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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资委成立的第二个月,就实施了第一次央企重组,中国药材集团被成建制地并入中国医药集团,由此组成了中国医药集团,由此组成了中国最大的医药集团。7月10日,国资委召开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家庭会议"。在本次会议上,5对中央大企业的合并案集体浮出水面;中煤建设集团公司被并入中国中煤能源集团公司,中国科学器材进出口总公司被并入中国生物技术集团,中国食品发酵工业研究院被并入中国轻工业集团公司,中国药材集团公司被并入中国医药集团总公司,中国华轻事业公司被并入中国工艺美术(集团)公司。李荣融与一百多位企业老总一一签订了业绩考核合同。国资委对这些大企业的管理显然参照了杰克·韦尔奇的“第一第二”战略。李荣融说,“国家给三年时间,必须成为各行业的前三名,自己找对象,达不到的就要调整,不是你调就是我调。"国资委的强势出现,表明中央政府对国有资产的新型管理制度终于成型,自1978年以来的"机制放活、体制创新"两大改革主题宣告完成。一个不太为人关注的相关新闻是,就在国资委成立的3月份,在中国企业改革史上发挥过重要作用的国务院体改办被撤销,其人员并入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体改部门的变迁:1982年5月,五届全国人大决定设立国家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简称国家体改委),列入国务院部委序列,成为指导全国企业改革的最重要的政府部门。1998年3月,体改委降级为"国务院经济体制改革办公室"。同时,虚设一个国家体改委,由总理兼任,有关部长任委员。2003年3月,随着国资委的成立,国务院体改办被正式撤销。
国资委的成立及相关政策的出台,表明在决策人士心目中已经形成了一个“理想”中的企业格局:靠“轻小集加”在产业下游的完全竞争领域起家的民营企业获得生存和发展的空间,而大型国有企业则全盘控制上游的若干垄断型行业,如此“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然而,现实的世界却不可能这样“计划”。就在“第二次重工业化”成为共识的同时,在经济学界引发了一场争论,争论的焦点在于重型化的路径到底该如何选择。以厉以宁为代表的一派观点认为,在经济结构向重型化转化的过程中,政府应发挥调整主体的作用,因为其财政收入、政绩考核决定了政府必然要要搞产值大、税收高的重化工业,同时,政府也有能力发展重型工业,因为它拥有土地和贷款权这两个最大资源。以吴敬琏为代表的学者则认为,产业结构调整应该发挥市场的力量,允许民营资本进入,现在政府在那里纷纷投资、纷纷参与是不对的。与学界的争论相呼应的是,2003年的中国民营企业出现了一场如火如荼的“重型化运动”。
这年3月,41岁的戴国芳站在长江南岸的长堤上,用带着浓重苏南口音的普通话对前来采访的记者说,“铁本要在三年内超过宝钢,五年内追上浦项。”同时说这话的时候,兴奋得像一个已经把奖杯抢到怀里的大孩子。宝钢、浦项分别是中国和韩国最大的两家钢铁厂,分列全球第五和第三。只有小学文化水平的戴国芳计划在长江边上建造一个年产840万吨的大钢铁厂。
这是一个从蒿草丛里长出来的苦孩子,他出生在江苏常州市一个叫渎南村的小村庄。12岁那年,因家里实在是太贫穷,只好辍学去谋生,第一份工作就是捡废铜烂铁。他在商业上似乎有特别的天赋,在稍稍积攒了一点钱后,他就去买了一台压块的机器,将收来的碎铁压成铁块,可以卖出更高的价钱。1996年,戴国芳注册成立江苏铁本铸钢有限公司,注册资本200万元。“铁本”之意,以铁起家,不离本业。到2000年前后,铁本的厂区面积扩大到了270亩,拥有1000多名工人,在当年度的《新财富》“中国400富人榜”上,他名列第376位,估算身价为2.2亿元。
近年来,随着宏观经济的持续快速增长,钢铁价格普遍持续上涨。铁本厂的门口,来自全国各地的大卡车每天排成长龙,等候提货,这样的景象天天出现。按戴国芳的估算,中国的这股钢铁热起码还可以延续5-6年,他决定新建一个更大的钢铁厂。铁本的新建计划得到了常州市政府的热情支持。常州与苏州、无锡并称“苏锡常”,但大型企业却是一条短腿。谁都知道,钢铁是一个大投入、大产出的产业,铁本的梦想一下子变成了常州的梦想。在常州的很多官员看来,戴国芳是一个值得信赖和托付的人。他面容消瘦,沉默寡言,平生没有任何爱好,只是整天窝在工厂里,和技术人员共同切磋。他是当地出了名的“五不老板”,不坐高级轿车,不进娱乐场所,不大吃大喝,不赌博,甚至不住高级宾馆,平日生活十分俭朴,家中所有积蓄都投到了工厂里,父亲和继母一直在乡下种菜为农。他的一家住在钢铁厂里一栋简陋的小房子里,房屋的一面被大卡车撞了一个口子,他也没有在意。他常年开的车子是一辆抵债来的桑塔纳2000,即便是成了富人榜上的亿万富翁,他也不改节俭本色。
起初,戴国芳的设想并没有后来的那样宏大。他提出的规划是建一个比现有产能大一倍多一点的新厂,然而,在官方人士的热情推动下,铁本项目一改再改,日渐膨胀。在短短的6个月里,项目规模从一开始的200多万吨级,最后被定在840万吨,规模占地从2000亩攀升到9379亩,工程概算为天文数字般的106亿元。在那个时候,铁本的固定资产为12亿元。净资产为6.7亿元。以这样的资本规模要启动一个超百亿元的项目,无疑是“小马拉大车”。戴国芳对下属说,“地方上这么支持,上哪儿找这么好的机遇?”也正是确认了政府支持的信息后,当地银行对铁本大胆放贷,铁本于是一下子获得了43.99亿元的银行授信。
一家民营企业要启动一个投资上百亿元、占地近万亩的钢铁项目,是很难得到重要有关部门的批准的。中国经济改革,向来有“闯关”的传统,即所谓“见绿灯快快行,见红灯绕开行”。很多改革便是在这种闯关中得以成功实施,在日后流传为美谈,也有不少在这个过程中黯然落马,成为违法的典型。这种改革发展与制度设计的落差,成为贯穿中国企业史的一个灰色现象。
常州人在铁本项目上,也尝试了“闯关”手段,铁本的840万吨项目被拆分成7个子项目和1个码头项目分别上报,铁本相应成立了7家徒有其名的“中外合资公司”。在建设用地的权证审批上,用地被“化整为零”,切分成14个土地报批申请。项目所在的常州高新区经济发展局在一天内,就火速批准了所有的基建项目。戴国芳日后再看守所里对前来采访的记者说,“当时的所有手续都是政府去搞的,我们也没有去过问这些事。当政府说可以了,我们就开工了。”
跟几乎所有的领域一样,民营钢铁企业一直有成本上的优势,民企炼铁成本比国企要低60-90元/吨,炼钢成本低60-150元/吨,成品低100-300元/吨。因而,戴国芳说,“就像家里造房子一样,你去买一套现成的房子,它贵得很,我们自己去买材料建,它就能便宜50%吧。我们搞一个高炉只要3亿多元,而人家要7个亿,乃至8个亿。”为了形成长远的成本优势,戴国芳还与澳大利亚的一家公司达成了长期的铁矿石供应协议,比市场价格便宜很多。
在2003年,戴国芳显然不是唯一一个进入钢铁行业的民营企业家。就当他在长江边做钢铁大梦的时候,上海复星的郭广昌也正谋划在浙江宁波建一个钢铁厂。
1967年出生的郭广昌毕业于复旦大学哲学系,是国内民营公司中的少壮派。他于1992年创办复星,最初的业务只是为上海的一家房地产公司做销售和市场推广代理,两年后复星推出了自己开发的房地产项目,在上海房产的高温时代获得爆发性增长。其后,复星相继进入医药、金融、零售等领域,并在证券市场上翻云覆雨,构筑了中国股市上赫赫有名的“复星系”。在2002年的《福布斯》中国富豪榜上,郭广昌名列第九,更让人瞩目的是,他的头上顶着一大串“光环”:第九届全国政协委员、第十届全国人大代表、全国工商联常委,“上海市十大杰出青年”、上海市浙商商会会长。复星进入钢铁业的时间是2001年。
该年7月,复星初试身手,出资3.5亿元收购唐山建龙30%的股份,两年后,又与老牌的民营钢铁企业南京钢铁集团联合组建南京钢铁联合有限公司,复星系实际控股60%,并同时控股上市公司南钢股份,这一年,南钢股份实现净利润4.89亿元。正是在获利不凡的诱因下,郭广昌下注宁波,投资12亿美元,建一个年产600万吨的钢铁工厂。
7月,亮度当选“中国首富”的四川刘氏家族的刘永行在包头宣布,东方希望集团将在这里投资100亿元建设百万吨级的铝电一体化项目。刘永行说,他为进入重工业已经准备了8年。
刘家兄弟在饲料行业称王之后,就对垄断行业表现出浓厚兴趣。老四刘永好通过参股民生银行顺利地进入门阀森严的金融业,老二刘永行则对重工业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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