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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开枪自杀的机会多的是,因为他在鱼棚里还藏着两三把枪。但是饮弹必须做到一击致命,否则下半辈子得靠人工呼吸机。
他最终还是联系了本顿,坦承了自己的恶行。本顿一针见血地指出,如果他还在考虑人工呼吸机,那就别去考虑自杀了。他警告马里诺,自杀时这么举棋不定,最有可能陷入半死不活的假死状态,大脑基本损坏,仅存的部分会一直懊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最坏的结果是沦为在高等法院里讨论过的脑死亡状态。本顿说,人们会为马里诺的生存权而争执不休,但他本人却无从知道这些是是非非,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最后本顿总结道,他可能知道周围的人想对他做些什么,却无力改变他人安排的命运。
“你是说,我可以听见他们在我身边谈论着怎样让我死,但什么也做不了?”马里诺问。
“这就是所谓的‘生命维持’”。本顿回答道。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决定撤去我的呼吸机,我清楚他们的行为,但他们却以为我不知道。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他们可以决定你的生死,决定让你停止呼吸。他们不必征求你的意见就停掉呼吸机。换句话说,他们只要把插头拔掉就可以了。”
“按照这个说法,我会看见工作人员走到墙边,把插头拔下来,是吗?”
“很有可能。”
“然后我马上窒息而死?”
“你没法继续呼吸。爱你的人会陪你度过这个阶段。但他们不知道你对周围的一切心知肚明。”
马里诺于是更加深了对窒息的恐惧。让他痛心的是,这个世上最在乎他的人恰恰是他刚伤害过的那个人,美丽单纯的斯卡佩塔医生。和本顿进行的这番对话是在波士顿家庭娱乐中心进行的,得益于他的心理疏导,马里诺抛开了自杀的念头,决定开始人生中最长的一段假期,去马萨诸塞北部诺斯海滩的诊疗所接受心理治疗。
一旦有了好转,比如说摆脱了酒精和激素的纠缠、能做到持之以恒地进行治疗,就该去找一份工作了。这也正是一年后的今天,他在纽约为伯格工作并利用工作之便得以再见到斯卡佩塔的原因。再过一会儿,斯卡佩塔就会和从前一样登上他的汽车,和他一起前往犯罪现场进行侦查鉴定。
马里诺看着斯卡佩塔在淡绿色的视野里安静地移动着,看着她说话时的手势,每个动作都是那么真切又遥远,他觉得自己像恶魔一般罪不可恕。他看得见斯卡佩塔,而斯卡佩塔看不见他。没有他,斯卡佩塔的生活仍然在继续。看到斯卡佩塔的淡定自若,马里诺知道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已经被时间冲淡。也许自己不声不响地从查尔斯顿离开的举动反倒更让她介怀。或许他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斯卡佩塔早就把他抛到了脑后,若再见面,她不会有任何感觉,她可能早就忘了那件事。
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她和本顿结了婚,然后离开查尔斯顿。现在她在波士顿郊区的一间大办公室当主管,和本顿像寻常的夫妇那样住在一起。她和本顿在纽约的贝尔蒙特有一座漂亮的老房子,夜间他曾开车路过。他也在纽约找到了一个固定居所,有时候他会从中央公园往西,沿着哈得孙河走过几个街区,来到本顿和斯卡佩塔的公寓附近。他会看着这幢楼,然后一层一层往上数,直到确定他们所在的楼层。他时常会想象房间里的布置,想象着那儿看到的窗景。她最近时常在电视上露面,已经相当出名。但他不记得斯卡佩塔给谁签过名,至少他就从来没有得到过。斯卡佩塔不是高调的人,至少他不希望她是那种作风。如果她现在想要博人眼球,那就说明她变了。
他用两年前露西送的生日礼物强力夜视镜观察着斯卡佩塔,但听不到她的声音。通过步态和手势,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她还和以前一样低调。到处都在议论着斯卡佩塔,低调的特质反而使她的观点更为深入人心,因为大家了解她不会装腔作势。实际上,当伯格谈到斯卡佩塔在证人席上的表现时,曾用到过这个词,不过仅有一次。斯卡佩塔从来不在证人席上提高声调或是指手画脚,她只需静坐在那里,目光直视着陪审员,就能震慑住对方。他们信任她。
马里诺注意到斯卡佩塔的长大衣和梳理齐整的金色长发。头发比原先长出一点,刚刚没过领子。他也可以看清她健美的身材。她的身体曲线是马里诺认识的女人中最匀称的。她很漂亮,但不因此得意。那张瓜子脸,配上时尚大师精心设计的服装,走在T型台上最合适不过。
他想他可以像一年前的那个早晨一样,再次从斯卡佩塔身边逃跑。他感觉到心脏猛跳,仿佛要飞出身体。他不能再这样伤害自己了。
他躲在充斥着铁锈味和垃圾的阴暗角落,渴求着能再次回到斯卡佩塔的身边,但是同时也意识到自己不再那么爱她了。他把一直隐藏着的满腔爱火发泄了出来,付出了毁灭的代价。他不再希冀斯卡佩塔有一天会爱上他。她已经结婚,他没有希望了。即便没有本顿,他也不再有什么希望。是他自己扼杀的,是他自己粗暴地扼杀的。马里诺从没做过这么粗野的事,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伤害了最为珍视的斯卡佩塔医生。
即便在人生中最不如意的日子里,他也没对女人使用过暴力。
亲吻时如果对方不想舌吻,他不勉强。如果对方把他的手推开,他不会再碰她一下。如果他碰巧不举,对方也兴味阑珊,他不会压在对方身上获取快感或是让对方用手为他助兴。如果对方发现他的命根子开始不安分了,他通常会讲起那些老掉牙的笑话:亲爱的,它正在向你致敬呢,一有女人进屋,它总会站起来问好:宝贝,拿到我的手动变速杆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开上我的车了。
马里诺也许是个莽撞、没受过多少教育的粗人,但绝不是个性侵犯者。他不是恶人,但斯卡佩塔又何从知晓呢?第二天早晨她端着烤面包和咖啡走进客房时,他也没作出悔罪的表示,丝毫没有。他做了什么?只是对着斯卡佩塔装傻充愣。他抱怨着酒柜里的那瓶威士忌,似乎错在她把一瓶会引起冲动、导致宿醉的烈酒放在家里。
羞耻和惊惧使他失语,因为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也不打算开口问。他觉得如果凭自己的力量去调查,没准儿几周或几个月之后会知道个大概,那样对大家都好。他应该没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因为醒来时他穿戴整齐,身上唯一看得到的体液是冰冷湿臭的汗水。
清醒过来以后,他只能回忆起片段:他把斯卡佩塔按在墙上,听到衣物撕裂的声音,感受着皮肤的温热。他听到一个声音在说“你把我伤着了”,不过他觉得斯卡佩塔应该知道他不是成心的。他清楚地记得,在他犯混的时候,斯卡佩塔一动都没动,现在他知道她的用意了,并为她那敏锐的直觉惊诧不已。他那时已经完全失控,斯卡佩塔知道反抗只会更糟。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包括斯卡佩塔的乳房。他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似乎不如他想象的丰满。十几年来,他一直幻想的对象。它们不那么丰满,但还是没几个人能及。
男人的成熟只是一刹那的事,和直觉及常识没有太大关系。刚成年时,他唯一能得到的是工具棚里那些脏乎乎的黄色杂志,女性器官只存在于想象之中。乳房和指纹一样带有鲜明的特征,隔着衣服很难区分不同。他爱抚过的乳房大小、形状和对称性各不相同。形状有异的乳房对男人来说更是有着永恒的吸引力。马里诺自诩为乳房鉴赏家,还没接触到女人时,他一直觉得硕大的乳房才算完美。投入风月场后,他才知道能含在嘴里、吹弹可破的幼乳才是绝品。
在单筒夜视镜中,斯卡佩塔和本顿出了公园走上人行道。她的手插在口袋里,什么也没带,这意味着她和本顿还要去别的地方,很可能是本顿的办公室。他注意到两人几乎没有交谈,不过他们好像知道了马里诺的想法似的马上把手挽了起来,接着本顿弯下腰,吻了斯卡佩塔。
上街以后,他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非常近,不借助望远镜也能分辨出两人的脸。他们深情款款地对视着,马里诺觉得他们很可能还会拥吻,但是他们却相扶着走上了第一大道,渐行渐远。
马里诺正准备从水压升降机旁的安全港里离去,突然注意到一个身影敏捷地穿过公园,接着另一个人从DNA检验大楼走进了公园。他又举起单筒夜视镜,看见迈克·莫拉莱斯警官和莱诺拉·莱斯特医生走到一起,坐在了公园的长凳上。
马里诺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只看见莱斯特医生把一个大信封交到了莫拉莱斯的手里,想必里面放的是特莉·布里奇斯尸检的相关信息。但他们的举动非常可疑,像是在进行某种间谍行动。他在脑子里想象着这两人交欢的场景,但一想到莱斯特医生那张冷酷的脸和在被单下鸟一样瘦小的身体,他的胃就不禁紧缩。
不过这种场景是不可能在他面前上演的。
斯卡佩塔一离开实验室,莱斯特医生大概就打电话给莫拉莱斯,尽快把斯卡佩塔在实验室里的发现告诉他。莫拉莱斯也想先于所有人,包括马里诺,掌握尸检的最新进展,关键是要赶在伯格之前。这意味着斯卡佩塔发现了相当重要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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