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要一低头，就会被唇间的力道往上顶起，使他不得不看着吴世勋，他一向只会从他身边逃走，从没正经地这么近距离看过他。
    
    吴世勋的眼中有赤裸裸的欲望。一种想要吞噬他，将他占为己有的欲望。这种只会在雄性身上存在的捕猎的天性，是最原始的感情象征。
    
    鹿晗不喜欢成为被狩猎的对象，他憋红了脸，只想狠狠地咬下去，这是猎物抗拒的本能。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动机，吴世勋终于离开了他的嘴唇。
    
    两个人都因为这场接触而轻微地喘着气，一时间周围的环境诡异地暧昧了起来。
    
    “是男人，就别像个女人似的大惊小怪。”吴世勋直截了当地说，“被亲了被上了，你那么在意？”
    
    “这种事情不是该两情相悦吗？彼此讨厌的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鹿晗听了不是滋味，“而且你居然还要找人强暴我！”
    
    “你什么都不知道。”吴世勋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故意忽略了前一个问题，“不要自作聪明。”
    
    “我没有自作聪明，我跟你就像农夫与蛇，好心的忍让只会换来不留情的毒牙，我不敢再做些多余的事了，毒蛇从来不会感恩。”鹿晗心灰意冷，“下一次你再对我做些什么，我一定会报警。”
    
    吴世勋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个手机：“不如趁现在就做吧。”
    
    “什么？”
    
    一双手伸进他的上衣，肆意游走：“我做些什么，然后你报警。”
    
    不同于上一次的粗暴蛮横，这次的力道存心带着折磨人的味道，或轻或重地在他身上留下痕迹，鹿晗的腿有些发软，他明明该推开这条毒蛇，然而他却被这不同寻常的温柔吓傻了。
    
    直到那双手来到一个令他差点站不住的地方，他才猛然回神用没有握着手机的手攥住那人的手腕：“你在干什么！”
    
    “等你报警。”
    
    鹿晗狠狠心，按下了一个数字，于是他被紧紧地揽住腰，带到了沙发上：“继续。”
    
    他要按手机键，可是吴世勋的手让他的注意力完全没法集中，现在他正被单手抱着坐在吴世勋腿上面对他，呈现一种奇怪的姿势，那人的手还在他最前方抚弄着，鹿晗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对劲地颤抖，陌生情欲的浪潮向他席卷而来，淹没了他的大脑，带走了他的思绪。
    
    先是滴滴雨露，涓涓细流，渐渐地变为疾风骤雨，倾盆而落，直到一场大风暴降临。
    
    连第二个键都没能按成的手机，“啪”地掉在了地上。
    
    战场也从沙发转到了床上，零零落落的亲吻，像是要用唇占领他的身体，星星点点地燃起一片燎原大火。
    
    衣衫散尽，没有人说话，只有或轻或重的喘息。
    
    少年散发着青草般气息的生涩身体，由一开始又急又气又恨的无谓抗拒，到后来已然沉沦的自觉攀附，却死撑着咬住嘴唇不发出声音。
    
    吴世勋双手插进身下人被汗水打湿的发间，感觉到身体叠合处那人胸口温热的心跳，提醒他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
    
    他吻上那双唇，攻城略地，逼迫着令他从喉咙间溢出些声响。他不要让他隐忍，他知道隐忍的苦，知道那说不出口，一个人承担的罪孽感。
    
    他自己不能说爱，也不能说不爱，这种时候却只能一直念着那个美好的名字，鹿晗。
    
    就像驯兽师和野兽，狩猎者和猎物，逆来顺受，或是一味用强，都只会让人失去追逐的快感。强烈燃烧的逃生渴望，和侵略十足的捕捉野心，才能碰撞出最危险最教人欲罢不能的快乐。
    
    所以，这一次，农夫温暖了被冰冻已久的蛇，得到的不是毒液，却被引诱着偷吃了伊甸园的苹果。
    

HunLu28

    鹿晗不会看不见吴世勋身上那些浅浅淡淡交错纵横的伤痕，尽管那些伤痕看起来已经快要愈合。但纵然心中千般疑惑，他也没有问出口。
    
    其实即使他问了，吴世勋也说不出什么来。有些伤痕注定只能放在心里无人倾诉，却不会让人感到痛，因为那是愉悦的，心甘情愿的痕迹。
    
    美好的时间就算再漫长，也总是显得特别短暂。
    
    “糟了，要迟到了！”鹿晗抓起衣服，急匆匆地往身上套。
    
    “你这样还想去上课？”吴世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家里的钱够养你了，那么用功干什么？”
    
    “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懂的。”鹿晗穿好衣服，跑出了卧室。
    
    他背着书包，从厨房里拿了一个面包就要走出家门，吴世勋从卧室穿戴整齐地走出来：“我带你去吃饭。”
    
    “不……”不字还没说完，他已经接到了吴世勋警告的眼神。所以，他临时改口：“不是不行，但是比起饿肚子，还是上课比较重要。”
    
    “既然可以，那就走吧，唧唧歪歪的跟老太婆似的。”吴世勋故意用激将法。
    
    结果那个被挑衅的人坐在餐厅里，等着饭菜上桌的时候，满脸都写着后悔二字。
    
    吴世勋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像看怪物般看着他：“你真的那么想去上学？”
    
    鹿晗不说话，只是用吸管搅拌着面前的饮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还是说，你是在意刚刚的事？明明这次是你情我愿……”
    
    “你不要说了！”鹿晗忍不住捂住耳朵，满脸通红。
    
    “鹿晗，我早就说过，你是要跟我一起下地狱的。”吴世勋似是威胁，又像是在平白直叙事实。
    
    鹿晗当然听得见，他呆愣了几秒，待他消化了这句话里的信息，才开口问：“为什么是我？”
    
    “你知道吗？上次你在你妈妈照片前跟我说了那番话，我差点就相信了你，还差点以为你是个好人，只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才会变成这样。”
    
    吴世勋接过他的话：“结果我根本就是从骨子里坏透了。对，你想得没错。”
    
    鹿晗快要崩溃般质问他：“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我要陪你下地狱？吴世勋，你有没有想过要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愿意回头，愿意洗清罪恶，你就能得到宽恕。地狱和天堂一墙之隔，你为什么非要选前者？”
    
    吴世勋撑着下巴听他说完，非常愉快地露出了笑容，比起鹿晗的温暖和煦，他的笑更像是暴风雨前阴沉的天气：“不要把你自己说得像圣人，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你一定在想，我这种人，从出生开始就被安排好了一切，有钱有权，所以根本不会像你一样担心自己的未来，所以才能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对吗？”
    
    鹿晗抬起头，却看不出对面说话的人心里的情绪。吴世勋很多时候都是这样，让人看不透他的思想，读不懂他的表情，不知道他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不知道他究竟是生气还是没生气，也不知道他说话的时候是带着怎样的感情色彩。
    
    偶尔鹿晗会觉得他像是没有灵魂，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却总是有种看破红尘的超脱，他冷静地置身事外，观察着身边人的一举一动，直到他能够完全掌控一切，然后才作出反应。他似乎总是拒绝感情在生命中的作用，完全地利用理智去生活。这样虽然解决事情很有效，但一个人理智到这种程度，必定会缺少很多本该存在的感情，才会看起来那么冷酷无情。
    
    他生命中，好像有一块是残缺的。
    
    “其实我才是最可悲的那一个，没有选择生活的权利，只能靠着别人安排的轨迹往下走。偶尔我也会想为什么我要听别人的安排，但是，我想不出还有别的事可以做。我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反正怎么样都是活着，怎么样不能活着？”
    
    鹿晗觉得不可思议，从上次在吴世勋亡母的照片前那一次之后，这已经是第二次他听到这个人跟他说心里的事情。他原本以为这个人是不会正常地和别人相处。
    
    他不知道，只有他有能力让吴世勋开口，因为他是绝对无害的。
    
    “打打杀杀，欺强凌弱，这样的人生，不会觉得很没意义吗？”鹿晗问他。
    
    “每天都有死的可能，这样也会没意义？”
    
    鹿晗终于忍不住了：“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为什么不试着逃开？你从来没有尝试过，又怎么知道自己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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