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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快点吃饭,再闹,仔细你的皮。”说完横了薛向一眼,收起酒瓶,回了厨房。
薛向倒是头一回见她呵斥人的蛮横模样,柳眉倒竖,樱唇翘起,别有一番风情,看得她一阵傻眼。
“嘿嘿嘿,眼睛珠子快掉出来啦!你是喜欢我姐吧?兄弟你眼睛够贼,我敢保证满四九城就没有第二个姑娘有我姐这般好看。”小家伙搂住薛向的肩膀,有些自得,亦带着戏虐。
薛向看着他人小鬼大的模样有些好笑,拍开他的手:“你小子,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叫喜欢啊,赶紧吃饭,你下午不上学啊?”
“上个鸟学,读书有什么意思,你别瞧不起人,我告诉你,我就喜欢我们的曹晓佳,要不是他哥哥曹小胖横在中间,哥们儿我早得手了。”小家伙盛了一碗米茶递给大宝,又给薛向和自己一人盛了一碗,得意洋洋地卖弄着见识。
薛向听得一阵咂舌,柳莺儿这个弟弟可不简单啊,简直一个地地道道的混混苗子。
小家伙见薛向不说话,似被自己震住了,他惬意地喝了口米茶,接着指点薛向:“震住了吧,哥们儿,你不成,你胆儿太小,我姐哼哼一句,你都吓得哆嗦,也忒窝囊。”
“我哪里哆嗦了,你小子别瞎白话。”
“得了吧,那你为啥给我家又送这又送那,难道不是怕我姐?”
“是喜欢,不是怕。”
“一个意思,不喜欢能怕?”
这小子简直成熟得惊人,噎得薛向说不出话来。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这也早得过了份。
“哥们儿,十块巧克力,我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秘密?”
“你还没答应呢?”
“成!”
“我姐有未婚夫了,你小子这些礼物可扔水里了,哈哈哈……诶诶,说好的噢,十块巧克力不准反悔!”说完,小家伙恶作剧似地盯着薛向,仿佛想看他悲痛欲绝的模样。
“这我早知道了,算什么秘密,巧克力作废。”薛向就着咸菜咬了口馒头:“味道不错,你也吃啊,你看大宝吃得多香。”
“你,你,你这是耍赖,咱总不能因为失望而失约啊,你这也太不爷们儿了。”小家伙自以为是的秘密不仅没有取得意料中的效果不说,反把算计好的巧克力给得瑟丢了。他分外不满,抓起桌上的馒头大咬一口,似在泄愤。
“我没失望,是你失望了。”
“你!”
“你喜欢你姐的未婚夫么?”
“王八蛋才喜欢他,那个小白脸忒不是东西。嘿,要不你带着我姐私奔吧。咦,看你的表情,莫非你没种?”
“你小子真行,鼓动人带着自己姐姐私奔,你这真是蝎子拉屎。”
“怎么讲?”
“独(毒)一份啊!”
“别扯没用的,只说你敢不敢吧?”
“用不着那么麻烦。”
“噢,我知道了,看你又买这又买那的,你家里一定是做大官的吧。你不会想让公安把那小子抓起来吧?这招够狠,公安有枪,那小子见了枪还能不怂?”
就在薛向二人正聊得热烈的时候,门外起了喧天的嘈杂,再细一听竟是荒腔走板的歌声。
第八十章 鸳鸯成双非因系
“东边刮起那邪风来啊,一朵儿梨花儿枝上开啊,俏妹妹你开门只能我来啊,一顶花桥迎你来啊,一顶花轿迎你来啊(具体唱腔参见《康熙微服私访记三》中的锦袍记里的付三山迎亲)……”姜大牙领着黑皮十来个混混儿,肩挑手提地带了大大小小的礼盒、箱子,唱着荒腔走板的野山歌儿闯进大杂院来。一众混混学着姜大牙的打扮,光着个膀子,边吆喝边晃着膀子,痞气十足。倒是白可树白衣黑裤,打着发蜡,带着金丝眼镜,打扮得衣冠楚楚,脸上挂着矜持的微笑跟在后面。
“嗨嗨嗨,我说你们是哪儿的,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往里面闯,大中午的人家都休息呢,你们吵吵什么玩意儿?”王大爷刷完了碗,正坐在门前的青砖上抽着旱烟,就看着这帮痞里痞气、咋看也不像好人的家伙冲了进来,当下就喝问了起来。
“老头儿,没长眼睛啊,这披红挂绿、大包小箱的,不是来下彩礼的还能作甚?”姜大牙嘬了嘬牙花子,回了王大爷一句。
“下彩礼,哪家姑娘?”
“老柳家的柳莺儿呗,你们这大杂院也算是柴屋出佳丽啊,除了柳莺儿还有谁能配得上咱白大少爷?”黑皮指着翩翩而立的白可树答道。他这不着痕迹的马屁拍得白可树甚是舒服,白可树回了黑皮个微笑,负手不语,继续保持着翩翩佳公子的造型。
“莺子?她,她……不是?”王大爷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儿来,这小白脸是来下聘的,那,那刚才割得一手好肉的后生和莺儿是什么关系?这可真够乱的。
就在王大爷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大杂院的各家大门纷纷打开,听到吵闹的男女老少们一道涌了出来,嘈嘈杂杂约莫三四十口子,将白可树一众人等围了个半圆的圈子,众街坊人多势众也不惧这十来个光着膀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的阿飞,当下就七嘴八舌的质问了起来。
“嘿嘿,你们是来给莺子提亲的?也不照照镜子,就你们这伙儿歪瓜裂枣,哪个配得上咱家莺子?”一位留着齐耳短发的大妈发言了,直接无视了正作翩翩欲仙状的白可树。在她老人家看来,白可树和这帮光膀子的混混搅合在一起的造型,活脱就是过去的恶主和刁奴来强抢民女,哪里有半分好颜色给他。
“我说,我老汉是莺子他三大爷,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啥时谈的对象我咋不知道?那个头发抹得站不住苍蝇的后生,你说是来下彩礼的,想必是婚约已定,那我就问问你,谁给保的媒?谁给做的主?我就不信她柳严氏敢这么大胆子。我把话搁这儿,没我老汉的同意谁都别想娶走咱家莺子。”说话的正是柳莺儿爷爷的叔伯兄弟,亦是柳莺儿爷爷辈唯一的老人。柳老汉六十多岁,膝下三女无子,三个女儿早已出嫁,他脾气倔强,性子刚烈,哪里愿意去做女儿的拖油瓶,独身一人住在大杂院里,靠着退休工资,日子倒也过得滋润,平日里对柳莺儿一家很是照顾。在他看来柳氏兄弟就是他们老柳家唯一的血脉,柳扶风更是他的心头肉,对其更是宠溺异常。若不是柳老汉骄纵,柳扶风也未必小小年纪就成了现在的惫赖模样。方才,柳老汉在邻院下棋,并未得知薛向来时的那阵欢闹。这会儿,他刚回来准备吃午饭,就撞上了这闹心的事儿。
“我说你们这群老不死的,瞎掺和什么玩意儿,人家你情我愿,情投意合,干你们什么事儿?现在可是新社会,不兴你们那老古董的一套。”黑皮为了搭上白可树,是奋不顾身了。在他看来,跟着姜大牙继续混下去也只不过是饱个肚子,无甚前途可言,要想有个正经出身还得跟着白可树这种老头子披着半张官皮的纨绔。
“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
“哪里来的阿飞居然跑咱大院来祸祸了,胆子不小。”
“狗日的,再吵吵,老子回家拿刀剁了丫的。”
……
别看这大杂院青壮少,老弱多,可抱起团来压根就不怕这些混混,这种邻里关系远不是后世淡漠的人情可比的。虽说众街坊和老柳家的关系不到生死相托的地步,可也绝容不得别人欺上门来,不然,这一院子的人出去都抬不起头来。
“嘿嘿,哥们儿看见没,那个带眼镜的小白脸就是我未来姐夫,怎么样,卖相不比你差吧?有压力了吧?”小风扯着薛向的胳膊站在门槛上,悄悄在他耳边嘀咕,显然是为了打击他,报方才的一箭之仇。
薛向顾不得回击他,握着柳莺儿的手,温柔地看着她。
早在外面起了荒腔走板的歌声的时候,薛向就知道是谁来了,柳莺儿亦知道是怎么回事。柳莺儿面色苍白,从厨房里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泫然欲绝地望着薛向,一双眸子深邃地看不见底。她心中惶恐极了,她一直没有告诉薛向她未婚夫是谁,她害怕薛向知道了,会破坏两人这种融融淡淡的感觉。她甚至不断地在心里麻醉自己,可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薛向望着柳莺儿明丽无俦的脸蛋儿,心疼极了,赶紧起身扶住她,悄悄在她耳边道:“我都知道了,怕什么呢?原先我还怕你有心上人呢,现在我开心得狠呢。别怕,有我呢!”
是啊,有他,我不怕的!柳莺儿又想起了那个天崩地裂的夜晚,山呼海啸一般的灾难,他都把我救出来了,我还怕什么呢?
薛向牵着柳莺儿的手站在柳家门前看戏,大宝和小风一人霸着一边门槛站在二人身后,柳妈妈挤在门前的一边角落里,惶恐地看着提着大包小包的白可树众人。柳莺儿和白可树的婚约,柳妈妈是知道的。她也实在是没法子,大宝要治病,一家子要吃饭,只有委屈自己的闺女了。她何尝不知道白可树不是什么好东西,嫁给她就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可她也是万般无奈,只有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许是女儿嫁过去,白可树就变好了呢,她在白家衣食无忧,应该会过得好的吧。可现在,柳妈妈看见女儿“明目张胆”地和薛向手拉着手,哪里还不知道女儿的心思。要说薛向这后生着实不错,不仅长得好看,和自己这万里挑一的闺女很是登对儿,看穿着和今天的慷慨,料来也是好人家的孩子,人也和气不说,还有一副好心肠,最重要的是,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他们当是情投意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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