的话,被说成是黑尖子、修正主义苗子,受到群众的批判、斗争。世界比赛也不让参加了,整天写检查,有时去农村参加劳动,根本不能去练习乒乓球。这时,我的心情很灰暗,为国争光的想法已经枯萎,年纪已经二十七岁,是否能结婚呢?
在一次我们去农村参加劳动回来后,我见到了鲍蕙荞,她的心情和我一样,钢琴被批判成大、洋、古,许多国外名曲、作品不能练习,更不能演出,又怎能参加国际比赛为国争光呢?她同情地瞅着我,我走到她跟前,悄悄地对她郑重地说:
“蕙荞,过去咱们不结婚是为了事业,现在咱们的事业在哪里,全让革命!给冲了,再这样拖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你还比我大十几天,快二十八岁了,咱们就结婚吧!”
她泪花闪闪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在那个年代,每个人都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人人都在提心吊胆、审时度势、规行矩步地安排自己的清贫生活,小有平静就是很好的天时了,事情都要选择这种时刻来急办。路漫漫、黑茫茫,谁也保不住一夜之间又会降临什么样的灾和祸。
一九六八年一月二十日,正是北京最阴冷的三九天,在中央音乐学院一间十六平方米的宿舍里,我们结了婚。按理说,世界冠军和女钢琴家的金玉良缘应该是美满、幸福和欢庆的。但那个时候却是阴森和恐怖洒满人间,每个人就像落地的一片枯叶,被大风扬起,又被抛到汹涌的海浪中沉浮着,哪有真正的欢乐?
新婚不久,五月十二日“中央”来了个“通知”,内容是:
“国家体委是叛徒刘少奇,伙同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贺龙、刘仁、荣高棠等人,完全按照苏修的办法炮制起来的,长期脱离党的领导,脱离无产阶级政治,钻进了不少坏人,成了独立王国。”
当天晚上,体委来了一些人,把我抓走,还抄了我的家。他们让我交待的“罪行”是,如何反对党的三面红旗的,骨子里是如何反对毛主席、共产党的。我被剃成阴阳头,被殴打和游斗。甚至有的人竟扬言,要打断我的右手,看我还怎么拿世界冠军!
没过几日,鲍蕙荞也被她们学校的“革命派”抓了起来,要她与我划清界限,揭发、交待我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罪行。那时,她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可她始终对审查的人说:“我了解他,他可能说错话,但他绝不反对毛主席、共产党!”
……
在敦子小姐的房间里,我开始回忆起和鲍蕙荞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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