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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我必须借着和他们谈话的机会深入调查。就从他开始吧。”
他打开抽屉,拿出一瓶阿司匹林。
“还有,在进行认知干扰测试的时候,”连恩医生看着报告说,“他脑部的前扣带皮层背部和膝下皮层有活动减缓的现象,同时背外侧前额叶活动趋于活络。”
“说重点吧,苏珊。我头疼。”
他摇出三颗阿司匹林到手中,没喝水直接吞下。
“你是怎么办到的?”
“经验。”
“总之,”她给巴吉尔脑部分析报告下了结论,“从分析结果可以看出,他的前脑结构出现了一些异常联结,这表示他前脑的信息传递可能有缺陷,才导致异常的反应抑制现象。”
“影响了他监督和抑制行为的能力,”本顿说,“我们那些从巴特勒医院来的可爱客人也有不少类似现象。这符合躁郁症的症状吗?”
“很可能,当然还有其他精神疾病。”
“请等一下。”本顿说着拿起电话,拨了他的研究协调人的分机。
“你能不能查一下电话记录,告诉我肯尼·姜普的公用电话号码?”他说。
“未识别ID”
“哦,”他说,“我从来不知道公用电话会显示‘未识别ID’。”
“我刚和巴特勒医院通完电话,”连恩医生说,“巴吉尔不太好,他希望你能去探望他。”
二
下午五点半,布劳沃德县法医实验与办公大楼的停车场几乎已经空了。职员们,尤其是非医疗雇员,很少在下班后还留在停尸间。
这座停尸间坐落在西南三十一大道,周围是大片浓密的棕榈树林、长满青苔的橡树和松树林,边上还散落着拖车,相当荒凉。这是一栋用灰泥和珊瑚石建成的平房,典型的南佛罗里达建筑。它的后面是一条狭窄的水渠,渠内蚊虫滋生,甚至还有鳄鱼出没。停尸间旁边是县消防局,里面的急救医疗人员想忘都忘不了那些不幸的患者最后的落脚处就在一旁。
雨差不多停了,到处都是水洼。斯卡佩塔和乔朝一辆银色悍马H2走过去。这车不是她选的,不过很适合用来处理偏僻地带的死亡案件,运送笨重的装备。露西很喜欢悍马,斯卡佩塔则老是为了替这车找停车位伤脑筋。
“我实在想不通怎么有办法在大白天拿着支霰弹枪大模大样地走进去,”乔说,过去一小时中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一定是事先把枪拆开了。”
“如果拆开之后枪管没有磨光,弹垫上应该会有工具痕迹。”斯卡佩塔回答。
“可是,没有工具痕迹并不代表枪没有被拆开。”
“没错。”
“因为他可能把拆开的枪管磨光过了。要是他这么做了,除非我们先找到枪,否则一切都免谈。目前只知道是十二号口径的枪。”
之所以知道这点,是因为斯卡佩塔在戴姬·西米斯特女士严重受创的脑袋里找到一块雷明顿强力活塞子弹的四瓣塑料弹垫。除了这个,斯卡佩塔能确定的事并不多,包括西米斯特女士遭到攻击的性质,验尸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管她是否遭到枪击,她都很可能会死。斯卡佩塔相当确定,早在凶手把霰弹枪枪口伸进西米斯特女士的嘴里并扣下扳机之前,她就已经昏迷了。要下这结论并不容易。
检查脑袋上大量的迸裂伤口的时候,很可能会把之前发生的致命性创伤掩盖掉。有时候法医病理学也包括整容手术,而在停尸间里,斯卡佩塔尽力把西米斯特女士的头部修复完整,把骨头碎片和头皮前回去,再把头发剃掉,结果她发现位于后脑的一处裂伤和头骨裂痕。撞击点造成的硬脑膜下血肿位于大脑内层,因此能够在遭到枪击之后大致保持原状。
倘若西米斯特女士卧室窗边地毯上的两处污渍是她的血迹,那么那里很可能就是她最初遭受攻击的地点,这也说明了为何她两只手掌上沾着尘埃和蓝色纤维。她被人用钝器猛力敲击后脑,昏倒在地后,攻击者再将八十六磅重的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轻易地把一支拆开的霰弹枪装进背包里。”乔说。
斯卡佩塔将遥控器对着那辆悍马,打开车锁,疲累地回答:“不见得。”
她觉得乔很烦人,对他越来越感到厌烦。
“就算你把枪管锯掉十二甚至十八英寸,把枪柄锯掉六英寸,”她说,“至少还剩下十八英寸长的枪体,假设是自动上膛的霰弹枪的话。”
她想起那个柑橘巡查员身上的黑色袋子。
“如果是唧筒式霰弹枪,剩下的部分就更长了,”她补充说,“无论哪一种都无法装进背包里,除非是很大的背包。”
“大提袋应该可以。”
她想起那个柑橘巡查员,想起被他拆成几段然后装进黑袋子里的采果器。以前她也见过柑橘巡查员,但不记得他们曾经使用采果器,通常他们都只检查手够得到的果实。
“我敢说他一定是用大提袋。”乔说。
“我也不知道。”她真想对他大吼。
在整个验尸过程中,他不停地絮叨、猜测,武断地表达意见,让她几乎无法思考。他觉得有必要说出他正在做的每个动作和他写在夹板备忘录上的每件事。他觉得有必要告诉她每个器官的重量,还根据西米斯特女士胃里残留的肉和蔬菜来推测她最后用餐的时间。他刻意让斯卡佩塔听见当他用手术刀切开部分阻塞的冠状动脉时,其中的钙质沉淀发出的沙沙声,并宣布她或许是死于动脉粥状硬化。
哈,哈。
反正西米斯特女士的日子也已经不多了。她有心脏病,有肺粘连,或许以前感染过肺炎。她的脑部严重退化,说不定患有阿兹海默症。
“就算你没被谋杀,你也活不了多久。”乔说。
“我在想,他也许是用枪托敲她的后脑,”他又说,“你知道的,像这样。”他拿着假想的霰弹枪枪托撞击假想的脑袋。“她的身高还不到五英尺,”他继续编剧本,“所以,如果想用重达六七磅的枪托敲她的后脑勺,假设枪没有锯断,他的身材也不能太矮小,而且至少得比她高。”
“这还很难说,”斯卡佩塔回答,把车驶离停车场,“必须考虑他和她的相对位置,还得考虑其他许多因素,况且我们也还无法确定她的伤口是枪托造成的,连凶手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要小心,乔。”
“小心什么?”
“当你如此热心地推论她是如何死的,为何死的,你恐怕会把理论和事实混淆不清,有落入凭空臆测的危险。这不是现场模拟,是一个真实的人,她真的死了。”
“多点创意又有什么不对。”他直视着前方,薄薄的嘴唇和尖翘的下巴回到他使性子时的惯常模样。
“创意很好,”她回答,“创意可以提供新的角度,但不见得要去编造你在电影或电视剧里看见的那些情节。”
第32章
一
小客房隐身在一座被果树和灌木花丛簇拥着的西班牙瓷砖游泳池的后方。这是一个相当特殊的接见患者的场所,也许不是最理想的,不过里面的布置充满诗意和象征意味。下雨时,玛莉莲·塞尔芙医生总是像温暖潮湿的泥土那般充满灵思。
她喜欢把患者踏进这里时的心境诠释成天气状况。所有压抑的情绪,有些甚至相当激烈,全都在她这个安全的治疗环境里得到释放。变化无常的天气围绕在她身边,对她来说都是独特而深刻的,充满了隐喻和训示。
“欢迎进入我的暴风圈。来谈谈你的吧。”
这是一句妙语,她常把它用在向病人问诊和电台节目以及她新开的电视节目中。情绪是人体内在的天气系统,她时常向她的患者和广大的听众这么解释。事出必有因,每个暴风锋面前有它的成因,讨论天气既非闲聊也不该等闲视之。
“你又露出那种表情了,”在这间舒适的起居室里,她坐在皮椅上对马里诺说,“雨停的时候你也有这表情。”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有表情。”
“很有意思,每次雨停的时候你就会露出这种表情。不是开始下雨的时候,也不是雨势最大的时候,而是在雨突然停止的时候,就像现在。”她说。
“我没有表情。”
“雨刚刚停了,你又露出那种表情,”塞尔芙医生又说,“每次你的门诊时间结束时,你也都会有同样的表情。”
“才没有。”
“真的有。”
“我付三百美金的钟点费不是为了跟你谈论天气。我没有表情。”
“彼得,我只是把我观察到的告诉你。”
“我没有表情,”彼得·马里诺坐在她对面的躺椅里说,“全是废话。我干吗研究暴风雨?我这辈子已经看够暴风雨了,我又不是在沙漠里长大的。”
她打量着他的脸。那张脸有种粗犷、野性的俊美。她探索着那双隐藏在金属边框眼镜后面的深灰色眼睛。他的光头让她想起新生婴儿的屁股,在柔和的灯光下苍白而赤裸。那颗肉乎乎的圆脑袋好像打起来很过瘾的柔嫩屁股。
“我想我们之间需要多一点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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