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llskw.org
天知道,我们以前也经历过适应期的。”
“我相信你会安然度过。”
我啜了口威士忌,自己都难以信服这样的说法。但此刻能听见温暖的人声,已让我心怀感激。
“我刚结婚的时候——很多年前的事了——东尼和我为了工作各自奔波,”我说,“但我们还是想方设法给彼此留出时间,重质不重量的时间。那种生活方式其实还不错。”
“可你们还是离婚了。”珍妮特礼貌地指出。
“那是后来的事了。”
“露西到家至少还得一小时,斯卡佩塔医生。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吗?”
我犹豫起来,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还好吧?”珍妮特说。
“事实上,不太好,”我说,“我猜你大概还没听说,露西应该也不知道。”
我约略说明了嘉莉给媒体寄信的事。珍妮特始终未发一言。
“我告诉你是希望你有心理准备,”我补充道,“你明天可能就会在报上看到这则新闻,说不定今天的晚间新闻就会报道。”
“确实应该先告诉我,”珍妮特轻轻地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一进门我就告诉她。”
“请她给我回电话,如果不是太累。”
“好的。”
“晚安,珍妮特。”
“不,无法晚安,”她说,“这几年来,我们的生活被那个女人搅得一团乱,状况百出,我他妈的受够了!抱歉我说了粗话。”
“我也说过。”
“老天,当时的情况我很清楚!”她哭泣起来,“嘉莉牢牢控制着她,露西根本无法招架。天啊,那时她还不过是个孩子。这个天才儿童应该在学校多待几年,而不是跑去该死的调査局进行什么实习。没错,我现在还是联邦调査局的人。但我看得一清二楚,她没有得到应有的对待,正是这让嘉莉有机可乘。”
我已经喝掉了大半威士忌,但喝再多都无法抚平此刻的心情。
“其实她没有必要难过,”我第一次听到珍妮特如此坦率地谈论她的爱人,“不知她告诉过你没有,她已经看了两年心理医生,虽然这不是她想做的,斯卡佩塔医生。”
“我很高兴你告诉这个消息。”我不动声色地说,“她没告诉我,但我并不惊讶。”我的语气冷静客观,内心却阵阵绞痛。
“她曾企图自杀,”珍妮特说,“不止一次。”
“我很髙兴她去找人协助。”我勉强挤出这么一句,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我感到震惊,露西为什么不来找我?
“许多成绩斐然的人都有过非常不堪的经历,”我说,“我真的很高兴她主动采取了措施。她接受药物治疗了吗?”
“安非他酮,百忧解会产生副作用,让她忽而沮丧,忽而又异常兴奋。”
“哦。”我几乎说不出话。
“她不能承受更多压力和挫折了,”珍妮特说,“你不明白那种感觉。每当她遭到打击后,总是会颓丧好几周,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前一分钟是阴郁的可怜虫,下一分钟却成了太空飞鼠。”
她手持话筒,长长吁了口气。我很想知道露西那位心理医生的名字,又不敢问。我担心露西患有尚未确诊的躁郁症。
“斯卡佩塔医生,我不希望她……”珍妮特哽咽起来,“我不希望她死。”
“不会的,”我说,“我向你保证。”
结束谈话后,我衣着整齐地在床上坐了好久,由于刚才受到的巨大冲击无法入睡,愤怒和伤痛让我无法自持地流下泪来。没有人能像露西那样轻易地让我伤心,这点她自己也十分清楚。她总有本事令我痛彻心扉,而珍妮特刚才的一席话则是从未有过的致命一击。我想起蒂恩·麦戈文在我办公室谈话时的态度,似乎连她都对露西的困境十分了解,难道露西宁愿向她倾诉,却不愿对我透露半句?
我一直在等露西的电话,但她始终没有打来。午夜时分,始终没有联系的本顿打来了电话。
“凯?”
“听说了吗?”我急切地问,“关于嘉莉的事?”
“我知道她写了信。”
“该死,本顿,真让人愤怒。”
“我在纽约,”他说,我又是一阵错愕,“联邦调査局紧急召我过来。”
“也好,这是应该的。只有你最了解她。”
“这是我的不幸。”
“真高兴你在纽约,”我大声说,“感觉那里倒安全得多。这么说是不是很讽刺?纽约竟然也有安全的时候。”
“你正在烦恼,对吗?”
“你觉得她会在哪里?”我搅着玻璃杯里溶解的冰块。
“我们查出她最后这封信是从邮政编码为一〇〇三六的地方寄出的,也就是时代广场。邮戳日期是六月十日,就在昨天,周二。”
“正是她脱逃那天。”
“没错。”
“调査局还不清楚她是怎么逃出去的?”
“是的,还不清楚,”他说,“似乎是游泳渡河的。”
“不,不是那样,”我疲倦又气恼地说,“一定有人协助,她最擅长指使别人替她卖命。”
“侧写小组接到的电话没完没了,”本顿说,“显然,她寄了一大批信,几乎各大报纸都收到了,包括《华盛顿邮报》和《纽约时报》。”
“然后呢?”
“这则新闻太劲爆了,他们必定不舍得放弃,凯。缉捕她时,有关新闻几乎和当年邮包炸弹客或连环杀手库纳南一样吸引眼球,现在她又主动写信给媒体,还可以再热炒一阵,他们恐怕会连她的购物单和打嗝次数都照登不误。对媒体来说,她是个宝库,无数杂志封面和电影剧本在等着她。”
“我不想再听了。”我说。
“我想你。”
“真希望此刻你在我身边,本顿。”
我们互道了晚安。我拍松背后的枕头,很想再喝一杯威士忌,犹豫再三还是作罢。我猜测着嘉莉可能釆取的行动,但思路最后都会绕回到露西身上。这应该就是嘉莉最原始的动机,因为她忌妒露西:露西比她更有天赋、更高尚可敬,无论哪方面都比她出众。嘉莉一定要想方设法耗干露西的每一滴生命才会罢休。我甚至觉得嘉莉不必亲自出马,只要布下陷阱,所有人便不由自主地自投罗网。她的吸引力实在强大得惊人。
我睡得极不安稳,梦见了坠机和染血的床单。起初我在汽车内,后来又好像在火车车厢被人追赶。我醒来时刚过六点半,太阳高悬在澄澈的天空,草坪上的水洼亮闪闪的。我带着格洛克手枪进了浴室,锁紧门迅速冲了个澡。我关上水龙头,倾耳聆听警报器是否响了,又跑回卧室检查按键,确认防盗系统没出故障。这时我猛然察觉自己的行为多么可笑、多么不理性,但我无能为力,我害怕。
忽然间,到处都是嘉莉的影子,正在过马路的那个戴着墨镜和棒球帽的瘦削女人是她;在公路收费站紧挨着我车子停车的司机是她;经过布罗德街时死死盯着我、裹着破旧大衣的流浪女是她。任何白皮肤、蓄着朋克发型、身材细长,或者打扮中性且怪异的人都是她。同时,我不断提醒自己,我已经五年多不曾见过嘉莉了,无从知道她现在的模样,很可能根本认不出来。
我把车停在办公室后面的停车场,看见大楼车库门敞开着,毕立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正熟练而有节律地将一具尸体抬进锃亮的黑色灵车。
“天气真好。”我向那位穿着黑色笔挺套装的职员打招呼。
“很好,你也好。”他回答。显然他有听觉障碍。
另一个衣着整齐的人下车来协助他,担架的金属脚架哐当作响,车后门随即关闭。我等着他们把车开走,然后将车库卷门关闭。
第一站是费尔丁的办公室,我到达时还不到八点一刻。
“还顺利吗?”我敲敲房门,问道。
“请进。”费尔丁说。
他正在浏览书架,实验室袍的肩部绷得紧紧的。对我这位副手而言,生活着实不易——他很难找到合身的衣服,因为他细腰窄臀。还记得第—次在我的住处举行同事聚餐时,他只穿着条短牛仔裤在庭院里晃荡。讶异之余,我也对自己竟然盯着他看了半天有点难为情。倒不是因为他的性感,而纯粹是对他那粗犷人体之美的短暂迷恋。我不知他怎会有时间将体格锻炼到这种程度。
“我猜你看到那张复印件了。”他说。
“那封信。”我说,情绪又开始低落。
“是的。”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过期的《美国药典》放在地板上。
“封面是你的照片和她的旧挡案照。很遗憾你得受这种罪,”他说着继续翻找其他书籍,“前面办公室的电话响个没完没了。”
“上午接到什么新案子吗?”我转换话题。
“昨晚在密德西恩高速公路上发生一桩车祸,乘客和司机都死了。现场检验由迪麦欧负责。此外没别的案子。”
“这就够了,”我说,“我还得出庭作证。”
“我以为你正在去度假的路上。”
“本来如此。”
“半途被召了回来?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llskw.org。来奇网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lsk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