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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绳子总在这儿挂着到底别扭,我向门外望了望,府中的家丁们都派去应付丧中大小事了,身边只有一个引路丫头和我的绿水青烟。让她们去解下那吊过死人的绳子实在不太好意思开口……罢了,就当我替岳灵歌尽一尽与谢明芳的友谊之情……本姑娘亲自动手好了。
当下我掀起裙摆,小心翼翼踏上凳子,绿水青烟惊叫:“小姐——你?”
我道:“不必担心,我将这绳子解下,来日找个高僧替明芳超度超度。”说着我直起身,那绳圈正垂在头顶,不知哪儿吹来那么一阵怪风,使得绳子微微摆动,倒真像是被什么附上了一般。
唔……莫非……是天意?
我望了那绳子片刻,弯腰迈下凳来,绿水青烟忙扶住我,道:“小姐,虽说您与谢姑娘交情好,但……那绳子毕竟吊过死……还是莫沾身的好……”
我点点头,偏身瞥见洗过脸的小袖儿进门,便向她道:“小袖儿,把你们姑娘平日爱穿的衣服取一套给我,我带回去也好有个念想儿。”
小袖儿眼泪又下来了,道:“岳小姐……您对我家姑娘真好……姑娘原本昨儿还说带着小婢去探望小姐,还说……还说要跟小姐说上一宿的体己话儿……谁想就……”说着哽咽不已,快步走至衣柜旁,从里面找了套杏黄衣裙,用包袱包了交到青烟手上。
“小袖儿,你们姑爷今晚是否要在灵堂守夜?”我问。
“是的,姑娘后天出殡,姑爷要一直守着……”小袖儿眼泪汪汪地道。
“那好,”我拉她至身边,低声道:“你去找把锁,将这门锁上,钥匙你拿着,谁也不许进,若有人问起,你只说怕老夫人触景生情,待姑娘出殡后再做打扫。可记得了?”
小袖儿一脸疑惑地望着我点点头,我拍拍她肩膀,道:“我与你家姑娘一向交好,方才在这屋里,我总觉得……总觉得她芳魂未走,想是心中尚有未完之事,不愿就此离去,倘若这房中进进出出的人多,只怕要惊走了她,所以,小袖儿你定要看好这屋子,好么?”
这回小袖儿坚决且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小姐放心,姑娘若有未了之事,定会回来托梦,小袖儿必会看好这屋子,不使人打扰!”
“嗯,既如此,我们也不多做打搅了,今日先且这样,我过些时候再来。”说罢,我叫上绿水青烟出得房去,由引路丫环带着回至正堂,辞了赵婶子,径直出了谢府。
乘上轿子,我吩咐抬轿小厮前去谢家衣坊,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到了,我掀帘下轿,令绿水青烟等在轿旁,自己则独自迈进坊去。率先入眼的是挂了满墙的男女衣衫,柜台后坐着位老者,正打着算盘核对账本上的账目,见我进来忙起身道:“这位小姐,很是抱歉,今日东家家中有事,暂不能接生意,还请恕罪!请您过几日再来罢!”
我笑笑,道:“等几日也无妨,我且先看看你们这里衣服的款式……你们这些衣服,都是工人做的么?”
那掌柜的笑道:“小姐想是之前不曾听说过我谢家衣坊,我家的衣服全都是老东家和少东家亲手缝制的,因此价钱不低,衣样儿却是极好,墙上这些都是新品,您先看看哪件儿比较合心?”
“你们少东家高姓大名?我有几个交好的姐妹时常提起本城有名的裁缝师傅,我看看可是他。”我含笑问道。
“呵呵,我们少东家姓李,单名一个盼字。”掌柜的答道。
“咦……你们不是谢家衣坊么?怎么东家反而姓李?”我问。
“啊,是这样的,少东家原是跟着我们老东家做学徒,后来同老东家的姑娘结为连理,入赘了来,是以我们称他为少东家。”掌柜的笑道。
“喔……原来如此。”我点点头,指着墙上一款衣裙道:“这类款式的衣服从你们这里订做的可多?”
掌柜的抬头看了看,笑道:“小姐好眼光,这款衣裙出的最多,虽说已是去年的式样,至今已经做出去了五百多件呢!”
呃……这岳灵歌小姐看样子不怎么爱追流行,去年的款式如今才叫人做来,看来那套新衣我得用来压箱底儿了。
“既然你们东家家中有事,我便过几日再来罢。”说罢,我便告辞出了门。
回至岳府家中,我将小袖儿给我的谢明芳的衣服拿出来在身上比了比,而后叫青烟叠起收好。又叫来绿水,道:“你去谢府将小袖儿找来,就说我想念她家姑娘,让她来陪我说说话。”
绿水领命而去,约摸半个多小时的功夫便将小袖儿带了过来,我让几个丫头退出房外,单留了小袖儿,低声对她道:“小袖儿,将你请来不为别的,只因从你们府上回来后,我略觉得乏了,倚在榻上小憩,谁知……你家姑娘竟然当真托了个梦给我……”
“当、当真?”小袖儿激动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皱着眉点点头,道:“只是这梦……过于不切实际,不知算不算数……”
小袖儿颤着声音道:“岳小姐……可、可否将梦中情景讲与小袖儿听?”
“当真要我讲么?”我问。
小袖儿用力点头。
“我若讲了……你可相信确是你们姑娘托梦?”我又问。
“相信!只要是与我家姑娘相关的事,小袖儿全都信!”小袖儿语气坚决地道。
好丫头!你家姑娘到底还算有些福气,能同你主仆一场!
我极其严肃地望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你们姑娘在梦中告诉我,她,并非自尽而亡,而是——被人杀害的。”
小袖儿一下子怔住了。
蹊跷·鸣冤
我望着小袖儿惊愕的脸,皱着眉叹道:“所以我说这梦过于不切实际了,然而……明芳必然不会同我开这样的玩笑,究竟这梦有何预示呢?她昨日还想同我彻夜长谈,缘何一回府上就悬了梁了呢?小袖儿你伺候你们家姑娘,可有察觉她有想不开的地方?”
小袖儿怔怔地道:“姑娘她……一向都好好儿的,除了一直怀不上孩子的事令她忧心之外……上次小姐您不是同我家姑娘一起去郎中那儿瞧过了么?郎中说姑娘身体没问题,迟早能怀上……从那之后姑娘便也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
“那么……”我试探性地问道:“近段时间,你们姑娘跟姑爷可曾闹过什么别扭么?”
小袖儿皱着眉想了想,苦涩地摇了摇头,道:“姑娘近来话有些少,心事也不大对小袖儿说了,姑娘说我的年龄也渐大,不好总让我进房伺候他们夫妻,是以她同姑爷之间的事,小袖儿也不甚清楚。只是……只是小袖儿总觉得……姑爷在人前人后对待姑娘似是两个样子,人前亲密,人后冷淡……小袖儿自小伺候姑娘,姑娘的心小袖儿最明白……她,她心中其实……其实是苦的,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姑娘……却不希望姑爷纳妾……这话姑娘说不出口,可小袖儿能看出来,姑爷虽未提过纳妾之事,但总无子嗣令他对姑娘的情……也淡了……”
嗯……这小丫头岁数虽不大,却一心一意扑在自个儿主子身上,本应是天真懵懂的年纪,为了主子却早早通了情、明了爱,无怪人总说女人都是为爱而生的,一点不错。
听口风,谢明芳果然是因情而死,然而……
“你们姑娘昨儿回房时你可跟着?”我问。
小袖儿摇摇头:“姑娘近几日肝火重,昨儿从您这儿回去后就觉得口渴,让小袖儿先去厨房熬酸梅汤,她就自个儿回房了……”
“你熬汤用了多长时间?”我又问。
“约、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小袖儿开始抽泣,“待我端了汤去姑娘的房间时……便看到……呜呜……”
“当时周围可还有别人?”我继续追问。
“我……我当时慌得脚软,想喊人也喊不出声来……后来,恰巧小纨路过,见了这情景方才直着嗓子叫起人来……当时……除了我二人外,便无其他人了……”小袖儿边哭边回想。
唔……这些可都是重要信息。
“小袖儿,你不觉得怪么?”我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若是你们姑娘早有寻死的念头,还在乎口渴不口渴么?若她一心寻死,又何必来找我想说一宿的体己话儿?倘若她只是一时想不开,从她回至府中还想喝酸梅汤来看,那时她还未想寻死,仅仅一盏茶的功夫便改变主意了么?她既然想来找我说话儿,必定心中有所犹豫,想听听我的看法,既然心中犹豫,又如何能在短短时间内下了寻死的决心?”
小袖儿总算不笨,听了我的话后不禁目瞪口呆,颤声道:“岳小姐……您是说……我家姑娘……的的确确是……被人杀害的?”
“小袖儿,”我握住她的肩沉声道:“我与明芳情同姐妹,既然她托梦于我,事实又有诸多疑点,我就宁愿相信这其中必有蹊跷。她与你主仆义重,你也不愿让你家姑娘就这么含冤而去罢?”
小袖儿忽然嗵地一声跪下了,哭道:“岳小姐!您要替我家姑娘申冤哪!小袖儿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我连忙扶她起来,替她擦去脸上泪珠儿,轻声道:“能为你家姑娘申冤的不是我,我也不过是一介女子,哪有那番能耐?袖儿,我且问你:你当真为了你家姑娘什么都肯做、什么都不怕么?”
小袖儿用力地点点头。
“那好,”我盯住她,慢慢地道:“你现在便去府衙大堂击鼓鸣冤,咬定你家姑娘是被人害死的,务求让府尹派衙役前往明芳房中查看——房间钥匙在你手上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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