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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结婚了,性行为模式与以往相比也有了明显的改变。至少第一次诊疗时你是这样说的。每当出现与她发生性关系的机会,你总是找出各种理由避免,事后却后悔不迭。这是你的原话吧?我想再问一遍,从我们前几次谈话到现在,这种情况没有改变吧?”
“好像是。”本顿说。
“这就是你报复她的手段。”
“我并没有因为马里诺一事而报复她。我的天哪,我都说过多少遍了。她没有犯任何错。”本顿力图压抑声音中的怒气。
“不,”托马斯医生说,“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你对妻子的报复手段。实际上,你并不需要妻子。你从来没有爱过凯,你并没有爱上她。你爱的是一个学识、魅力超群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妻子。你被凯·斯卡佩塔弄得神魂颠倒,这不是所谓的‘夫妻之爱’。”
“凯·斯卡佩塔是我的合法妻子。事实上,无论在学识方面还是在个人魅力方面,现在她的确处于巔峰状态。”
“本顿,你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说明这点。”
托马斯医生对他进行诊疗时总会下些猛药,言语也比对待其他患者时更具现实性和威胁性。治疗期间她和本顿之间形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感。他们深谙彼此的表达方式。托马斯能从本顿闪烁的言辞中窥得真相。否认、逃避以及消极的反抗往往能说明许多问题。她会尽量不让谈话陷入沉默,那样会使紧张的患者更加退缩。她的任务是用言语来安抚患者的情绪,让他们确信困扰再也不会重来。本顿陷入沉默时,她经常会抛出些问题来延续对话:你来这儿是不是为了让我欣赏一下你的爱马仕领带?这次你是不是有了些新的想法?我们可以延续上次结束时的话题,最近这段时间你的欲望强不强?
这次托马斯医生决定把话题引开。“那么马里诺呢?你准备和他谈谈?”
“大概不会。”本顿说。
“看来你不乐意交谈的人还真不少。最后我想告诉你一条我总结出来的小理论:我觉得从多个方面来讲,按部就班并不是什么好事,最好趁目标没达到之前把你的计划通通抛在脑后。杰拉德正在等我,今天晚上我们要一起吃顿饭,我还有一堆家务没干呢。真头疼,结了婚要尽的义务实在是太多了。”
这是托马斯医生结束谈话时的一贯表述,本顿对此心知肚明。
他从书桌边站了起来,走到办公室的窗口,把目光投向了昏灰的冬日。十九楼之下的医院小花园一片萧瑟,喷泉里没有一滴水。
第03章
一
高谭百事通!大家新年好!
我的新年计划和各位息息相关——我一直在想,什么才能真正抓住你们的心?你们知道是什么让人对过去的一年念念不忘吗?是什么使我们记住了过去一年中发生的种种不幸,使我们始终不能从抑郁中解脱?又是谁一直占据着我那台豪华的三星等离子电视的屏幕呢?
就是优雅女王——凯·斯卡佩塔医生。
我看到斯卡佩塔踏着坚定的步伐走上法院台阶,准备为又一起耸人听闻的谋杀案审判作证,她的助手彼得·马里诺陪伴在侧——这说明这段影像至少拍摄在六七个月之前,大家明白我的言下之意了吗?我想大家都知道了,那头愚蠢的大胖猪现在不再是她的左膀右臂了。有人见过他吗?他是不是被关在什么地方了?可以设想一下,他又在为另一位和斯卡佩塔一样唯我独尊的法医界女王工作。如果换成是我,可能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并希望为我进行尸检的人千万不要是旧主子。
我们再回到她迈上台阶的那一刻,摄像机、记者、崇拜者以及普通民众都簇拥在她的周围。因为她是个名人。不是吗?因为她专业精深,所以警方争相让她为受害者作检验,甚至连意大利警方都慕名而来。我倒上杯威士忌,一边听着“酷玩”乐队的歌,一边看着她在法庭上用很少有人懂的法医学名词作证。但我们这些旁听者只知道有个小女孩被残忍地强奸了,耳朵上被发现有精液(只有色情电话才能做到吧),她的头在水泥地上撞了好几下,死因是钝器伤害。但我想搞清楚的,简而言之是:
这个斯卡佩塔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些大肆宣传的背后到底有什么黑幕?
于是我开始了一番小小的调查。首先她是个政客,别相信她是什么正义的化身。至于所谓的“为死者说话”、“善待彼此”更是她包装自己的鬼话。(你们知不知道,“名医”这个词正是由希腊语中的“伪君子”演变而来的?)斯卡佩塔故意在CNN上夸大其词,让观众相信她所从事的是一种无私的事业。实际上,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个人目的的……
二
斯卡佩塔再也看不下去了,把黑莓手机扔进了手提包,对布赖斯推荐的这一垃圾玩意儿感到非常生气。专栏上的内容已经让她烦恼透顶,布赖斯对所附照片的评论更让她恼羞成怒。虽然手机显示屏不是很大,但是上面的照片非常清楚,她知道布赖斯的评论并不是虚妄之词。
照片上的她活脱脱一个血腥气十足的恶毒女人。脸被遮住了,几丝头发露在手术帽的外面,嘴半张着,手套上血迹斑斑,手上拿着把解剖刀,像是在威胁着什么人。手腕上戴的橡皮计时表是露西在二〇〇五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说明这张照片拍摄于三年半之内。
那么是在哪里拍的?照片的背景一片灰白,斯卡佩塔猜不出来。
“三十四美元二十美分!”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后,司机嚷道。
她侧过头,看着车窗外红砖建筑前那扇黑色的铁门,这幢有二百多年历史的建筑是贝尔维尤医院精神科中心的旧址,已经废弃了几十年。房子里没有灯光,房前没有车,连栅栏后面的警卫室里都没有人,一片死气沉沉的样子。
“不是这个,”斯卡佩塔透过装在前后排之间的巨大胶质玻璃上的裂口大吼着,“不是这个贝尔维尤!”
斯卡佩塔又向司机重复了一遍她在拉瓜迪亚机场上车时给他的那个地址。但是她越解释,司机越是顽固,一个劲儿地指着门口花岗岩上的“精神科中心”。她把身子倾在挡板上,向他示意是矗立在几个街区外的那幢灰色建筑。但是司机操着一口蹩脚的英语,强调他不会把她带到任何别的地方,她只能在这儿下车。斯卡佩塔觉得也许是司机看到“精神科中心”后毛骨悚然,脑子里马上浮现《飞越疯人院》中的场景。他大概认为自己的乘客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旧病复发的精神病患者,不然她为什么还带着行李呢?
斯卡佩塔心想,干脆就冒着凛冽的北风走过去算了,没有必要和司机多费口舌。付完钱后,她跳下车,挎起两个包,拉着装满家常食物的行李箱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她按下了无线耳机上的按钮。
“我快到了……”她对本顿说。行李箱好像被人碰到了似的,突然一个翻转。
“凯,你在哪儿?”
“我刚下出租——”
“什么?你刚从哪里下来?你那边断线了……”说完这句话,两人之间的联系就断了。
她艰难地前行着,突然产生了一种无助的感觉。行李箱每隔一两分钟就会左右侧翻,当她弯下腰去扶正的时候,肩头的两个袋子又会滑落下来。寒风彻骨,内心烦躁,她一步一步迈向第一大道和第二十七街之间的贝尔维尤医学中心。这所现代化的全科医院有着壮观的玻璃门、花园、出名的诊疗中心和重症监护室,以及一个专收男性囚犯的精神医疗病区。病区收治的大多是扰乱公共秩序的普通犯人,但也不乏杀害约翰·列侬的重刑犯之流。
本顿和斯卡佩塔的通话断线后没几分钟,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他觉得那一定是斯卡佩塔。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我正打算问你呢。”话筒里传来杰米·伯格的声音。
“对不起,我以为是凯呢。她正好遇上点麻烦……”
“我想说,如果我们上一次通话时你就把那件事告诉我,情况也许会好些。让我想想,那个时候应该是七小时之前的傍晚六点吧,当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伯格一定是读过了网上的“高谭百事通”专栏。
“这事并非一两句话可以解释清楚的。”本顿说。
“确实有点复杂。不过还有不少复杂的问题有待解决。我还有两分钟就到医院了,你在咖啡厅等我。”
三
彼得·马里诺在哈莱姆区的一幢无电梯公寓里租了个单间,公寓边上就是个马纳快餐店,炸鸡和牛排的味道一阵阵飘过来。让一个不能在公众场合露脸的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无疑是非常残忍的。
他的临时用餐区由一只电视柜和一把直背椅组成,窗外正是车流不息的第五大道。他把烤火鸡块放在面包片上,然后把面包片对折,蘸了一点放在纸盘上的内森餐厅制的芥末酱。他取过一瓶无酒精啤酒,两口就喝下了三分之一。从查尔斯顿逃出来以后,他减了五十磅,整个人似乎都不完整了。他只能把心爱的摩托用品,其中包括一套漂亮的哈雷摩托专用皮具带到了一一六大街的交易市场,换得了三件大衣、一件夹克、两双便鞋以及各式衬衫和领带,这些衣物大多是中国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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