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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前几个星期为了找马里诺,跟好几个调度员说过话。其中一个可能就是麦考克。我永远不会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的照片上过报纸,电视也播过。”马里诺继续道,“你在办他所有的案子,他在想你知道些什么,连带着想到你。我很担心。然后又有了个新说法,说他新陈代谢失调,说你的办公室有他的把柄。”他不疾不徐地说,“现在他要出问题了。这下子变成了私人怨恨。那个傲慢的女大夫藐视他的智力,看不起他这个大男人。”
那些我在半夜接到的电话——
“这些逼他发疯。他恨女人当他是个傻瓜。他在想,那个母狗以为她比我聪明,比我了不起。我要给她好看,我要干掉她。”
在检验室的罩袍下,我还穿着件毛衣,两件衣服的纽扣都扣到脖子,我还是觉得不够暖和。过去两个晚上我睡在露西的房间。我要重新装修卧室,甚至想卖掉房子。
“所以我猜那天报上的大新闻震到他了。本顿说那是好事,说他可能会铤而走险。你记不记得我很愤怒?”
我勉强点点头。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很愤怒吗?”
我只是看着他。他像个小孩,他对自己很骄傲。我应该去称赞他,应该很高兴,因为他在十步之内杀死了凶手,在我的卧室里杀死了他。那家伙有把小刀。他能怎么样?把刀掷过去?
“嗯,我先告诉你一件事。我有个小道消息。”
“什么消息?”我精神集中起来,“是什么?”
“我们的钻石王老五鲍尔斯。”他一抖烟灰,“他还算有点气概。就在跑走之前,他告诉我他担心你——”
“担心我?”我脱口而出。
“说他有天晚上在你家时,外面有辆可疑的车。车开过来,关了灯又急急开走。他担心有人监视你,说不定就是那凶手——”
“那是艾比!”我狂乱地叫道,“她来看我,问我问题。看到比尔的车,她吓坏了……”
马里诺像是很诧异,但只维持了一刹那,之后他耸耸肩。“不论如何,幸好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嗯?”
我说不出话,几乎要流出泪来。
“这些足够让我不安。事实上,我监视你家已经很久了,常常在深夜。然后出来这么个该死的DNA新闻。我在想那厮可能已经看上那大夫,现在更不得了。这个新闻并不会把他诱向电脑,而是直接把他送过去杀她。”
“你对了。”我清了清喉咙,说。
“你说对了,我是对的。”
马里诺不需要杀死他。除了我们两人,别人永远不会知道。我绝不会说出去,换成是我也会那样做。说不定我这样难过是因为即使我真的动手杀他,也不会成功。那把点三八里没有子弹,它只能发出一声轻响,仅仅只有那一声。我会这么难过或许是因为我不能自救,而我不想感谢马里诺救了我的命。
他不断说下去。我的愤怒开始慢慢燃烧,像胆汁般逐渐在喉咙里升起。
突然,温格走了进来。
“嗯,斯卡佩塔医生。我知道这不是谈话的好时候,你还没复原。”
“我没问题!”
他睁大眼睛,脸色变白了。
我降低声音说道:“很抱歉,温格。是,我仍然不太舒服。我心里很乱,简直不像我自己。你想说什么?”
他从天蓝色丝质长裤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截Benson&Hedges100's香烟的烟蒂。
他轻轻放在我的记事簿上。
我摸不着头脑,等他继续。
“嗯,你还记得我问过你,局长是不是反对抽烟吗?”
我点点头。
马里诺不耐烦起来,开始环顾周围,好像觉得很无聊。
“你知道,我有个朋友帕特里克,他在对街会计处做事,跟埃伯格同一栋楼。”他脸红了,“帕特里克跟我,我们有时在他车子旁会面,然后一起去吃午饭。他分到的停车位在埃伯格的两排之后。我们以前也看到过他。”
“以前看到过他?”我不解地问,“以前看到过埃伯格?在做什么?”
温格倾身向前,神秘地说:“看他抽烟,斯卡佩塔医生。”他站直身。“我发誓。快到中午时或在午餐后,帕特里克跟我坐在车里,只是聊天、听音乐。我们看到埃伯格坐进他黑色的车里去吸烟。他甚至不用烟灰缸,因为怕被人发现。他老是先东张西望一番,然后把烟蒂扔在车外,接着再东张西望,之后往嘴里喷除臭剂,再走回办公——”
他不解地看着我。
我乐不可抑,笑得涕泗横流。我看上去一定是歇斯底里,停不下来。我敲桌子,擦眼睛。我猜整层楼的人都能听到我的笑声。
温格也开始笑,不安地笑,接着也不能停止。
马里诺皱眉看着我们,好像我们是两个白痴。然后他也忍不住微笑。一秒钟之内,他被烟呛住,捧腹大笑起来。
温格终于继续说。“发生的事情是……”他深吸一口气,“事情是,斯卡佩塔医生,我等他扔了烟蒂离开车子,跑去把烟蒂捡起来。我直接拿到血清检验室交给贝蒂,请她测验。”
我喘不过气来。“你把烟蒂交给贝蒂?那天你给她的就是烟蒂?做什么?测他的口水?为什么?”
“他的血型是AB型,斯卡佩塔医生。”
“上帝!”
我立刻意识到关键。温格在冰箱里找到的贴错标签的采证袋,上面的血型是AB型。
AB型很少见,只有百分之四的人是这一血型。
“我一直怀疑他。”温格解释,“我知道他很,嗯,很恨你。他对你那么恶劣,一直让我很难过。所以我问弗雷德——”
“那个警卫?”
“不错。我问弗雷德那天有没有看到什么人。你知道,问他有没有看到不该进入停尸间的人。他说星期一傍晚看到过这样的人。他正开始巡视,在楼下停下来上厕所。他出来时,有个白人走了进去。弗雷德告诉我那个人手里有东西,某种文件袋。之后弗雷德就出去干自己的事了。”
“埃伯格?是埃伯格?”
“弗雷德不知道。他说大部分白人看起来都差不多,但他记得那家伙,因为他手上戴了一个很好的镶蓝宝石的银戒指,年纪比较大,瘦巴巴,几乎全秃了。”
马里诺说:“看来埃伯格可能是到厕所去擦他自己——”
“是唾液,”我记起来了,“唾液的细胞。Y染色体,男人的。”
马里诺对我微笑,然后说:“所以他用棉花棒擦口腔……我希望就是他脖子上的那处。然后抹在采证袋里的玻片上,贴上标签——”
“一个他从洛丽·彼得森卷宗里偷来的标签。”我再度打断他。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然后他放到冰箱里,让你相信你搞砸了。天杀的,说不定也是他侵入你的电脑。太意外了,”马里诺又笑了起来,“不由得你不爱。他逃不了。”
上周末又有人试图侵入电脑。我们推断发生的时间在星期五下班后。星期六早上韦斯利来拿麦考克的验尸报告时,注意到屏幕上有指令。有人想偷看汉娜·耶伯勒的资料。当然,打进来的电话已被追踪。我们在等韦斯利从电话公司那里验明侵入者的身份。
我一直以为那是麦考克星期五来杀我之前干的。
“如果是局长侵入电脑,”我提醒他们,“他不会有麻烦。他有权看我的办公窒资料,或任何他感兴趣的事。我们永远无法证明他篡改了里面的记录。”
所有的眼睛都瞪着塑料袋里的烟蒂。
篡改证据、欺诈,就是州长也没有这种自由。犯法就是犯法。不过我怀疑我们是否可以证明。
我站起来,把检验室罩袍挂在门后,穿上西装外套,从椅子上拿起一个厚厚的卷宗。二十分钟内我要去法院报到,为另一件杀人案作证。
温格与马里诺送我上电梯。我离开他们走进电梯。从将要关起的电梯门后,我各给了他们俩一个飞吻。
三天之后,露西与我坐在一辆福特汽车的后座上。我们一同前往机场。她要回迈阿密,而我有两个很好的理由与她同行。
我想去了解一下她母亲与那插画家的婚姻状况,同时我迫切需要有个假期。
我计划带露西去海滩,去小岛,去沼泽地,去猴子丛林,去海洋馆。我们要去看塞米诺尔族印第安人与鳄鱼搏斗,我们要在比斯坎海湾看日落,去海厄利亚看粉红色的火鹤。我们要去租《叛舰喋血记》,然后在海湾那条著名的船那儿闲逛,想象马龙·白兰度的甲板雄风。我们要到椰子林那里去购物,痛快享受鲈鱼和莱姆果派,吃到肚痛为止。我们要做所有我希望我在她这个年纪时有机会做的事。
我们也讨论她所受的惊吓。可能是奇迹,马里诺开火前她一直没被吵醒。但露西知道她的姨妈几乎被杀掉。
她知道凶手从我书房的窗户爬进来。那扇窗关了但没锁,因为几天前露西开窗后忘记了。
麦考克割断了屋外防盗系统的电线。他从一楼的窗户进来,走过一楼,离露西的卧室不过几英尺,然后悄悄上楼。他怎么知道我的卧室在二楼?
我认为他以前一定监视过我的房子,不然他不会知道。
露西和我有很多事要谈。我需要和她说话,她也一样。我计划带她去看一个很好的儿童心理学家,说不定我们俩都需要去。
我们的司机是艾比。她很好心地坚持要送我们去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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