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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过来抓住我的手,说他从来没有同政法记者做过爱。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我一点也不记得了。第二天一早我醒过来,他在那里……”
“你提醒了我,”马里诺捻熄了香烟,“那时你妹妹在哪里?”
“这里。她在她房间里,我猜。我不记得,这也不重要。我们在楼下的客厅,也许在沙发上或地板上,我不记得了……我想她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他一脸憎厌。
她歇斯底里地继续说下去:“我简直不敢相信。太恐怖了,我像被下了药。我猜他趁我去洗手间时在我饮料里下了药。他知道他搞定了我。他算准我不会去报警。如果我说弗吉尼亚的州检察官做出这种事,谁会相信我?根本没人会相信!”
“你把这点搞清楚了,”马里诺脱口而出,“嘿,他长得不错,他不需要对女人下药就可以把她们弄上床。”
艾比尖叫道:“他是个恶棍!他可能干过几千次,但从来没有被抓到过。他威胁我,说如果我敢吐出一个字,他就告诉别人我是个放荡的烂货,要我好看。”
“然后呢?”马里诺追问,“然后他觉得很罪恶,就走漏消息给你?”
“不是!我才不要和那杂种有任何往来!如果我离他太近,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去打烂他的头!我没有从他那里拿到任何消息!”
不可能!
艾比说的话不可能是真的!我试着推翻她的话。太可怕了,但就算我想否认也否认不了。
她一定当场认出比尔的白色奥迪,所以她才会惊恐起来。刚才当她发现比尔在她家时,她尖叫着要他离开,因为她不能忍受看到他。
比尔警告我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说她报仇心切,是危险的机会主义者。为什么他要那样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他是怕艾比可能会指控他,所以先自我防卫吗?
他骗我。当他开车送她回家后,他没有拒绝他所谓的她的示爱。第二天早上,他的车仍停在那里——
我心中浮现出一幕幕景象。有一次比尔与我单独在我家客厅时,他忽然变得充满了侵略性。当时我以为他喝多了威士忌才会变得粗暴。莫非这是他黑暗的一面?是不是他只有在攻击女人时才会感到满足?他一定得去获取?
他刚才就在这房子里,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现场了。难怪他这次的反应如此迅速。他的关切不限于专业层面,不只为了工作的缘故。他一定认出了艾比的地址。可能在别人还没发现之前,他就知道这是谁的房子。他想来看看并且确认。说不定他甚至希望被害人是艾比,那么他就永远不用担心艾比会说出来。
我一动不动地坐着,努力控制自己,不露出任何表情。这种牵强的怀疑,这样的打击。噢,上帝!绝不能让他们发现。
有电话在另一间房间响了,一直在响,但没人去接。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金属撞到木头发出的沉闷铿锵声,和无线电传出的不可辨认的嘶嘶声。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走上三楼。
艾比摸索着一支烟,忽然又把烟连同燃烧的火柴一起丢进烟灰缸。
“如果你真的一直在跟踪我,”她低声说,整间房子充满了她的鄙视,“而且你的理由是查清楚我是否还见他,靠陪他睡觉套取消息,那么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实话。那天晚上之后,我再没接近过那狗杂种。”
马里诺一语不发。
他的沉默就是答案。
稍后,当医护人员抬了担架下去后,艾比靠着门框,激动地抓着门。她眼睁睁看着被白布包裹着的她妹妹的尸体经过身旁,她瞪着那些离去的人。她的脸像苍白的面具,流露出令人不忍卒睹的悲伤。
我带着不可言喻的感觉碰碰她的手臂,在她无语的悲痛里走出门。楼梯上还遗留着那股气味,我走入外面炫目的阳光,一时间睁不开眼睛。
第十二章
汉娜·耶伯勒的身体经过多次冲洗后,在灯光的照射下像白色大理石般闪亮。我在停尸间单独和她在一起,正在缝合一道从她的耻骨直到胸骨的Y形宽阔伤口。
温格离开前解决了她的头。头皮放在该放的地方,绕在她头颅后的刀痕已整齐地缝好,上面完全被头发遮住,但在她脖子上的那一圈套索的痕迹就像绳子的烙印。她的脸浮肿青紫,我或殡仪馆都无法帮她掩饰。
门外突然传来铃声。我看了钟一眼,刚过九点。
我用手术刀割断线头,在她身上罩好床单,脱下手套,依稀听到警卫弗雷德在另一头和人讲话,我把尸体拖上架子,推入冷冻室。
我关上那扇大铁门,回到停尸间,马里诺正靠着桌子抽烟。
他默默地看我收集各种证据,收集一管管血,开始在上面签字。
“你发现了什么?”
“她的死因是被绕在脖子上的套索勒毙,窒息而死。”我机械地回答。
“有没有其他物证?”他把烟灰弹到地板上。
“有些纤维——”
“嗯,”他插进来,“我有几件事。”
“嗯,”我用同样的声调说,“我想立刻离开这里。”
“嘿,大夫,正和我想的一样。我想去兜风。”
我停下手上正在做的事,瞪着他。他的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脑袋上,领带松垮,短袖白衬衫的后襟皱巴巴的,好像在车里坐了太久。他左臂下挂着装了长柄左轮的黄褐色手枪套。在头顶刺眼的灯光下,他看起来好像在威胁我。他的眼睛里有道阴影,下巴的肌肉在抖动。
“我想你必须同我一起去,”他简单地说,“我等你,等你换好衣服,打电话回家。”
打电话回家?他怎么知道我有打电话回家的必要?我从没提起我的外甥女和柏莎。照我看来,我有家没家都与马里诺无关。
我正要告诉他我没兴趣和他坐车去任何地方,但他冰冷的眼神立刻让我住嘴。
“好吧,”我喃喃道,“好吧。”
我走过解剖室去更衣室。他一直抽着烟。我在水槽边洗了脸,脱下罩袍,换上衬衫和裙子。我心思纷乱,直到打开柜子去拿验检室的外套时,才想到我并不需要它。我的皮包、公文包与外套都在楼上的办公室里。
我浑浑噩噩地拿好所有东西,跟着马里诺上车。我打开门,但车内小灯没亮。我滑进车,一面摸索安全带,一面把面包屑和一团纸巾一起扫下坐椅。
他倒车出去,没有开口对我说话。扫描仪从一个频道转到另一个,调度员在接收信号,马里诺好像不感兴趣,而我常常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警察们对着对讲机模糊不清地回话,有些人像在吃那话筒一般。
“3-40-5,15,1-60-9在3频道。”
“1-60-9,转到了。”
“你空不空?”
“10-10。10-17。跟目标。”
“你在10-20-4时叫我。”
“10-4。”
“4-50-1。”
“4-50-1X。”
“10-20-8在艾登伊达林肯1-7-0……”
信号传出去,警报像电子琴的低音般震耳欲聋。马里诺沉默着开车前行。我们经过城中心,这里的商店晚上都拉起铁门。一排排窗上挂着红红绿绿俗艳的霓虹灯,打着当铺、修鞋店与今日特餐的广告,家具店和连锁餐厅的广告则像灯火通明的大船。来往的车辆中行人稀少,只有从贫民窟出来逍遥的人马像一团团阴影般徘徊在街角。他们的眼白随着我们的车转动。
几分钟后我才发现我们的目的地。我们在温彻斯特路四九八号前慢慢驶过,这是艾比·特恩布尔的家。那栋砖石房子好似一艘被废弃的黑色旧船,一面旗子像阴影般垂落在入口处。前面没有车,显然艾比不在家。我不知道她现在人在何方。
马里诺缓缓从路边开进房子之间狭窄的通道。车子摇摇晃晃地驶过旧有的车轮痕迹,随车上下颠簸的大灯照亮了房子深色砖头的那面墙,还撞上了锁在柱子上的垃圾箱、破瓶子和各种垃圾。我们大约进入这禁闭的通道不过二十英尺,他停了车,关上引擎和车灯。左边就是艾比家的后院,一块细长狭窄的草地被铁丝网护栏所环绕,还有一个标志警告全世界要“小心”我知道根本不存在的“恶犬”。
马里诺打开探照灯,灯光舔上房子后面生锈的消防梯。所有窗户都关着,玻璃隐约反射着亮光。当他沿空落的后院移动灯光时,车椅叽嘎作响。
“你说啊,”他说,“我想听听你要说的和我想的是不是一回事。”
我道出再明显不过的观察所得。“那个标志,围墙上的标志。如果凶手以为有狗,他会再考虑一下。他的被害人都没有狗。如果有,说不定她们还活着。”
“答对了。”
“而且,”我继续,“我猜你的结论是凶手一定知道这个标志是假的,艾比或汉娜没有狗。他怎么会知道?”
“嘿。他怎么会知道,”马里诺缓缓重复我的话,“除非他有理由知道?”
我不说话。
他摆弄着打火机。“说不定他曾经进去过。”
“我不觉得……”
“别装傻了,大夫。”他平静地说。
我也拿出香烟,手却颤抖个不停。
“我在想象,我猜你也是。有人去过艾比·特恩布尔的房子。他不知道她妹妹在,但他知道里面并没有什么该死的狗。而他对这特恩布尔小姐可没多大好感,她知道一些他不希望其他人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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