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灿烈凝滞了。
　　
　　他无力地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手掌死死按住桌面，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白贤，我。。”
　　
　　卞白贤凝视着他，许久才缓缓地摇了摇头，力气像是都被从身体中抽取了似的，他的脑子里的问题太多，却不想知道答案，可是却又不能不知道，所以最后也只是低低地开口：“说吧。。随便说什么。。解释，说服，或者陈述都可以。。”
　　
　　朴灿烈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语气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你爸爸。。是我爸爸的大恩人。在之前的那个组织里——后来。。你爸爸得到你去了维也纳的消息，而他自己那时候又处境堪忧，不敢把麻烦一起带到你那儿去，而我正好也在维也纳，他就拜托了我爸爸。。”
　　
　　“让你来接近我，保护我，或者监视我？”
　　
　　朴灿烈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否认，却否认不了。
　　
　　“所以。。那时候你已经知道那是我了？不是Licht，不是任何人，是改容之后的卞白贤，对吗？”卞白贤嘴角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所谓的魔曲，所谓的找不到我，所谓的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假的，是吗？”
　　
　　朴灿烈猛地站了起来，差点撞翻桌子。
　　
　　“不——”
　　
　　他的语速因为焦灼而又加快了几分，他死死攥着拳头，维持着语调的平稳，努力不要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太厉害：“白贤，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哪个是你，我没有看过你的照片，也不知道你进行了改容，我只是听说你来了维也纳，却没想到那么凑巧。。”
　　
　　“凑巧是我？”
　　
　　“白贤。。”朴灿烈的语气里带上了微妙的痛楚，“白贤，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那就是你，那个时候的我只是去教堂的时候碰到了你——我不知道你就是你。”
　　
　　卞白贤看着他。
　　
　　“你爸爸并没有强求我爸爸做什么，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希望我来帮个忙而已，我那时也并没有当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随便帮个忙而已？”
　　
　　“我以为是举手之劳。。”朴灿烈咬了咬牙，“爸爸和我说，是他的一位老友的儿子，来维也纳也只不过是因为个人喜好，但是他的老友说自己的儿子并没有什么自保能力，才让我尽量提供一点保护。。”
　　
　　“但是你还是最终知道了，不是吗？”卞白贤冷静地回应，“我想想，其实也不能怪你对吧？你后来发现，你搭讪的那个人居然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再后来我离开了维也纳，你也真的是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朴灿烈轻声说，“爸爸不肯告诉我，哪怕我跪下来求他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也不愿意告诉我，我一怒之下离开家——”
　　
　　卞白贤却并不想听他说那些。
　　
　　“那并不是你的错。”他理智地说话，声线维持着一贯的平静，“但是现在呢？”
　　
　　对上朴灿烈微微僵硬的眼神，他勾了一下嘴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现在的你呢？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之前是谁，你知道我加入了EXO，你认识卞东河，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没有说。”
　　
　　朴灿烈沉默了。
　　
　　“我想在事先进入EXO的时候，你其实也是因为我加入了，你才会一同加入的吧？又是。。卞东河的意思是吗？”卞白贤悲哀地笑。
　　
　　“我只是找不到你，而对方告诉我，如果我加入EXO，或许能够再次见到你，而因此我才。。我并不知道你就是EXO的人，也不知道。。”
　　
　　“其实还是在明石海峡大桥那时，才真正确认的，是吗？”
　　
　　朴灿烈慢慢地点了点头。
　　
　　“在那之后，是不是卞东河不在我身边，所以通过你爸爸来重新拜托你帮忙照顾我，保护我，观察我。。监视我？”
　　
　　“你帮助你爸爸还给卞东河一个人情，我并没有什么意见，这并不出于你的本意，所以我也并不算太介意，可是。。”卞白贤依旧背靠着门，突然就变得悲哀了的表情，让朴灿烈心头一震。
　　
　　“可是我还有一件事，很想很想弄清，虽然一直想要装作算了，可是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就很想去问。。”
　　
　　朴灿烈张了张嘴，不明所以，不知道该表示释然，还是担忧。
　　
　　“其实我们虽然谁都没说，但是每隔一个月，每个人都要分别去联合国确认一次自己心愿的状态，是否想要放弃——或者像庆洙那样，选择是否重新来过。。”
　　
　　朴灿烈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眨了眨，依旧无言以对。
　　
　　“我上一次去的时间是上个月的月末，相信你的时间也应该差不多——灿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放弃你的心愿了吗？你是不是依旧对着那冷冰冰的仪器，说了“我不放弃心愿”的话？”
　　
　　“我。。”朴灿烈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握住了胸口的衣料，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呼吸顺畅一些，“我没有放弃。”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去管你的心愿放弃与否，但是我在那之前，曾经玩电脑的时候，无意间破解了我们心愿储存机器的程序，虽然很快就关掉了，但是不巧的，第一个发出的声音，就是你说的心愿。”
　　
　　朴灿烈声音发颤：“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你入院疗伤的那段我陪在你病床边的时间吧。”卞白贤淡淡地说，“真的很抱歉，但是我。。出于意外，出于不知情，别无选择地听到了你的话。”
　　
【6】
　　朴灿烈脸色刷白。
　　
　　卞白贤抬起手，慢慢地挡住了自己的眼睛：“我其实明白你别无选择，明白你爸爸和卞东河的关系牵扯到了你一定会让你也很无奈，我明白你别无选择的心情，就像我也能够理解你不愿放弃你的心愿的理由。。”
　　
　　“我知道我们就算在一起，也是彼此独立的人，可是就算如此。。我这样说着，却还是觉得很难受。”
　　
　　就算是知道你的心愿，就算是对你的消失感到疑惑，可是我一直都固执地认为，我应该比所有人都先知道你的秘密，无论是什么秘密。
　　
　　所以我挡在你面前，因为我一直觉得，该我知道的事情，你应该告诉我，更何况这是和我密切相关的事情。
　　
　　只要你说，我就信。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悲伤什么，我只是知道，我还是信你，到现在为止，只要你解释一句，哪怕是撒谎，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信任。
　　
　　可是你还是什么都不说。
　　
　　朴灿烈终于开口了。
　　
　　灯光下，他的眼底晶莹闪烁，泪水在眼眶里晃动，却怎么也无法轻易掉落出来。
　　
　　“白贤，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感觉吗？”
　　
　　灿烈，为什么你依旧选择避而不谈。
　　
　　卞白贤闭上了眼睛。
　　
　　“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爱你，可是就是在看见了你的那个瞬间，我告诉我自己，我完了。”
　　
　　“如果在那个时候我站起来转身就走，而不是又多看了你一眼，或许我还能及时拔足吧。”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可是怎么办呢卞白贤，我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你演奏完了全程，却根本不知道你们演奏了什么曲子，我像是个白痴一样站起来去和你搭讪，又蹩脚又牵强。”
　　
　　“卞白贤，对我而言，你就是光啊。”
　　
　　“我知道。”
　　
　　卞白贤后退了一步。
　　
　　你还是不说。
　　
　　你还是选择转移话题。
　　
　　朴灿烈上前一步，他伸手去抓卞白贤的手，但是对方却趁他还没有握紧的瞬间，把手抽了回去。
　　
　　“可是我释怀不了。”
　　
　　“在之前的你，哪怕用枪指着我，枪响了，我都愿意去相信那只是走火——哪怕我知道你的心愿被你那么一遍一遍地重复确认，不愿放弃，我也觉得那是你的选择。”
　　
　　“可是你为什么现在还不懂呢？你为什么还是不说——你明明知道，你说什么，我都会信，只要你说了就足够了。”他苦涩地笑，“朴灿烈，你解释啊，你告诉我你不愿意放弃心愿的选择，你告诉我你在我身边却不和我说你的任务的理由，只要你说——”
　　
　　他的声音里已经染上了哀求。
　　
　　朴灿烈张了张嘴，可是却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卞白贤闭上了眼睛。
　　
　　他慢慢地伸长手臂，温柔地抚摸了一下朴灿烈的发顶。
　　
　　这次朴灿烈终于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掌。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白贤。”他笑，眼泪终于掉了出来，“我爱你，你也爱我，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们还能在一起，对吗？”
　　
　　卞白贤没有回答，朴灿烈却也不指望他的一声回答，他只是伸手，死死抱住了前者。
　　
　　他低下头吻他，肆意地侵袭两片薄薄的嘴唇，他感到对方不甘示弱地回应，狠狠地咬他的嘴唇，用力吸吮他的舌尖，血腥味蔓延在彼此唇齿间，腥涩的绝望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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