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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看法只是为了替这个畸形的推理侦探游戏打上休止符,所做的一种假设而已。
不料提到动机时,岛田开始谈起和枝夫人和红次郎的关系,终于怀疑千织可能是红次郎的女儿。并且表示,打算找红次郎证实这一点……。
烟刺痛了喉咙,守须难受地啜饮着咖啡。
大约经过二十分钟,正想离开时,有辆车子停在江南的公寓门口。瞥见下车的人影,守须连忙起身。
"江南!"他走出店门叫喊着,江南立刻挥手说道:"果然是你,我就觉得那辆摩托车好眼熟。我们公寓里头,没人骑二五零越野摩托车。"
停在路边沾了点污泥的摩托车,正是山叶XT二五零--。
"你特地来找我?"
"不,路过这儿。"守须答着,拍拍挽在臂上的背包,然后努努下巴朝向绑在机车后架的画具袋"今天也去了国东,现在正要回去。"
"画得怎么样?"
"明天大概可以画好,完成后再请你来看。"
"嗨,守须。"岛田下了驾驶座,一见守须使笑着打招呼。守须声音有点不自然,说道:"今晚--今天上那儿去了?"
"哦,到阿红--不,到别府兜风。唔,我和江南很投缘。今晚想到他屋里喝一杯……"
在江南邀请下,岛田和守须一起进屋。七手八脚地收拾好凌乱的被褥,江南拿出摺叠式小桌子,开始准备威士忌酒。
"守须,你喝不喝?"
"不了,我骑摩托车。"
岛田一进来就站在书架前,逐一审视成列的书名。守须盯着江南把冰块放入杯中的手,说道:"那件事怎么样了?"
"哦……"江南回答的声音透着诧异与踌躇。
"昨天到S区去了一趟,只是看看角岛,并且听到一些奇怪的鬼故事而已。"
"鬼?"
"还不是青司的鬼魂出现之类的普通传说。"
"哦,--那么,今天不只是兜风罗?"
江南困窘地撇着嘴唇。"其实……"
"你们果然去找红次郎了?"
"--是的,很抱歉没听你的忠告。"停下放冰块的手,江南低头说道。守须偏着头,探视他的表情,问了声:"结果呢?"
"去年那件命案.差不多都明白了。红次郎告诉我们的--岛田?酒好了。"
"你是说,已经水落石出了?"守须有些讶异,连忙追问。
江南支吾一声,喝下杯中加了冰块的酒。
"到底是……"
"总之,那是青司谋画的'强迫殉死案'。"于是,江南开始叙述。
3
"那是千织出世那年种的。"红次郎的声音颤抖着。
"紫藤……?"岛田迸出声音。
"那又怎么样……"说着,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看见江南疑惑的表情,便解释道:"江南,就是'源氏物语'的故事。"
"'源氏'?"
"嗯。--没错吧?阿红。
「--光源氏深深爱慕父亲的妻子藤壶,成年后终于成为一夜夫妻,藤壶因而怀了身孕。此后,二人继续欺瞒丈夫及父亲……"
无疑的,红次郎将兄嫂和枝视为藤壶的化身。而罪孽之子--千织的诞生,促使近在眼前的恋人同时远在天边,在这种矛盾心理下,他在自家庭院栽下了紫藤。藤壶一辈子忘不了自己和源氏所犯的罪,更不能原谅自己。同样地,红次郎的恋人有如藤壶……。
江南总觉得仿佛触摸了不可碰触之物,心底微微一颤,不禁缩起身子。
"--果然不出所料。"岛田轻轻从沙发站起,走到红次郎背后问道:"青司注意到你们了?"
"我想--他只是怀疑。"红次郎依旧面向庭院,答道:"他半信半疑,拚命想要否定这件事……。
"大哥是个绝顶优秀的才子,然而站在'人'的立场,却是个有缺陷的男人。他深爱大嫂,而这种爱,该怎么说呢--已经成为疯狂的独占欲,只会无止境地要求对方的爱情。大哥本身,恐怕也很了解这一点。对她来说,自己绝对不是个好丈夫。因此--他一直怀疑大嫂。对于千织,可能也怀有类似恐惧的感情。但是另一方面,又想相信千织是自己的孩子--相信的程度只有一半……。这一半感情成为二十年来他与妻子之间的牵系,也是勉强保持心理平衡的唯一依据。
"可是--千织死了。两人之间唯一的牵系,既担忧又相信的女儿死了……。于是,大哥陷入完全的怀疑中。妻子不爱自己,却爱别人--此人很可能是自己的亲兄弟。这是真的吗?他苦恼、痛苦,乃至于疯狂……最后,大哥终于亲手结束了她的生命。"
红次郎始终动也不动地背对二人,凝神注视紫藤架上的初生嫩叶。"角岛的命案、是大哥策划的强迫殉死。"
"强迫殉死?"
"是的。那天--九月十九日下午,岛田,正如你所说,我的确收到大哥寄来的包里。里面是只血淋淋的左手腕,密封在塑胶袋里。我知道套在无名指上的戒指主人是谁,立刻了解事态严重……。
"我马上打电话到蓝屋,大哥迫不及待似的接了电话。他以分不出是哭是笑的声音说:和枝是我的,我要带着北村夫妇和吉川一起死,为我和和枝的新旅程饯行……。大哥完全疯了,不理会我讲的话,叫着地狱在等我了,就挂断了电话。
"大哥--早就死了。物理上有可能虽死犹生,但是那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大哥身上,他不是因为杀了大嫂而死,反是因为自己已经活不下去,所以才把她一起带走。"
"但是,阿红……"
"岛田,还有江南--,中村青司已经死了,自杀死的。在他杀害大嫂到自杀身亡的几天时间,并不是为了把她的手寄给我,向我复仇,或是为了看到我悲伤痛苦。事实上--他多活那几天,只是为了抱紧始终无法得到的妻子的身体。"说到这里,红次郎住口不言。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他的背影似乎略显缩小,而且比刚刚苍老许多。
木然凝视院中紫藤的他,如今眼中看见了什么?江南暗自想着:是自己深爱,却命丧黄泉的恋人身影?疯狂杀人的兄长脸庞?或是意外猝死的女儿面容……?
不错,正如岛田所指,红次郎才是已故千织的父亲。那么--真正怨恨那些使她步上死亡之路的学生们的神秘人物,当然是……。
"阿红,我再问一个问题,可以吗?"岛田打破令人窒息的沈默。
"收到的和枝夫人手腕怎么处理?现在在那儿?"
红次郎一言不发。
"阿红……"
"我明白,你只是想知道真相,并不会去报警对不对?我明白,岛田--"说着,红次郎手指院中紫藤架。"在那儿,那棵树下,她的手长眠在那儿……"
"我想你说的对,守须。"江南把不知是第几杯的酒一饮而尽,接着才慢慢说道:"虽然对岛田有点过意不去,但我还是觉得好像做错了什么事,心里很不舒服。"
守须不答腔,默默吸着烟。
"红次郎肯定中村青司已经死了,我想这应该是事实。最后,只剩下那封信了。"
"关于吉川诚一的行踪,你有什么看法?"包含自问的意味,守须问道。
"对这件事,岛田也一苋耿耿于怀。既然找不到尸体,想必是坠崖后被潮水冲走或其他什么原因吧!"江南答着,横眼窥视靠墙而坐的岛田。不知是否听到二人谈话,岛田一手持杯,摊开从书架拿下来的一本书,聚精会神地看着。
"总而言之。"江南两手轻拍被酒精晕红了的脸颊。"侦探游戏到此告一段落,等下周二他们回来后,就可以揭晓那封信是谁寄的了……"
第九章1
整晚恶梦缠身,虽然梦得迷迷糊糊,而无边梦魔仍排山倒海般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被踢掉的毛毯掉落床下,衬衫又绉又乱--昨晚没换睡衣就睡了。--脏污的全身汗水淋漓,湿黏难受。煎熬痛苦的漫漫长夜,折腾得人口干唇裂,疼痛欲绝。
勉强撑起上半身,交叠双手环抱自己的身体,陆路向左右缓缓晃着昏沉沉的脑袋。
头痛稍微缓和了点,替代而来的是脑子里麻痹般的模糊。意识完全迷失在薄雾里,自己彷佛置身在遥远的地方,飘荡虚空,没有一点踏实感。
窗缝中泄入的微光,宣告夜晚已经结束。
陆路伸直双臂,捡起毛毯放在膝上。
一片蒙胧的脑海,落下方形银幕。四个角落宛如曝光的底片般漆黑而模糊,越近中央越发白亮。画面中出现了四天前初抵此岛的伙伴面庞,次第放大又放大……。
艾勒里、爱伦坡、卡、凡斯、阿嘉莎,以及欧璐芝。大家--连自己在内一共七人,都各自享受此次冒险旅行。至少,陆路这么觉得。无人岛这种充满解放感、毫无拘束的环境,对昔日命案的好奇心,还有那茫然的刺激感……。原以为即使出点意外或小麻烦,反而是旅行中的一种良性刺激,一周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谁知道……。
--稀疏的短发,过宽的薄眉下眨着四处张望的大眼睛,满是雀斑的潮红脸颊……。那张脸突然胀戍紫色,颤栗、扯曲--然后松弛下来。缠绕在粗短脖间的细绳子,化为黑色毒蛇蠕动着。
(啊!欧璐芝,欧璐芝,欧璐芝……)
陆路握紧双拳敲打脑袋,不愿再回想任何事。
可是--某个不一样的场所,不一样的意念,促使放影机继续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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