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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职业杀手更利落一点。”我反驳道。
“对,你以为,就像你以为杰布·普瑞斯如果够专业,不至于会把胶卷盒留在冷冻室。”他略带讽刺地说。
我摘下手套,将所有试管与取样标上标签,收拾好文件,上楼回办公室,马里诺跟着我。
罗丝将晚报留在我的记事簿上。哈博的凶案和他姐姐的暴毙都上了头条,旁边一则新闻则将我的心情打落到谷底:
首席法医涉嫌“遗失”争议性手稿
消息发出地为纽约,报道最后还提到我昨夭下午当场制伏一个名叫杰布·普瑞斯的窃贼。我猜关于手稿的指控来自斯巴拉辛诺,杰布·普瑞斯的部分来自警方报告,我手边成堆的电话留言则来自记者。
“你有没有查过她的电脑软盘?”我将报纸扔给马里诺时问道。
“查过,”他说,“我看过了。”
“有没有找到大家抢着要的那本书?”
“他看着报纸,含糊地说道:“没有。”
“不在里面?”我感到困惑,“不在她的软盘里?怎么可能?她是用电脑工作的呀!”
“别问我,我看了大概有一打软盘,没有最近写的东西,看起来都是以前写的小说,没有关于她自己或哈博的内容。我找到几封信,包括两封写给斯巴拉辛诺的商业信函,没什么令我振奋的东西。”
“也许她离开基韦斯特岛前,将软盘放到什么安全的地方了。”我说。
“也许,但我们还没找到。”
这时,费尔丁走了进来。他穿着绿色的短袖手术服,露着那双猩猩四肢般的手臂,结实的双手上还沾有外科手套里的白色滑石粉。费尔丁像是自己的造物主,天知道他要花多少个小时在健身房雕琢他的身体。在我看来,他对健身和对工作的热爱程度不成比例。他才进来一年多,也很有能力,但已露出倦怠的迹象。他越不爱工作,就变得越健壮。我打算再留他两年,才让他转到比较干净、收入也更高的医院病理科。希望他不要太早变成大力士。
“我还不能交斯德琳·哈博的报告,”他大步绕到我的桌角来,“她血液里的酒精浓度只有零点三,胃里的消化物也没给我什么线索,没有出血、没有异味。心脏很好,没有梗塞,动脉血管很千净,头脑也正常。只有一个地方有问题,她的肝有肥大现象,大约重二点五千克。脾脏重一千克,有被膜增厚现象。此外,一些淋巴结似乎有问题。”
“有没有转移?”我问。
“没有大量的转移现象。”
“显微观察,送急件。”我指示道。费尔丁点头,快步离开。
马里诺大惑不解地看着我。
“可能性很多,”我说,“白血球过多、淋巴瘤或任何一种胶原方面的疾病,有些是恶性的,有些不是。脾脏和淋巴都是免疫系统的一部分,换句话说,脾脏与所有血液方面的疾病有关。肝脏肥大则无助于我们诊断这方面的疾病……总之,我一定要透过显微镜观察组织变化,才能知道结果。”
“你能不能说得通俗一点?”他点燃香烟,“简单地告诉我阿诺·施瓦辛格医生发现了什么。”
“她的免疫系统对某种东西有反应,她病了。”
“严重到在沙发上暴毙?”
“我不认为是这样。”
“会不会是处方药害的?”他说,“说不定她吃了大量的药,把药瓶扔进火炉,这可以解释你在炭灰上发现的融化塑胶,甚至可以解释我们在她屋里除了常用药外,没找到任何处方药瓶。”
用药过量也是我考虑的因素,但现在怎么猜都没用。不管我怎么要求,不管她的案子有多重要,药品报告都要几天甚至几周后才能出炉。
至于她的弟弟,我已经有了想法。
“我想盖瑞·哈博是被人用自制武器打死的,马里诺。”我说,“可能是一段金属管,中间塞猎鸟弹珠增加重量,两端以类似黏土的东西封起来。凶手拿它猛挥了几次以后,一块黏土飞了出来,才使得子弹散落满地。”
他思索着弹了弹烟灰。“与在普瑞斯车上找到的武器不一样,也不是哈博老太婆想得出来的东西。”
“我猜你在哈博家没找到黏土、陶土或猎鸟子弹一类的东西。”
他摇头:“他妈的,没有。”
02
我的电话铃声整天没有停止过。
我在“神秘而珍贵的手稿”遗失案中扮演着关键角色,而对我“制伏歹徒”的夸张描写已经传遍了所有媒体。记者们都想来分一杯羹,有些守在停车场,有的出现在大厅,手中的麦克风和摄像机都蓄势待发,像上了膛的来复枪。一个无礼的电台主持人居然在广播中说我是全国唯一戴金黄色手套而非一般橡胶手套的首席女法医。事态很快演变得无法控制,我开始认真考虑马克的警告。斯巴拉辛诺非常懂得怎样将我的生活变得很悲惨。
每当托马斯·艾斯瑞兹五世有什么新想法,他总是不经过罗丝,直接拨我的专线。我接到他的电话时并不惊讶,甚至觉得松了口气。下午,我们在他的办公室见面。以他的年龄,他足以当我父亲,有着丘吉尔的面容,年轻时亲切朴实的特点饱经岁月的淬炼,已使他成为一名令人尊敬的长者。我们一直相处得很好。
“公关替身?你认为会有人相信吗,凯?”检察长顺手摸摸绕着背心的表链。
“我觉得你已经不相信我了。”我说。
他的反应是拿起万宝龙钢笔,慢慢转开笔套。
“没人有机会怀疑真假,”我的立场其实有些无力,“他们对我的指控毫无根据,汤姆,我就照这说法还一记给斯巴拉辛诺,让他尝尝滋味。”
“你感到孤立,是不是?”
“是的,我本来就是个孤立的人,汤姆。”
“这种情形经常会变得无法收拾,”他沉思道,“总是会越闹越大。”
他揉揉牛角眼镜后面那双疲惫的眼睛,将笔记簿翻到新的一页,开始习惯性地在纸上分析。他在纸中央画下一条直线,一边列出优点,另一边列出缺点。至于是什么事情的优缺点,我不知道。等他写完半张纸,我看见一边显然比另一边长。他往后靠,皱眉抬头。
“凯,你有没有发现,你比前几任首席法医更常涉入经手的案子?”
“我不认识前几任法医。”
他浅浅一笑。“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老实说,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猜你也不会想到,因为你太专注了,凯。你的专注是当初我支持你当首席法医的主因。好处是你巨细靡遗,是一流的法医,也是杰出的行政主管,坏处是你有时会让自己陷入泥淖。比如说一年多以前的那个案子,要不是你,不但无法破案,还会有更多女人受害。不过,你自己也差点送命。”
“至于昨天发生的事情,”他稍顿了顿,摇头笑道,“我必须承认我很佩服你‘修理他’,记得早上的收音机是这么说的。是真的吗?”
“不完全是。”我不自在地回答。
“他是谁?在找什么?”
“不确定。他去停尸间拍盖瑞和斯德琳·哈博的照片。他被我发现时所翻的档案内容并没有提供别的线索。”
“档案是按字母顺序排列的?”
“他正好翻到M和N的部分。”
“麦迪逊的M?”
“可能是,但麦迪逊的档案都锁在前面的办公室,我的档案柜里没有她的东西。”
他的中指点着笔记簿,沉默了一段时间。“我写的是我知道的最近几件案子,贝丽尔·麦迪逊、盖瑞·哈博、斯德琳·哈博。这些案子的悬疑性已经足以写成一部侦探小说,现在又加上了法医卷入手稿遗失案。凯,我想告诉你两件事:第一,如果有人再向你要手稿,你可以提议对方和我联系,我会让他们吃官司。我可以动员我的人手,看看可不可以让那些人改变主意。第二,经过慎重考虑,我认为你应该像座冰山。”
“请问是什么意思?”我不安地问。
“冰山浮出水面的部分只是整体的一小块。我不是要你低调行事,即使你的确需要低调行事,因为目前来说那是最保险的。我是希望你不要对媒体说太多,让你自己看起来像是无足轻重的人物。”他又碰碰表链,“让你的曝光率与一切行动成反比。”
“你是想告诉我专心工作,不要让聚光灯照亮我的部门?”我抗议道。
“可说是,也可说不是。专心工作,对。至于不让媒体光临你的部门,我想那不是你能控制的。”他顿了顿,将交叠的双手放在桌上,“我很了解罗伯特·斯巴拉辛诺。”
“你见过他?”
“很不幸,我和他结识于法学院。”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哥伦比亚大学,一九五一年毕业的那届。他是个肥胖又傲慢的年轻人,性格上很有问题。但他很聪明,若非我介入,他会以第一名毕业,直接为司法部长工作。”他稍稍停顿,“后来是我到了华盛顿,很荣幸地为雨果·布莱克先生服务,罗伯特则留在纽约。”
“他原谅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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