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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点头:“这全看你怎么来设问了。”
“你会怎么设问?”
“我能先去一趟洗手间吗?”她的裙子已经很平整了,但裙子下面还是一团糟。
“你先告诉我,萨利,这很重要。”
“你这个畜生。好,我首先想到的,应该这么开头:‘你最近几天看过任何与王室有关的新闻吗?如果有的话,是什么新闻?’这么一问他们就会想到这些照片,但又不像是被故意诱导过去的,不然就显得不专业了。如果受访人是一群笨蛋,从没听过什么王室的新闻,那就是根本不用理的白痴了,不在民调的对象范围内。第二个问题可以这么问:‘你认为王室在私生活中树立良好的公共榜样形象是否重要?’当然大家都会给出肯定的回答,那么就跟着问这个问题:‘您认为与往年相比,王室在私生活中树立的公共榜样形象是更好还是更糟了呢?’我敢拿我下个月的全部薪水打赌,十个人有八个都会回答‘更糟’,‘非常糟’或者‘糟到没办法’。”
“王妃的比基尼还真有可能和大卫的投石器[54]一样威力强大呢。”
“大概还要大一些吧。”她有些急躁地补了一句。
“继续你的辅导。”
“然后可以这么问:‘你认为王室应该享受最近上涨的专款吗?还是认为在目前的经济形势下,王室应该带头节约克制?’诸如此类的话。”
“甚至还可以说,‘你认为纳税人所供养的王室成员数量应该:1.保持不变;2.增加;3.减少。对吗?’”
“你已经略懂一二了,弗朗西斯。在这前面还应该再问个问题,他们是否觉得夏洛特王妃和其他声名狼藉或籍籍无名的王室成员把这笔钱花在了刀刃上。那这就是个很好的热身,回答会更尖锐无情的。”
他眼睛都发光了。
“然后你再使出撒手锏。”
“与五年前相比,王室的受欢迎程度是上升了还是下降了?为国家做得更好还是更糟糕了?如果以平常方式来问,公众一般都会说他们还是很爱戴王室的,所以你必须要去唤醒他们心底的感觉,那些他们隐藏起来的担忧,还有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事情。所以你要是先把这个问题提出来,你可能会发现王室的拥护度只不过下降了一点点。但我说的那些问题就让大家会先去想想沙滩、性和王室专款。然后这些原本热爱王室、终于王室的顺民们就会变成一群愤而起义的暴民,用尊敬的夏洛特王妃的比基尼带子把她给吊死。可以了吗?”
“太可以了。”
“那您要是不介意,我就消失一下去收拾收拾了。”她的手都放在门把手上了,但又转过身问了句,“你不喜欢国王,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单从男人的角度来说。”
“不。”他的回答平淡、生硬且不情不愿,但这只是让她好奇心大增。
“为什么?告诉我吧。”这些是他不愿轻易敞开的门,而她却努力要推开。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两人的关系很容易就走向空洞的习惯和无聊的重复了,必须要在目前单纯的肉体关系和对付反对党的基础上更推进一层,而且,她本来就很好奇。
“这个人道貌岸然,装得一本正经,而且很幼稚。”那边低低地回答道,“真是个可悲的理想主义者,老是在那儿碍事。”
“不止这些原因,是不是?”
“你什么意思?”他问道,带着掩饰不住的恼怒。
“弗朗西斯,你这差不多就是叛军起义了。你策划这么大一盘棋,绝不仅仅因为他假正经。”
“他还想干涉我的工作?”
“大报社的每个编辑都想干涉你的工作,但你还请他们来午餐会呢,从来没说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你干吗一定要逼问我呢?他的话真的啰唆得让我烦!什么他的孩子和未来!”他脸上露出极度苦闷的表情,语气变得很尖锐,丝毫也顾不上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他经常像讲课似的教育我,说他满怀激情,要为自己的孩子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说什么我们应该慎重考虑之后再去建输气管道或者核电站,都是为了他的孩子。他还说自己作为君主,最重要的一件职责就是生育和培养一个继承人。还是关于他的孩子!”他眼圈周围皮肤都变灰了,越说越激动,嘴唇上沾满了细小的白沫,“这男人真是对自己的孩子着了魔了。不管我什么时候见到他,他三句话不离孩子。唠唠叨叨,啰啰唆唆,跟个老太婆似的。就像生孩子是个奇迹,这世上只有他能生得出来似的。但是,想通过生孩子来复制自己,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普通但也最贪婪、最自私的行为吗?”
她坚守自己的立场。“不,我觉得不是。”她轻柔地说道。眼前这双红彤彤的眼睛里燃烧着狂怒的火焰,直勾勾地盯着她,又好像穿透她的身体盯着藏匿在某处的恼人恶魔。她突然有点害怕:“不,不自私。”
“我告诉你,这是完完全全的个人主义和自恋,想用这种可悲的方式为自己达到永生。”
“这叫爱啊,弗朗西斯。”
“爱!你的孩子是因为爱出生的吗?这他妈的爱还真是可笑,让你肋骨断掉,躺在医院里,而你的孩子早入土了!”
她用尽全力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但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个错误。她应该看到他两鬓暴起的血管,感应到这个危险信号的。她应该记得他没有孩子,也从来没有过孩子的。她应该表现出怜悯、遗憾和同情。她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电光石火间的理解,他的巴掌已经迅速挥了回来,她痛得惊叫一声。
他立刻收回手,颓然往后退了几步,显然对自己刚才的行为万分沮丧。他瘫倒在一张椅子上,刚才还满满的恨意消失无踪,精气神也一下子都没了,就像一个沙漏漏得不剩下几粒沙了:“天哪,萨利,原谅我。我非常非常抱歉。”
萨利与厄克特形成鲜明的对比,她非常平静。挨打这种事情,她的经验很丰富了:“我也很抱歉,弗朗西斯。”
他气喘吁吁。过去,他精瘦的身材总让人感觉到活力充沛和老当益壮,现在却只剩下一个垂垂老矣的皱缩皮囊,他把自己打垮了。“我没有孩子。”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因为我生不出孩子。我一辈子都在努力说服自己,这没关系,但每次我看到那个讨厌的男人,听他唧唧歪歪地说孩子的事,就感觉自己被扒光了,受尽羞辱。就因为他出现在我面前。”
“你觉得他是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他满口爱啊,仁义啊,但这些东西都跟打仗的武器没什么两样。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但悔恨瞬间代替了愤怒,“哦,萨利。相信我,我真的很抱歉。我以前从来没打过女人。”
“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弗朗西斯。”
萨利看着眼前这个她自以为很了解的男人,现在她眼里的他已经换上了一副全新的面孔。她安静地关上门,走了。
注 释
[54]传说中以色列王大卫用投石器杀死了巨人。
第三十二章
何为领导力?一个拥有领导力的男人,有本事弄个大烂摊子,然后干干净净地退步抽身,撇清关系。
下议院会议室里响起一阵满含期待的交头接耳声,厄克特从议长的专座后面走到会议室中间,臂下夹着红色皮面的文件夹。随行的公务人员鱼贯而入,在会议室后排的位子上就座,他们来这儿是要在需要的时候马上为他提供信息,但这种情况应该是不可能的。这次的发言他已经烂熟于心,做好完全准备了,他的目的非常明确清晰。
“议长女士,请您允许我发表一个声明……”
说完,他缓缓扫视了一下坐得满满的会议室。麦吉林坐在公文箱的后面,正仔细看着厄克特的办公室一个小时前送到他手中的声明稿。他会表示支持的。一般来说这样的事情都不会有什么争议,而且,不管怎么说,厄克特和国王的私人关系已经成为媒体上争相报道的热门话题了,反对党党魁对君主的认同度自然提升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反对党就是这么运作的。自由党这个小党派的党魁和他那一群看上去永远乐呵呵的党员们一起坐在会议室的远端,他们可能不会那么感冒。虽然他这个党只有十七个议员,但他的自我简直大到无以复加。他是“老资格”的后座议员了,曾经提出过一个很有名的建议,拟了一条私人法案,要把王室专款供养的范围限制在五个王室成员之内。另外,还强烈要求发扬平等精神,将王室的继承人扩大到长子或长女,而不光是长子。他在议会上慷慨激昂地讲了十分钟,最后法案仍然被否决了,但黄金时段的电视节目却花了几个小时来报道,报纸上的相关文章也可谓连篇累牍。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刺儿头”,毫无疑问,这次他也会有礼有节地来做这件事。不过,首相厄克特再一次环顾四周后发现,那些曾经有礼有节的人基本都已经黯然退出政坛了。
突然,他双眼放光,因为他看到了“布拉德福德的野兽”。这位来自布拉德福德中心地区的议员像往常一样穿着宽松的运动夹克,个性突出,行为怪异。他身子向前倾着,已经做好了与对方一决高下的准备。细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他摩拳擦掌,只等机会来临就会立即跳将起来。这位反对党的议员身上有浓烈的街头气质,把每一个议题都看作与资本主义进行阶级斗争的大好机会。学生时代,他去一个工厂勤工俭学,发生了严重的事故,左手有两只手指被砍断,还留下了很多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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