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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判断很简单,“目前中国重工业的主要力量是国企和外资,一般的民营企业因资本门槛进不去,如果东方希望介入重工,可以发挥经营管理中既有的‘快、省、好’特点,很快建立低成本、高效率的竞争优势。”从1998年起,刘永行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项目,他对台湾石化大王、台塑集团创始人王永庆很是崇拜,甚至冒出过一个有点“疯魔”和可笑的想法:“我要去跨国公司,特别是华人的重工业企业里去打工!我不要工资,义务服务三年,全心全意地为它做事。如果我为王永庆当3年助手的话,我一定可以做自己的大产业。”听者暗自发笑,而刘永行不觉得自己在开玩笑,他还真的通过一些中介人士,请他们帮助联系过王永庆。
到2002年时,刘永行逐渐形成了铝电一体化的想法,他是这样盘算的:因为铝是高耗能的,只有把铝和电力结合起来做,才能争取到更大的产业空间,而中国的电力供应系统式总所周知的低效率,如果自己做点,不但能供应铝生产,还能卖出去。让刘永行兴奋的是,铝电产业链甚至可以和饲料业嫁接:电不能直接支撑饲料,但是发电产生的大量蒸汽可以二次利用,如果做热点联产,正好可以支撑饲料的原材料——赖氨酸的生产。就这样,刘永行形成了铝电复合——电热联产——赖氨酸——饲料生产的庞大产业链。
就在包头项目开工前,他已经在山东聊城投资7.5亿元生产铝锭和铝业深加工,同时还在河南省三门峡启动了投资总额为45亿元的年产105万吨的氧化铝工程。这一系列组合式投资表明这位“饲料大王”成为中国“铝业大王”的雄心。在包头项目开工后不久,刘永行又利用他在民营企业中的号召力,在北京召集国内知名的13家民营企业开会,提议合组一家投资公司,目的是出国探矿,去海外投资氧化铝厂,万向集团的鲁冠球亦派出代表北上开会。刘永行用自己的行动证明重工业的前景,他说,“我做饲料二十多年,如今才不过三十多亿元的产值。我的两个铝厂到2008年就应该达到115万吨的产量,如果按现在1.6万元的价格,就是接近200亿的产值。”两相对比,与会者都兴奋地感觉到了何谓“重工业”。
事实上,就在刘永行一脚踏进铝业的时候,国内电解铝产能大幅扩张,对氧化铝的需求水涨船高。在2003年,全国对氧化铝的需求超过1100万吨,国产氧化铝产量只能满足一般需求,半数以上都是通过中铝集团和中国五矿集团进口,而且前者还控制了国内100%的氧化铝生产。这样一种供需状况,使得国内氧化铝价格由上年年中的1300元/吨快速上升至3700元/吨。据刘永行的计算,每吨氧化铝的成本为1000多元,高度垄断是中铝集团的暴利超过了300%。
就在很多人祝贺刘永行冲进了一个“好行业”的时候,他却担忧起来,因为,“太赚钱的行业,一般不是我们的行业。”果然,东方希望集团的突进很快引来了垄断者中铝集团的不悦,中铝董事长郭声琨明确表示:“一不反对,二不评论,但是我们表示遗憾。”刘永行后来对媒体承认,“在中铝的示意下,沈阳和贵阳两个镁铝设计院相继停止了对三门峡项目的设计工作。”
向来思维慎密的刘永行不可能没有全盘考虑所有的风险和胜算。55岁的他显然深知这次选择的份量,“一旦失误的话,几十年的积累就前功尽弃,所以必须一步成功。”因此,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得非常谨慎和低调,东方希望的二十多亿启动资金没有一分钱是从银行贷款的,包头工程的开工仪式非常简单,除了一位与刘永行私交甚好的《南风窗》记者外,没有其他媒体被邀请到场。
在民营经济最为活跃的浙江省,则出现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民企造车运动”。浙江向来是汽车配件制造的基地,受同乡李书福获得“准生证”的新闻刺激,一大群与李书福类似的企业家纷纷燃起了制造整车的冲动。
这一年,造车新闻层出不穷:浙江中誉集团联手东风注册成立武汉中誉汽车有限公司;浙江铁牛实业有限公司出手重组汽配件类上市公司ST金马;宁波华翔集团通过受让股份,持60%的股份收购了河北中兴汽车制造公司;制造空调的奥克斯集团收购了沈阳双马汽车95%的股权,并宣布在5年内将斥资80亿元进军汽车产业;金华青年集体与贵州航空工业(集团)有限公司签订合作协议,入主贵州云雀;连靠传呼机和手机起家的宁波波导集团也宣布将投资40亿元建设轿车基地。
到9月底,发改委先后收到了浙江四十余家民营企业要求取得整车生产目录的申请。据当时浙江省工商联的调查统计:浙江已经进入汽车整车制造业的企业有28家,范围涉及轿车、皮卡、商务车和客车,其中汽车生产厂5家,占全国的4%,生产改装车的企业14家,占全国的2.7%。浙江民企“造车如同赶集”的现象引起了中央的关注。10月,国家发改委、国家税务总局等5部委赴浙江多个城市多个城市进行汽车产业调研,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浙江民企造车并没有过热,没有太严重的问题。”
在全国范围内,造车的热浪也颇为壮观。在广东,全国最大的小家电制造商美的集团受让湖南三湘客车集团有限公司的股权;全球最大的镍电池制造商比亚迪集团收购西安秦川汽车有限责任公司77%的股权;在重庆,生产摩托车的力帆集团先后收购重庆客车厂和重庆特种汽车公司,重组成立重庆力帆重客商用汽车制造有限公司;另一家摩托车企业重庆隆鑫则收购成都山鹿汽车有限公司,进入客运车市场;在河北,保定的长城汽车集团于这年12月在香港主板挂牌,发行1.14亿股H股,募集资金15.16亿港元,成为首家在港上市的民营汽车企业;在江苏,已经得手科龙的顾雏军宣布收购扬州亚星集团所持有的60.67%国家股,从而成为亚星客车第一大股东……
即便是在国有资本最为强势的石油领域,也出现了民营资本的试水者。这年,一家叫天发石油的民营企业获得商务部颁发的全国成品油和原油进口牌照,成为唯一同时拥有两个牌照的民营石油企业。
天发的创办人龚家龙很早就涉足石油行业,他先是在海南和湖北等地倒卖石油,1988年左右,收购了两个石油液化气库,随后,成立了海南龙海石油液化气公司荆州储运站。1996年,天发石油在深交所上市,募集3亿元资金,当时天发石油拥有一座加油站和三个液化气站。接下来的几年,中石化与中石油强势崛起,垄断气息日浓,民营业者空间渐窄,龚家龙再无作为。一直到2002年之后,随着油价的不断上升,石油已经越来越成为一个公众话题。每一次原油价格上升或者国内成品油价格调整都会引发大众媒体持续的关注和报道。舆论不断要求放开市场和打破石油垄断。精明的龚家龙趁势而上,在争取到商务部的两张牌照后,他进一步大胆地提出了筹建民营石油行业协会的建议。他试图仿效民生银行的成功先例,依靠全国工商联的背景,在石油领域打开一条通道。在他的四处游说下,全国工商联同意组建石油商会,共有五十多家企业成为首批会员,龚家龙则成为首任会长。他因此被称为“民营石油第一人”,有的媒体甚至给他贴上了“挑战垄断的石油斗士”的标签。龚家龙对外高调宣布要成立一个“石油产业基金”,希望能够集聚百亿资金,到海外寻找油源。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龚家龙宣称,由于没有油源,民营企业拥有的加油站通常是从中石油、中石化手中以更高的价格买油,在油荒的时候,甚至根本就拿不到油,这使民营油企的生存倍加艰难。他说,“我们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把中国将近4万多个分散的加油站联合起来。”
从钢铁到铝业、从汽车到石化,民营企业在2003年发动的这场“重型化运动”,在很多奶奶后仍然让人津津乐道,市场的车轮似乎正在碾向坚硬的垄断地带。在过去的30年里,中国民营资本力量在1987年和1996年先后有过两次突破所有制藩篱的努力而未能成功,那么,2003年的这次“重型化运动”则是第三次,也是实力最为强大的集体冲锋。针对这一活跃景象,《中国企业家》杂志在年底的一篇评论中不无感慨地写道:“当民企的升级和中国的新型工业化正在适时对接,民营‘企业家精神’和民营资本一并注入中国的重工业时,人们不再怀疑,耕耘在重工业领域的民营资本在未来数年内将刷新中国民营企业的最强阵营;这轮以市场化力量为主要发动机的新工业运动将托生出中国第一批不是官员出身、不被政府任免、只以市场论功过的重工业巨头。”这段评论在日后读来,恍若前世梦语。
与发生在商业界的这场运动相呼应的是,经济思想界也正在运行着深刻的反思。当年那个因写作《中国往何处去》而坐牢的“红卫兵”杨曦光如今已成为著名的经济学家杨小凯,他提出的“后发劣势”理论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他认为,落后国家由于发展比较迟,所以有很多东西可以模仿发达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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