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llskw.org
我可以看到他在注视它们。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以及他打算怎么利用它们。然后那双眼睛又跳到我床头灯的电线。一个白色的物件从他口袋中飞出,他把那个塞进我嘴里,拿开了刀。
我的脖子硬得像着了火,脸已完全麻木。我试着用舌头把那块干布往外推,并小心不让他注意到。口水一滴滴流进喉咙。
整栋房子悄无声息。血流在我的耳朵里震荡。露西。救我们,上帝!
其他女人遵从了他的话。我看到她们窒息、毫无生气的脸……
我试着回忆我所知道的他,试着去了解。然而那把刀就在我而前,在灯光下闪亮。
我的手臂与腿在被子下。我不能踢、不能抓、不能动。如果灯跌落地上,房间会变黑。
我会看不到,而他有刀。
我可以说服他不要做。如果我能开口,我可以跟他讲理。
她们窒息的脸,套索深深陷入她们的脖子。
十二英寸,只有十二英寸。这是我知道的最长的距离。
他不知道有那把枪。
他很紧张、亢奋,似乎很迷惑。他脖子发红,汗如雨下,呼吸急促。
他没有注意到我的枕头。他扫视四周,但枕头不是他的目标。
“你动……”他轻轻碰触顶在我喉咙的刀尖。
我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他。
“你会喜欢的,母狗。”他的声音低沉、冰冷,像来自地狱,“我把最好的部分留在最后。”丝袜被吸进呼出。“你想知道我怎么做的?我现在就慢慢做给你看。”
那声音。那声音很熟悉。
我的右手。枪在哪里?右边还是左边?我不记得,也无法思考。他必须先弄到绳索。他不能割灯上的电线,房间里只开了这盏灯。吊灯的开关在门边,他在看那个开关,那个空洞的长方形开关。
我的右手轻轻上移了一英寸。
他的眼睛闪回来看我,又转到窗帘。
我的右手到了胸前,在被单下几乎到了右肩。
我感到床褥往上弹,他站了起来。他手臂下的汗渍在扩大。他满身汗水。
他看看门口的电灯开关,又转回窗帘,一时间无法决定。
就在这一瞬间,我的手碰到了那块硬冷的东西,然后一把抓住。我滚出了床,被单还缠在身上。我跌落地上。手枪的撞针锁着。我在地上坐直,被单卷住我的双腿,所有的事都在那一瞬间发生。
我不记得做了什么,脑中一片空白。那是本能,人的本能。我的手指压住扳机,颤抖个不停,手枪不断上下颤动。
我不记得怎么把塞在嘴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在对他尖叫。
“你这狗娘养的!你这该死的狗娘养的!”
我尖叫着,枪支上下跳动。我的恐惧、愤怒通过粗口爆发开来,但那些话像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一般。尖叫,是我在对他尖叫,要他脱下面罩。
他在床的另一边僵住。我好像在遥远的地方,意识到正在发生的事。那把在他手中的刀,原来只是把折刀。
他的目光移到手枪上。
“拿掉面罩!”
他的手臂缓缓移动,那层白色跌落在地——
他转过去——
我尖声大叫,火苗从枪口冒出,玻璃碎裂。一切发生得太快,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疯狂。有东西掉下散开,折刀从他手里脱落。他撞上床边的桌子,抓着灯,摔在地上。有人说话,房间再次陷入无边黑暗。
有人狂乱地在门边墙上胡乱摸索……
“这鬼地方的开关在哪里……”
我也会那样做。
我知道我会那样做。
我想要扣扳机,我一生中从未碰到比这更想做的事。
我想在他心上打出一个跟月亮一样大的洞。
我们至少讨论了五次以上。马里诺说他不认为事情的发生经过像我所说的那样。
“嘿,我一看到他爬进窗子,大夫,我就跟在他后面。在我到之前,他在你卧室里不会超过三十秒。而且你也没有拿出枪来。你去拿枪,滚下了床,我冲进来,开枪把他轰掉。”
星期一早上,我们坐在我的办公室里。我几乎不记得前两天是怎么过的。我觉得我好像活在水下,或者根本在另一个星球。
不论马里诺怎么说,我相信当他突然在我门口出现,他的点三五七手枪在凶手上身打入四颗子弹时,我的枪也指着凶手。我没有去试他的脉搏,也没有试着止血,我只是坐在地上搅成一团的被单里,枪垂在膝上。我意识到发生的事情,泪流满面。
那把点三八没有装子弹。
我上楼睡觉时十分沮丧,又心神不宁,忘记了上膛。弹匣仍在盒子里,放在我衣柜抽屉的一叠毛衣下,一个露西永远不会想到去找的地方。
他死了,死在我的地毯上。
“他也没有脱下面罩。”马里诺继续说,“人的记忆有时很奇怪,知道吗?斯尼德与瑞奇一到,我就把他的面罩扒了下来。那时他已经像狗屎一样死透了。”
他只是个男孩,一个脸孔像糨糊,有古怪、肮脏金发的男孩。他的胡子只能算是些肮脏的细毛。
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的眼睛。我从他窗户般的眼睛里看不到他的灵魂。它们是空洞的窗户,开向无边的黑暗,像他爬过的那些窗户,所以他可以去谋杀那些他听过声音的女人。
“我以为他说过话。”我对马里诺喃喃道,“他摔倒时,我想他说过话,但我不记得他说了什么。”我迟疑地问,“他有没有说话?”
“噢,他的确说了。”
“说了什么?”我颤抖着从烟灰缸里拿回香烟。
马里诺鄙夷地笑笑。“就像记录在坠机黑匣子上的话,以及很多杂种最后说的话。他说:‘噢,妈的!’”
一颗子弹击中他的大动脉,另一颗击中左心室,第三颗穿过肺落在脊椎上,第四颗穿过了组织,没有击中任何器官,但打破了我的窗户。
我没有验他的尸体,要一个从北弗吉尼亚来的副手做的,报告就在我桌上。虽然我不记得打电话要他做,但我一定打过。
我还没看报纸,我受不了,昨天晚报的头条已经够我受了。报纸一送到家门口,我就急忙扔进垃圾箱,但还是瞄到了一眼:
勒杀案凶手在首席法医卧室遭警官枪击致死
这下可好了。我问自己,大众会以为半夜两点钟谁在我的卧室里?凶手还是警官?
太妙了。
被杀死的变态凶手是市政府一年前雇用的通讯员。里士满的通讯员是文职,不算警察。他值班的时间从晚六点到午夜,名叫罗伊·麦考克。有时他接九一一电话,有时担任调度员,所以马里诺会听出录音带上的声音。马里诺没有告诉我,但他确实听出来了。
麦考克星期五晚上没有去上班,请了病假。自从艾比星期四早报的新闻出来后,他就没去上班。他的同事对他的印象很平淡,既不好也不坏,他们只觉得他回电话的语气与说的笑话挺可笑。同事常常开他玩笑,因为他上班时不停地去盥洗室,可以多达十几次。他会洗手、脸和脖子。有一次一个调度员撞了进去,发现麦考克简直是在洗澡。
通讯室的男盥洗室里有一瓶硼砂肥皂粉。
他是个“不错的家伙”。没有人跟他很接近。他们以为他有女朋友,下班后就跟女朋友在一起。一个“漂亮的金发女孩”,叫“克丽丝汀”,其实根本没有此人。他下班后唯一去看的是被他屠杀的女人。他的同事都不相信他是凶手,那个勒杀女人的人。
我们认为麦考克有可能在几年前谋杀了三个住在波士顿的女人。那时他开大卡车,波士顿是他送货的地点之一,负责把鸡送到当地的一个罐头工厂。不过我们不能确定。我们永远无法知道他在全国各处到底杀死了多少女人,可能有好几十人。他最先可能只是偷窥,然后变成强奸犯。他在警察那里没有记录,最多不过有张超速罚单。
他只有二十七岁。
根据他在警察局档案里的履历表,他曾做过不少行当:卡车司机,替克里夫兰一家水泥公司送货、邮差,还曾在费城送过花。
星期五晚上马里诺没找到他,但也没费力去找。从十一点半起,马里诺就候在我家外面,躲在树丛后监视。他穿着一件深蓝色警用连身装,以融入夜色,当他在我卧室打开吊灯时,我看到他穿着那套衣服站在那里,手上拿着枪,在那惊恐的一刻,我分辨不出谁是凶手,谁是警察。
“你看,”他说,“我在想艾比·特恩布尔跟这些案子的关系,在想那家伙是不是想杀她,但结果错杀了她妹妹。我开始担忧。我问自己,在这城里,他还会想杀哪位女士?”他看着我,在深思。
艾比有天晚上从报社离开,发现被人跟踪便拨打九一一,是麦考克接的电话。他由此知道了她住的地方。说不定他老早就想杀她,或者直到听到她的声音、发现她是谁后,才决定要杀她。我们永远无从得知。
我们能确定的是那五个女人都打过九一一。佩蒂·刘易斯在她死前两个星期打过。一个星期四,晚上八点二十三分,在暴风雨后,她打电话报告离她家一英里外有个红绿灯坏了。她是个尽责的公民,打电话是希望能预防交通事故。她不希望有人会受伤。
塞西尔打错了号码。
我从来没有打过九一一。
但我不需要打。
我的号码与地址都在电话簿上,因为法医在下班后也必须随时能被找到。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llskw.org。来奇网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lsk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