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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暂停。我可以感觉到他在看我,但我拒绝看他,更不想说话。
“你看,他已经干过她了,不是吗?说不定他一旦做了就停不下手,他有某种无法抑制的冲动,这样说吧,像有螺丝松了。他担心她迟早会说出去。她是该死的记者,有人付钱给她挖掘肮脏的秘密。他做的事一定会曝光。”
他又看了我一眼,我还是像岩石般沉默。
“怎么办呢?他决定把她杀了,做成像别的案子一样。唯一的问题是他不知道汉娜在这里,也不知道艾比的卧室是哪一间,因为以前他来这里时只到过客厅,所以他走错了卧室——汉娜的卧室——他上星期五闯进来时犯了错误。为什么?因为只有那间有亮光,艾比出城了。嗯,太迟了。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干到底将她杀了……”
“他不可能做得出来。”我试着保持声音平稳,“鲍尔斯不会做这等事。天知道,他不会杀人。”
沉默。
然后马里诺缓缓看我,弹了烟灰。“有意思。我并没有提名字,但既然你先提起,说不定我们该多谈一下,深入一些。”
我再度安静下来,并逐渐理解我说话的意义,不仅如此,我可以感觉到喉咙肿胀。我拒绝哭泣。该死!我绝不能让马里诺看到我哭。
“听好,大夫,”他说,声音平静了许多,“我不是故意激你,明白吗?你的私事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们两个都是成人,又没结婚。但我知道。我看到他的车停在你家前面……”
“我家?”我惊讶地问,“什么——”
“嘿,我在这该死的城里到处转。你住在城里,对不对?我知道你的车和你家的地址,而且我也认得他的白色奥迪。过去几个月我好几次看到他的车停在你家门口,他当然不会是在那里摘录法庭证言……”
“不错,也许不是。但这不干你的事。”
“嗯,是我的事。”他把烟蒂丢出窗外,又点燃一根,“因为他对特恩布尔小姐做的事现在成了我的事。我很好奇,他还做过些别的什么?”
“汉娜的案子和其他的几乎一样。”我冷冷地告诉他,“我坚信她是被同一个凶手所杀。”
“她的样本结果呢?”
“明天早上贝蒂第一个就做她。目前还不知道……”
“嗯,我能帮你减少点麻烦,大夫。鲍尔斯是非分泌型。我想你很清楚,几个月前就知道了。”
“城里有成千上万的男人都是非分泌型。你可能也是。”
“嗯,”他紧接着说,“说不定我是。但事实上,你不知道,不过你却知道鲍尔斯是。去年你解剖他太太时,采了她的样本,发现有精子——她丈夫的精子。那该死的检验报告上记载,在她自杀前与她做爱的人属于非分泌型。见鬼,连我都记得。我就在现场,记得吗?”
我没有回答。
“我走进那间卧室,看见她穿着漂亮的睡衣,坐在那里,胸前一个大洞。当时我没有忽略掉任何可能性。对我来说,我永远先想到谋杀。自杀在我的单子上是最后一项,因为如果你不首先考虑谋杀,再考虑就太晚了。我所犯的唯一错误是没有将鲍尔斯当成嫌疑人来采证。你解剖后说显然是自杀,我就此判定案子完全结清。说不定我当时的做法错了。那时我有正大光明的理由要他的血液样本,以确定在她身体里的精子是他的。他说他们那天早上做了爱,我就没再提。当时没采证,现在我根本连问都不能问,我没有法律根据去要。”
“有血液也不够,”我像个傻瓜般说,“如果他在路易斯血型分类法中是A型阴性、B型阴性,你便无法确定他是非分泌型,你还得要有唾液……”
“嘿,我知道怎么做疑犯采证,不过这点不重要,我们都知道他是什么。”
我没说话。
“我们都知道杀死那些女人的凶手是非分泌型,而鲍尔斯熟悉那些案子的细节,知道得清清楚楚。他可以杀死汉娜,搞得就像其他的案子一样。”
“那就拿上你的采证袋,我们去检验他的DNA。”我愤怒地说,“马上做,你就能确定了。”
“嘿,说不定我会,我还会用激光去照他,看他会不会发亮。”
我心里闪过贴错标签的采证袋上发光的残留物。那些残留物当真来自我的双手?比尔常用硼砂肥皂洗手?
“汉娜身上有没有那种发亮的东西?”马里诺问。
“在她睡衣上、被单上也有。”
有一会儿我们两人都没有出声。
然后我说:“是同一个人。我很清楚自己检验的结果。绝对是同一个人。”
“嗯,有可能。但我不会因此觉得舒服一点。”
“你确定艾比说的是真话?”
“今天下午我去了他的办公室。”
“你去见他,去见鲍尔斯?”我又结巴起来。
“没错。”
“你证实了没有?”我提高了声音。
“嗯。”他看我一眼,“我多多少少证实了。”
我没说话,因为不敢。
“当然,他完全否认,气得不得了,威胁要告她破坏名誉,全部招数都使出来。不过他不会,他不可能去告,因为我知道他在说谎,他也清楚这一点。”
我看到他把手放到左大腿外侧,我突然惊恐起来。他的小录音机。
“如果你在做我认为你在做的事……”我脱口而出。
“什么?”他很惊奇。
“如果你在用录音机——”
“嘿!”他抗议道,“我只是在抓腿。见鬼,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趴下来,剥光了让你检查。”
“给再多钱我也不干。”
他大笑起来,好像果真觉得有趣,然后说:“你想知道实情吗?我想知道他太太到底怎么了。”
我硬吞一口气说:“检查结果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她的右手有火药的痕迹——”
他打断我。“噢,当然,是她扣的扳机,我不怀疑那一点,但说不定现在我们知道理由了?也许他做这种事已经多年,却被她发现了。”
他一踩油门,熄掉烟。片刻之后,我们从房子间的通道晃出去,驶入街上。
“你看,”他并不罢休,“我不是要刺探你的隐私,我也不喜欢问这些问题,嗯?但你知道他,大夫,你们一直见面,对吧?”
一个人妖在人行道上摆臀扭腰而过,黄色的裙子绕着曲线玲珑的小腿嗖嗖作响。他的假乳坚实高耸,白色紧身上衣下透出凸起的假乳头,玻璃片般的眼珠瞄向我们。
“你和他约会,对不对?”他再问一遍。
“是。”我的声音低到几不可闻。
“上星期五呢?”
一时间我记不起来也无法思考。那个人妖对我们失去兴趣,转身离去。
“我带我外甥女去吃晚饭,看电影。”
“他同你们一起?”
“没有。”
“你知道他上星期五晚上在哪里?”
“不知道。”
“他有没有打电话给你之类的?”
“没有。”
沉默。
“该死!”他沮丧地低骂,“如果那时我能像现在这样了解他,我会开车去查他家。你知道,搞清楚他到底在哪里。该死。”
沉默。
他把烟头丢出窗外,又点上一根,就这么一根接着一根。“你们约会有多久了?”
“几个月,从四月开始。”
“他有没有同其他人约会?还是只有你?”
“我不觉得他同其他人约会,但我不确定。很显然,有很多关于他的事我都不知道。”
他像无休止的打谷机般继续下去:“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他有没有任何异常?”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的舌头变钝,讲出的话含糊不清,就像快要睡着的人那样。
“异常,”他又说了一遍,“以性行为来说。”
我没说话。
“他有没有对你动粗?强迫你?”他停了停,又问,“他怎么样?是不是像艾比·特恩布尔描述的野兽?你可以想象他会做那种事吗?”
我听见他说的话,但又像什么也没听到。我的思潮起伏流转,意识时有时无。
“……像攻击性,我是说,他是不是有攻击性?你有没有注意到任何异常的地方?”
那个印象。比尔。他的手在压迫我,撕我的衣服,一把将我推倒在沙发上。
“像那样的男人有他们的模式。他们要的不是性,他们必须要夺取。你知道,要征服……”
他粗暴地弄痛了我,他的舌头逼进我的嘴,使我不能呼吸。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不是我认识的他。
“不论他是否长得英俊潇洒,只要他想,他就能搞到女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像那样的人,他们是异类……”
东尼喝醉了又生我气时,就会动粗。
“……他是个强奸犯,大夫。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个。但天杀的,这是事实。看起来你可能有所知觉……”
比尔太爱酒了。只要一喝多情况就更糟。
“……这种事可说是家常便饭。你一定不会相信我收到的那些报告,有些年轻女孩几个月后才终于鼓起勇气报警,可能是有朋友说服她们讲出来。银行家、商人、政客等心怀不轨的男人在酒吧碰到女人,请她们喝酒,趁她们不注意偷偷在里面放迷药。第二天她们醒来,发现那个野兽就躺在床上,突然间觉得好像有卡车冲过了她们……”
他永远不会对我做那种事。他关爱我,我不是一个物体,一个陌生人……但说不定他只是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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