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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引领未来
奕劻有些日子没单独面圣了。
今天的主题是:瞿鸿禨和岑春煊都是康党,整垮微臣和袁世凯的目的是为戊戌翻案。
倒也并非空穴来风。
几年前大赦天下,瞿鸿禨请求宽宥康梁;戊戌变法时,岑春煊是路人皆知的维新派。
当然,大头也参加过强学会,但人早就临阵倒戈,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奕劻清楚,立场问题虽说屡试不爽,但目前还只能在太后心里种下一颗疑窦,必须穷追猛打,左右开弓。
袁世凯出场。
故技重施,主题严肃:维稳。
广西土豪刘思裕带头抗捐,上演群体性事件;孙文见有机可乘,在广东发难呼应。
慈禧的心弦再次紧绷。
袁世凯貌似公允道:“两广总督周馥跟臣是姻亲,固知其忠诚,但年岁已高,恐无力应对粤乱。”
接着,把平乱人选朝素以知兵著称的岑春煊头上引。
慈禧想到的也是岑春煊,但却不无忧虑地表示其刚从粤督任上下来,怕是不愿再任。
袁世凯图穷匕见道:
君命犹天命,臣子岂有自择之理?春煊久沐慈恩,尤不当如此。
君臣大义是无可辩驳的最高天理,慈禧终于下定决心。
其实,岑春煊的孽纯属自找。
刚入京时,光绪还挺喜欢他,说:“你身体多病,可随时进见,不用通传。”
结果岑春煊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成天面圣,搞得光绪烦透了,还不好明说。
一日,又请见。光绪崩溃道:“他不是请病假了吗?怎么还能递牌子?”
相信慈禧也有同感。
岑春煊的部长才当了二十多天,就不得不滚回广东。
离京请训时,还跟唐僧一样唠叨。
快被折磨出幻听的光绪紧急叫停,说自己肚子不舒服,不能久坐。慈禧趁机道:“你赶快赴任,有什么话上折子。”
岑春煊道:“还有一个要面呈的折子。”
慈禧赶紧道:“拿来慢慢看,你下去吧。”
岑春煊回到寓所不久即启程,神色沮丧。
走到上海,又开始装病。
可以理解——瞿鸿禨还没倒,翻盘并非全无可能。
奕劻斩草除根,发动御史狂参岑春煊,顺便牵扯到盛宣怀。
两派斗来斗去。喜欢玩儿平衡的慈禧决不允许一方独大,奕劻却颇有血战到底之势,引起了太后的反感。
在一次和瞿鸿禨私聊时,慈禧抱怨道:“他(奕劻)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这几年我看他也足了,可以休息休息了。”
瞿鸿禨顺势道:“太后圣明,如此正可保全其晚节。”
慈禧:“我自有办法,你且等等吧。”
瞿鸿禨暗喜,一路哼着小曲儿回家,把奕劻行将罢官的消息告诉给了妻子。
口风不严的瞿妻闲聊时将此机密摆给了汪康年的老婆听。
汪康年获悉后,不知哪根筋搭错,估计是早年被康梁气坏了脑子,居然转告给供职于《泰晤士报》的友人。
“奕劻将出军机”的头条让《泰晤士报》当日销量直线上升,英国公使马上向中方求证消息的真实性。
慈禧非常被动,向外界否认澄清的同时,深恨瞿鸿禨政治上的不成熟。
袁世凯瞅准时机,让御史上疏猛攻,指斥瞿鸿禨里通外国,操纵报馆。
最终,瞿大军机落了个“姑免深究,开缺回籍”的下场。
政局波谲云诡。奕劻虽说有惊无险,但搞不懂太后究竟闹哪样的他还是自请退出军机处,以为试探。
刚辟过谣,自然只能降旨慰留。但借此风波,慈禧正好把已历任健锐营统领、正红旗都统等要缺的载沣调入军机处见习,以分奕劻之权。
斗来斗去,赢家还是西太后。
如此一波三折的宫斗剧,起点的大神也未必想得出。岑春煊仰天长叹,久久无语。
他认了。
没有谁会轻易认命,尤其强势如岑春煊者。
然而,人口基数在那儿摆着,再小的概率也足以使各行各业卧虎藏龙、过度竞争,遑论官场这个挤得头破血流的众争之地。
岑春煊累了,他不想再为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朝廷劳心劳力。
此次入京,慈禧给他的感觉是锐气尽消,敷衍了事,唯求生前不要大乱,哪管死后洪水滔天。
掌舵的都得过且过,自己还较个什么真?
岑春煊打点行装,准备南下。
恰在此时,噩耗以上谕的形式传到。说那个长期请病假的,就是你,别看了。你现在假期已满,还没奏报启程。两广地方要紧,员缺不便久悬——岑春煊着即开缺调理,以示体恤。
晴天霹雳。
所有人都觉得没天理了。
其实还是有的。
那就是科技改变生活。
为了彻底整垮岑春煊,苦心孤诣的袁世凯动用了高科技。
具体实施者是PS高手,幕僚蔡乃煌。
蔡乃煌在邮传部工作,天天跟电报电话等新鲜事物打交道,标准的geek。
领到任务的他找人把岑春煊和梁启超的照片P到了一起。具体接活的,抓破脑袋你也想不到——同盟会的陈少白。
广东是革命党的乐土,而作为慈禧的忠犬,岑春煊遭到同盟会的敌视很正常,不愿他南下督粤更正常。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陈少白发挥专业特长,倒岑的同时为孙文赚取了一大笔革命经费。
慈禧对着假照片看了良久,无比伤感,以致泪下,喟然道:岑春煊亦通党负我,天下事真是不可逆料。罢了,彼负我,我不负彼,准其退休。
收捡好被辜负的真情,岑春煊在上海当起了寓公。
福祸,总要有人偿报
改革已死,内斗不休。提醒清朝统治者正坐在火山口上的是安徽的枪声。
徐锡麟(1873—1907)的公开身份是安徽巡警道、巡警学堂堂长,秘密身份是光复会骨干。
因此,其刺杀安徽巡抚恩铭这件事可以理解为“省公安厅厅长手刃了省委书记”。
也正因如此,章太炎事后才会说:“安庆(安徽省会)一击,震动全国。立懦夫之志,启义军之心。”
恩铭的直接上司、两江总督端方在给袁世凯的信中写道:“事奇极”。
一个四品的道台,潜伏在体制内,杀了一个二品的巡抚——这真的不是在拍《风声》?
何况,徐锡麟的官还是花巨款买来的;何况,恩铭一直待他不薄。
遗疏中,恩铭向朝廷回顾说,这个杀千刀的是湖南巡抚俞廉三的表侄,推荐给奴才后,见其办事勤奋,用之不疑。没承想欲图革命,故意捐官,实在是防不胜防。
“故意捐官”是疏中原话,这么经典的四个字也只有天朝找得出来。
平心而论,懂得重用严复和海归学子的恩铭属于体制内的改良派,对徐锡麟的提携不遗余力。
为免死不瞑目,断气前,他努力回想当日发生的一切。
阳光刺眼,热浪滚滚,巡警学堂的毕业典礼在一片喧闹中拉开帷幕。
主席台上,安徽和安庆的政府官员一字排开,正中端坐的是恩铭和安徽布政使冯煦。
鼎沸的人声逐渐平息。
身穿黑色警服、腰悬军刀、鼻上却架着一副圆框眼镜的徐锡麟上前呈递毕业名册,简单汇报了一些情况。
然后话锋一转道:“报告,今日有革命党起事!”
这是徐锡麟和同党约好的暗号。
恩铭愣了。
几日前,他收到一份端方发来的名单,说上海破获了一个反革命组织,招出不少同党,让他按图索骥,逐一抓获。
徐锡麟看到名单的刹那,惊出一身冷汗。
自己的化名“光汉子”赫然在列。
为防夜长梦多,决定提前举事。
他和同为光复会会员的秋瑾相约,一在安徽,一在浙江,同时发难,最后会集南京。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恩铭拍案道:“革命党!在哪?”
一个革命党用行动回答了他,奋力朝主席台掷出炸弹。
可惜是颗哑弹。
恩铭大惊,急忙起身。
徐锡麟从靴中掏出两支手枪,对准恩铭,连射七枪。
由于严重近视,除了打中右腰的一枪,其余均非致命。
众人夺命而逃,恩铭被抬出时凄厉道:“快把乱党就地正法!”
十个小时后,因抢救无效,一命呜呼。
当卫兵将徐锡麟押到冯煦跟前时,百思不得其解的冯大人叱问道:“抚台待你恩重如山,为何行刺?”
徐锡麟道:“恩铭待我,私惠也;我杀恩铭,天下之公义也。”
冯煦无语。
审讯时,徐锡麟对办案人员误会他是孙文一党颇为不满,声称同孙文理念不合,称其不配让自己去行刺。
他坦陈以灭尽满人为宗,杀完恩铭还要再杀端方和铁良。
临刑前的例行拍照,徐锡麟曾要求重拍,理由是前一张脸上没有笑容,不足以流传后世……
行刑过程惨烈无比。
刽子手先持铁锤将徐锡麟的睾丸砸烂,然后剖腹挖心。
心脏拿去祭奠恩铭的“在天之灵”后被一帮巡抚衙门的亲兵烹熟下酒……
不久,人称“鉴湖女侠”的秋瑾也被拿获,手书“秋风秋雨愁煞人”从容就义。
安庆起义第一次让清廷产生了“天涯何处不革命”的恐慌。
铁良遣人赴东京,携万金向光复会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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