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道：“二十六万。”

    ……………………………

    杜老板以三十万拿到。朱哥道：“假鬼子拍马屁是不惜血本啊。难怪能做这么大。”

    我道：“这个有意义吗？”

 第32节

    朱哥道：“当然有意义，你支持官员搞的活动，才能给官员带来利益，你能给官员带来利益，官员才喜欢你，有麻烦不抓你，有事才能罩着你。这就是江湖兄弟。”

    过了一阵子，一个号称西藏仓央嘉措吃饭的碗；一本号称乾隆御览过的书；一把日本一战时大将的军刀；一张民国留下的紫檀木凳子纷纷以三十万左右的价格各归其主了。

    老实说东西都不错，要在古董市场上除了那个沙漠之星，都值个万把八千。灯光昏暗了下去。

    朱哥道：“主角要来了。”

    我奇怪道：“朱哥经常参加拍卖会？”

    朱哥道：“第三次了，上两次带的不是你。”

    拍卖师拉长了声音：“这将是我们最后一件藏品。珍贵、神秘、古色古香。不可无一，不可有二的稀世珍品即将露面——拍卖会到现在为止已经筹得了一百八十八万元，其中九十四万是善款，我代表西部贫困地区的孩子谢谢你们。会后拍下了藏品的人请不要离开，我们将组织你们将和原来所有者共进晚宴——请大家睁大眼睛，屏住呼吸，看看我们最后一件宝贝。Ladysgentleman——”

    朱哥道：“最后一件了，一定要拿下，有些紧张啊。”

    我道：“我也紧张，会不会抬价上百万？也不知是什么宝贝？”

    朱哥道：“是啊，也不知道什么宝贝配得上南水中学的幕后价格。”

    一辆水晶小车被推上了舞台中心，上面盖着一整块红色的苏州丝绸，我道：“不会是萨达姆的遗体吧？”

    朱哥道：“蛋疼，应该是慈禧太后的。也不对，人体没有这么小。拉布吧。”

    主持人不理会大家的焦急，叫了一声：“MUSIC！”高空传来了音乐声，一群小朋友带着红领巾走了出来，唱起了《爱的奉献》：这是心的呼唤，这是爱的奉献。弄得大家都被雷住了。好在江湖中人个个反应神速，马上鼓起掌来，有人还挤出两滴眼泪。电视台还来了个记者，拿着摄像机转了几圈。

    拍卖师道：“在打开藏品之前。我想先采访一下小朋友。嗯，随便找一个。这位小朋友你来自贫困山区，请问你想对这些帮助你的叔叔阿姨说些什么呢？”

    那小朋友站直了敬了一个队礼，从口袋里拿出发言稿来，果然是“随便”找的。小孩才七岁，长得很瘦，但眼睛很大，很讨人喜欢。他抑扬顿挫地读到以下关键词：谢谢，家有五个兄弟姐妹，妈妈残疾，爸爸打工，自己照顾妹妹，三岁就开始做饭、五岁照顾妈妈、因为有我们利德慈善家的捐助才能读书，一定好好学习，不跟别人比父母，要跟别人比明天等等，其中照顾瘫痪的妈妈那一段，小孩子读了很久都读哭了。

    场上很多人感动了，朱哥道：“这么小，不容易啊。连老子都有点感动。柴米，虽然我们不是好人，但不妨碍做点好事。”

    我抹了抹眼镜，道：“是挺感人的，《小学生作文选》上的原文，也不改一改。”

    主持人两眼婆娑的走上来，道：“下面有请公证处公证员讲话。”等公证员折腾完了，他还不打开绸缎，又请工商联的领导讲话。领导讲完了，他还是不打开，又请利德慈善基金会和红十字会领导讲话。最后打开一个投影，放了一个中央电视台的鉴宝节目。弄得我们都想睡觉了，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遮久了，我们就不想看了。刚有点开小差，荧幕后走出来一个男人，居然就是刚才中央电视台鉴宝节目讲话的专家。

    拍卖师道：“有请，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央电视台鉴宝栏目特约专家乌有德，对我们的宝贝做出认证。”两个超漂亮的礼仪小姐，穿着开叉到臀部的旗袍，在音乐的伴奏下，缓缓走向宝贝，轻轻的弯着腰把绸缎打开了。里面躺着一个瓶子。

    拍卖师道：“请乌老师看一看。”

    乌老师戴上白手套，双手捧起宝贝，然后拿出个放大镜，细心地察看着每个角落和纹路，道：“嗯，这个瓶子品相完整，做工精细。不是凡物。历史至少有八百多年，从做工来看不像是中原的手艺，像是岭南百越文化的特点，但又融合了一些黄河文明的特征。初步判断可能是南越古国的宫廷器皿。是无价之宝。”

    拍卖师鼓掌道：“教授就是教授，专家就是专家。这个瓶子就是南越古国的古董，距今八百多年。物主定底价三百万，而且物主表示要把百分之六十的钱捐出去，这是多么大方的慈善家啊。”

    两个礼仪小姐小心翼翼地一起把瓶子举了起来，下面一阵惊呼。

    朱哥道：“这瓶子怎么这么眼熟了？”

    我道：“是眼熟。”

    朱哥道：“操他妈，不就是我们送给吴区长的吗？”

    我不敢置信，认真盯了一会，道：“可奈何，可奈何啊。”

    朱哥咬咬牙，就要喊价。一直在角落里没说话的碧元集团杨经理站了起来，大叫道：“碧元集团，一口价，五百万。”全场冷冻了，大家都不敢出声。

    拍卖师兴奋道：“啊，有先生出到五百万，还有没有超过这个数的，有木有，有木有？五百万一次，五百万两次，五百万三次，成……”

    朱哥站了起来道：“六百万。”我两脚虚脱了，这就是迟迟不愿意给我们加一百元晚修费的老板，他出到了六百万，六百万啊？在公司，我们还只预算到了两百万。到这里就是六百万了？朱哥冷冷地瞟了四周一眼。

    碧元集团的经理估计没有想到半路还杀出这样一个程咬金。一般来说，拍卖行里一口气报出超过底价一半以上的价格，那就被理解为势在必得了。如果这时还有人加价，就属于有心要抬杠子结梁子了。”

    杨经理那边乱了一下，拍卖师开始兴奋的数数。杨经理啪地一下站了起来，道：“七百五十万。如果谁再增，归他了。”

    朱哥轻轻笑道：“八百万。”

    我们拿着个瓶子，昂首阔步地走出会展厅。朱哥挥一挥手像个刚胜利的将军，我们走到没人处，朱哥道：“柴米，扶一下我。”

    我扶住腿发软朱哥，没敢说话。

    朱哥道：“柴米，身家性命已经赌上去了，先拿到南水中学的合作意向书，然后拿意向书去找范行长拿贷款。向前迈一步，我就是成功人士。退后一步，我就要进牢房了。”

    我掏出一根香烟。朱哥抢了过去，哆嗦着手点燃。

    朱哥道：“下辈子别做生意，考公务员。”

    莲姐在家里跟教育局一群太太打了一晚上麻将，输了十二万。

    朱哥大骂道：“你这败家娘们，怎么只输这么一点点？”

 第33节

    （31）

    朱哥骂朱老师道：“你怎么也配姓朱？叫你招生十二个，整整一个月了，才招生了十一个，你还想不想干？不想干滚蛋！”朱老师委屈地抬着头想辩解两句，朱哥一瞪眼骂道：“干什么？我还想带你去南水的，你就这种工作态度？”朱哥竖着中指指在他脑门上，朱老师听到南水两字低着头一声不吭了。

    朱哥骂苟老师道：“让你看管个图书你还迟到三分钟，你癌症我都不炒你鱿鱼。你还是这种工作作风？领一个月工资滚蛋——怎么，还要我使用暴力啊？”

    朱哥骂阿杰夫道：“你这个印度阿三有什么用？上讲台教英语吓跑了家长，看大门说中文气跑了送快递的。养你这个保安有什么用？早知道就养只狗，养一条狗等于养五个保安。”

    阿杰夫道：“谢谢。”朱哥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再叫一声”。阿杰夫道：“谢谢。”

    朱哥骂尤晓萌道：“养你这美术老师简直倒霉了，你会什么？你当你是公立学校的啊，教完课就聊天去了，你知道刘芸怎么做的吗——”我就站在朱哥身后，但一句话都不说，还要堆着笑。心里百感交集。朱哥还算对我不错，看了我一眼就停下来了。

    夏老师满脸谄笑地过来送资料，朱哥骂道：“我抬着你当了教学总监。你看看你干了什么，你——说——你做错了什么？”

    夏老师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脸上满是尴尬，认真回忆错在哪里。

    对啊，他错哪里了？我想。

    朱哥也想了想，半天后一拍桌子，道：“身为教学总监，谁让你穿西装不带领带？”

    我麻了，本公司没人带好不好。夏老师唯唯诺诺地道：“下次一定带，下次一定带。”

    朱哥脱了鞋，把脚放在办公桌上，道：“身为公司骨干，没一点礼仪意识。你父母是不是近亲啊，我丢雷啊。我办公室这么乱，也不知道收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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