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郑重地点点头，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虽然很难，但我努力帮你留下。”

    尤晓萌一抹眼泪，道：“谢谢，你真好。”

    我突然灵机一动，恶作剧道：“你要是实在感动，就做我女朋友好了。”

    尤晓萌道：“我请你吃晚餐吧。”

    朱哥翻开南太平洋大学的招生目录，对我道：“柴米啊，你说我是读那一种硕士好呢？工商管理硕士还是公共管理硕士？牛老板让我随便选。”硕士？我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浑身有些发怔，硕士？就是那个我大四时努力过三个月没敢考的东东？朱哥？以前只有小学本科生的笑话，现在时代发展了，笑话都升级了？

    朱哥冷静地翻着招生目录，像在超市里选择方便面，他疑惑道：“为什么工商管理硕士又叫妈比啊？”

    我道：“那不是拼音，也不叫妈比啊，叫MBA。”

    朱哥道：“啊，还要英语啊。那我不读了，我读这个汉语言文学硕士吧，到时候还可以让你帮我写硕士作文。柴米，我们可以成为一个专业的同学了。”

    我热泪盈眶，妈比啊，那叫论文不叫作文，中国十三亿人都不能教你丫的学好中国话，你非要跑太平洋里面去丢脸，我点点头道：“老板英明，老板的口才和语言天赋一直都是卑职深深佩服的。”

    朱哥高兴道：“你也觉得行。”

    我笃定道：“神州行，我看行。”

    朱哥抓住我的手道：“有你这个科班的话，我就有底气了，嗯，我相信群众。”说完就打了个电话，牛老板表示要跟校方沟通沟通，两个小时后来电话恭贺朱哥被破格录取为南太平洋大学外国语学院东方文学系汉语言专业硕士生。

    消息传来，连朱哥都发了一下楞。牛老板道：“朱兄不用惊讶。每个学校都有特例，都有破格指标。就算是招生严格的国内公办学校，什么上海交大之类的，也照样有百分之一的破格指标，所有的规则都有以外的东西。南太也不是谁都要的，他的破格指标是用来表彰和鼓励那些对社会有重大贡献的人，尤其是文化教育领域。我跟他们的校长说朱老板是中国民办教育的领袖，有民办教育领袖奖状，仙水又是个大市场，他们才讨论接受的。其实朱老板这样的成功人士，早在就该读个研究生了。不过你现在还不是硕士，只是硕士生，暂时只能上研究生课程班。”

    朱哥激动地点点头，挂了电话对我说，我终于知道侯镇长以前成绩比我好不了多少，怎么也成硕士了。好了，我决定了，我就读汉语言文学硕士，不对，现在还只是硕士生。

    我拼命鼓掌，睁圆了眼睛，这真是个神奇的时代，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遍地都是董卿。我的领导终于成为中文系硕士了，真像做梦一样。我脑袋里浮现出三年前单位举办中秋晚会的场景，那时候，朱哥还没有上函授初中班，水平比现在更低。当时不知道发什么疯，主动要求做主持人，他报幕道：下面请欣赏本公司美女朱小叶独唱《水牛》，朱小叶半天没有上台。朱哥又上来了，对不起，对不起，下面请欣赏朱小叶独唱《水车》，朱小叶还是没有上台。朱哥一瞪眼，朱小叶只好上来开唱了，原来是郑智化的《水手》。

 第11节

    （14）

    完全没有想到，尤晓萌请我吃晚饭的地方居然是大排档，请客的内容居然是两碗面条。第一次请领导吃饭就这么随便，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见惯了世面，一种是没见过世面。

    尤晓萌属于哪种，我还是把握不准。但我毕竟是中文系毕业的，不是才子也总会沾点酸，她是艺术学院毕业的，不是佳人也会装点傻，对于才子佳人来说，哪怕是伪劣产品也属于文艺圈的伪劣产品，文艺圈一向的规矩就是不调戏女性就等于不尊重女性，耍流氓那也叫偷香窃玉。我这人一向老实，决定遵守行业，至少也要尊重一下她。

    我抓住她的手说：“尤晓萌，其实你长得像我一个妹妹。”

    她呵呵笑着，任由我抓着手道：“真的吗？柴米，你也长得像我哥哥。”

    我放心了，这么入戏，这确实是艺术学院的。

    我道：“其实不是我真妹妹，是我初恋的一个女孩子，我跟她……可是后来她跟个有钱人移民去了欧洲，我伤心了好几年，一直孑然一身，漂泊天涯。”我痛苦地捂着胸口，以一种低沉的语调，试图用磁性的声音感动她，动物世界的黑猩猩都是这么做的。

    见她认真看着我。我强忍着眼泪道：“我现在拼命工作，终于成了公司骨干，可是——还是唤不回她。”

    尤晓萌吃了一口面，道：“啊，嫁去欧洲了。这么好啊，你应该高兴啊。”

    我心里呸了一声，不信你这么没心没肺，我装得更沉痛了：“你说得对，男人应该大方一点——但我爱她太久太深，所以每到晚上我就睡不着觉。”

    尤晓萌点点头道：“哦，我知道了，你也想去欧洲。”

    我把一口面含在嘴里半天才吞了进去，道：“不是，我这人太重感情，走不出来。”

    尤晓萌道：“走不出来啊，那挺好的啊，你要不要出家，我老家有座西山，里面的菩萨可灵了。”

    这哪跟哪啊，我抬着朦胧的眼睛，决定上杀招了，道：“晓萌，你告诉我，告诉一个把你当妹妹的人。一个破碎的我怎么去救一个破碎的你啊。”

    那可是琼瑶的名言啊，听到这话的女人不是泛酸水泛到牙龈肿痛就是肉抽搐抽到心肌梗塞，如果一脸迷茫再加点感动，那不是脑残就是文青了，就基本拿下了。

    尤晓萌道迷惑道：“我没破碎啊。我恋爱都没谈过，怎么破碎。”傻眼了，没预案啊。我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无名怒火，你妈的尤晓萌，你不陪我演戏就算了，装什么清纯。艺术学院的女生四年没有谈过恋爱？你当我没念过大学啊？你不玩也不用这样毁我剧本嘛，你紧接着应该是继续装傻装幼稚了吧。

    我直接问到：“其实我看到你，就觉得挺有缘分的。”

    尤晓萌道：“哦，”尤晓萌低了两秒钟头，突然爽朗道：“你喜欢我吗？其实我一到公司就在偷偷看你。”

    我脑袋分裂了，你到底装不装清纯？到底装不装？装就应该慢点表达，不装更应该陪我演会戏，难道？你也准备反过来尊重我？你脑袋以乱，舞步也乱，你已经让我找不到节奏了。

    尤晓萌道：“因为你长得太像我哥哥了，我亲哥哥。也跟你一样戴副眼镜，瘦瘦高高的，还弯腰驼背。都读了很多书，都不怎么帅。太好了，缘分啊。”

    我面黑了，还有这么夸人的？半晌才装作大方道：“谢谢哦，你跟你哥哥感情很好吧。”

    尤晓萌道：“是啊，你抓我手时我就想着是我哥抓着了。呵呵。不过我哥哥很坏的，经常在外边骗女人，甜言蜜语的骗女人，我最恨这样的人了。”

    我翻了个白眼：“走吧，面钱我已经付了。”

    尤晓萌道：“啊，不行，说好我请客的。”

    我笑道：“我一向没有让女人请客的习惯。”

    尤晓萌惋惜道：“啊，柴米你早说嘛，早知道我就点贵一点的面了！”

    坐在朱哥的车上，我还在想尤晓萌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呢？按照我的剧本，我想跟她建立一种暧昧关系，这样可以方便以后的工作。但她好像不按套路出牌啊，是看透沙场的老千还是终身未赌的菜鸟？嗯，回去再逗一逗她。

    朱哥道：“柴米，何教授是评估专家组的组长，组员也基本是他挑的。我们是得到优秀还是良好，基本由他说了算。今天我们去陪他打打麻将，顺便问一问他喜欢什么。”

    我道：“专家组有七个人，都要打点吗？”

    朱哥道：“都要，一个一个来。他是关键，我带着你去。剩下的组员，你要代表公司去走关系。我这段时间还有马头庄拿地的事，可能有些去不了。”

    我道：“都要送东西吗？”

    朱哥道：“还是打麻将为主，这年头大家都喜欢直接的。个别人还要另外打点一下，像周研究员，他也是关键人物，他喜欢玉器，我已经在周大福弄了块六万多的，你明晚送去。”

    我这人有点烦送礼，可能是文人的劣根性没有完全抹掉，我道：“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朱哥送吧。我怕我一个小人物，别人都懒得接。”

    朱哥道：“你是怕看眼色吧。臭文人一个。你去动物园看过猴子吗？他们看见人就嬉皮笑脸，鞠躬作揖，为什么？因为你扔吃的东西下去。你手上有东西是关键，至于你是什么人，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根本不重要。柴米，人就他妈是猴子变的。你怕什么？”

    我一震，精辟，我一直以为朱哥生意做得大是懂得尊重那些大人物，原来是看透了人性，人就是猴子。

    但我还是很紧张，这年头送礼可是大学问，直接送钱过去，说实话没多少人敢接，授人以柄了，今天不出事不代表明天不出事，风险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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