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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中升起一团疑云,“你们之间必会存在某种心结。他能原谅你击败他,以第一名毕业吗?”
“他每年都寄圣诞卡给我。”艾斯瑞兹淡淡地说,“是电脑印出来的卡片,署名是用图章盖上去的,我的名字也拼错了。那也算是一种侮辱。”
我现在明白他为什么要接手手稿了,他要直接和斯巴拉辛诺对决。“你想他是不是故意引起这一切,好利用我来对付你?”我略显迟疑地问。
“你是说遗失手稿只是他的阴谋,他弄得天翻地覆只为了间接送给我黑眼圈和头痛吗?”他苦笑,“他不会只为这个。”
“说不定是额外的诱因呢?”我推论道,“他知道凡是和我的部门有关的争议与诉讼,最后都会由州检察长出面处理。况且从你刚才的描述中,我觉得他是个报复心很重的人。”
艾斯瑞兹将双手相抵,盯着我说:“让我告诉你我在哥伦比亚听到的一个关于罗伯特·斯巴拉辛诺的故事。他来自离异家庭,跟母亲同住。他父亲在华尔街嗛了不少钱,每年他会去纽约与父亲见几次面。他很早熟,热爱阅读,对文学相当着迷。有一次,他说服父亲带他到阿根昆餐厅吃午饭,因为名作家多萝茜·帕克和她的文人朋友也会在那里。当时罗伯特不过九岁左右,据他自己长大后告诉哥伦比亚的酒友,那次见面是他计划好的。他已经想好到时候走向多萝茜·帕克,伸出手自我介绍:‘帕克小姐,很荣幸见到你。’结果,他走上前,说的竟是:‘帕克小姐,很见到荣幸你。’对方的回答很刻薄,她说:‘很多男人都对我说过,但没见过像你这么小的。’全桌的人大笑,伤透了斯巴拉辛诺的心。他觉得这是奇耻大辱,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我想到一个胖小孩伸出汗津津的手,说出那样的话,心里只觉得同情,一点也笑不出来。如果我在孩提时也被心目中的偶像这么羞辱,一样也不会忘记。
“我告诉你这个故事,是要让你知道这一伤痛怎么延续到现在。当斯巴拉辛诺告诉哥伦比亚的朋友这件往事时,他已经醉了,而且很难过,还大声发誓说他要报复,他要让多萝茜·帕克和全世界的人知道,他不能被嘲笑。结果呢?他成了国内最有名的出版界律师,在编辑、经纪人、作家之间穿梭自如,所有出版界的人心里都恨他,但表面上都敬他三分。据说他现在经常到阿根昆吃午饭,坚持要所有的书籍、电影签约事宜都在那里进行。他心里一定常对多萝茜·帕克的鬼魂嗤鼻。”他中断了片刻,“很离谱,是吗?”
“不,不需要心理医生也能理解。”
“听我的建议,”艾斯瑞兹注视着我,“让我应付斯巴拉辛诺,你尽可能别和他联系。别低估他,凯,就算你以为没对他说过什么,他也会在字里行间揣摩信息,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不清楚他和贝丽尔麦迪逊、哈博姐弟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不怀好意的阴谋。总之,我不愿让他更进一步了解这些命案的内幕。”
“他已经知道不少了,他拿到了贝丽尔·麦迪逊一案的警方报告,别问我他是怎么办到的……”
,“他的关系很广,”艾斯瑞兹径直说道,“我建议你若非必要,别让任何报告流入其他部门。加强安全警卫,档案柜都加锁。要求你的部门人员保密,在未确定来者的真实身份前,不可透露任何消息。斯巴拉辛诺懂得运用所有门路,对他来说,这是个游戏。很多人可能受到伤害,包括你,更不要说案子出庭后会变成什么局面。他随便利用媒体吹一阵风,我们都要到南极才躲得掉。”
“他可能料到你会这么做。”我低声说。
“你是说他料到我会出面,不假手他人直接处理这件事?”
我点头。
“嗯,可能。”他回答。
我确信如此。我不是斯巴拉辛诺的目标,他的老同学才是。斯巴拉辛诺无法直接挑战州检察长,因为在检察长之前有警卫、秘书、助理等层层关卡,于是选中了我,并且如愿以偿。他这样利用我使我更为气愤。我突然想到了马克,他究竟在这中间扮演什么角色?
“难怪你要生气。”艾斯瑞兹说,“现在你只能放下自尊与情绪,凯,我需要你的协助。”
我聆听着。
“能让我们走出斯巴拉辛诺的陷阱的,就是那份人人都要的手稿。你有没有办法追踪到?”
我感到脸热了起来。“汤姆,东西根本没进过我的部门……”
“凯,”他坚定地说,“你答非所问。很多东西不需要进你的部门,你还是有办法追踪到。有人突然死了,你可能在其生前偶然听他抱怨过胸口痛,可能看过他的处方,甚至可能听过他家人不小心说出他有自杀倾向。我的意思是你也许没有执行权,可还是能调查出来。有时你甚至可以探知没人愿意对警察说的内情。”
“我不想当个普普通通的证人,汤姆。”
“你是个专业证人。你当然不是普通人,那太委屈你了。”
“警察都精通盘问,”我澄清道,“他们也预料到人们不一定说实话。”
“你认为人们会吿诉你实话?”
“一般医生都相信人们会说真话,至少会尽量说真话,不认为患者会对他们说谎。”
“凯,站在你自己的立场说话。”
“我不想进入那种状态……”
“凯,你的工作明文规定法医应该调查死因,并且将发现写成报告。这条规定涵盖的范围其实相当广泛,它赋予你完全的调查权,只是不能逮捕嫌疑人而已,你应该清楚。警察绝对找不到手稿,只有你找得到。”他平视着我,“这对你和你的淸誉,比对警察更重要。”
我别无他法,艾斯瑞兹向斯巴拉辛诺宣战,我被他征召了。
“把手稿找出来,凯。”检察长看了一眼手表,“我了解你,只要你愿意,你就能找到,或至少查出背后发生了什么。已经有三个人送命,其中一个还是普利策文学奖得主,他的书是我最喜欢的。我们一定要调查到底。还有,你查到任何有关斯巴拉辛诺的事,都要告诉我。你会尽力的,对吗?”
“是的,长官,”我回答,“我当然会尽力。”
03
我采取的第一步是压榨部门研究人员。
文件分析是少数几道能立刻看到结果的手续之一,答案就像白纸黑字一样,再清楚不过。星期三下午,文件分析室主任威尔、马里诺和我三人在分析室里一待就是几个小时。得到的结果让我们只想出去借酒浇愁。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得到什么结果。如果我们可以证明哈博小姐扔进壁炉里的东西正是贝丽尔的手稿,事情就简单了:大可由此推论贝丽尔将东西交给了朋友保管。我们也可以假设手稿中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哈博小姐不愿意与世人分享。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们能就此证明,手稿不是从杀人现场遗失的。
但我们拿到的稿纸的分量与纸质并不支持这种假设,搜集到的都是烧毁的纸灰,未烧尽的碎片最大只有十美分硬币大小,不值得放到影像比对测定器的红外线滤镜下进行进一步观察,现代技术与药水也无法替我们鉴定剩下的卷曲丝状白灰。这些白灰极易破碎,我们甚至不敢从盒子里取出。我们关了门也关了风扇,尽量减少房间内的空气流动。
检验程序是恼人而琐碎的,不停地用夹子将无重量的灰夹来夹去。目前我们只知道哈博小姐烧了数张重磅棉纸,上面有碳制墨带打出的字。有几个因素可以证明这一点。木浆制成的纸经燃烧后会变黑,棉制成的纸烧出来则非常干净,束状的白屑和在哈博小姐壁炉里捜集到的非常相似。未烧完的碎纸经比对与重磅棉纸相符。再者,碳不燃烧,火只能使碳字缩成最细小的印刷体,所以我们还能从白色薄屑上辨识出几个完整的字,其他的字已碎裂不堪。
“ARRIV。”威尔念出字母,年轻的脸已透出疲惫,古板的黑边眼镜后面是一双充血的眼睛,但他的工作必须有耐性。
我将这残缺的单词抄到已经写了半页的笔记上。
“Arrived(已到达),arriving(正到达),arrive(到达),”他叹息道,“不知还能代表什么。”
“Arrival(刚到的),arriviste。”我边想边说。
“Arriviste?”马里诺不客气地问,“什么鬼东西?”
“热衷追求社会地位的人。”
“对我来说有点艰深。”威尔认真地说。
“恐怕对每个人来说都太艰深了。”我同意这一说法。真希望楼下的止痛药就在身边,也希望正折磨着我的头痛纯粹出自眼睛的过度疲劳。
“主啊!”马里诺抱怨道,“字,字,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字。如果一半以上都没听过,也不会丢脸。”
他靠向转椅的椅背,双脚跷在桌上,读着威尔从盖瑞·哈博的打字机上抄下的文宇。墨带不是碳制的,也就是说,哈博小姐烧的文件并非来自她弟弟的打字机。显然,盖瑞·哈博正尝试开始写另一本书,但马里诺正在阅读的内容并不成文。稍早我读的时候,曾经怀疑哈博的灵感是否来自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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