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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斯利对我说:“你要不要去滑几趟?”
我们排队前进的时候,说了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然后沉默地等着升降机过来。韦斯利放下横杆,升降机顺着缆绳缓缓把我们送上山顶。空气冷得令人麻木,但清新无比,四周都是滑雪板滑过、钝钝地拍击厚而硬的积雪的声响。造雪机喷出的雪像烟一样飘过山坡间的树林。
“我跟小毛通过电话了。”他说,“他和你在总部碰面,看你多快能赶过去。”
“这是好消息。”我说,“本顿,你听说了多少?”
“马里诺跟我通了几次电话。看起来你们有好几个案子在进行,没有什么共同证据把它们连在一起,只是时间上有奇特的巧合。”
“我们碰上的不只是巧合。你知道朗尼·华德尔的指纹出现在珍妮弗-戴顿的屋子里吧?”
“知道。”他盯着几棵常青树,阳光从树后映照过来,“我跟马里诺说了,我希望有合乎逻辑的解释。”
“合乎逻辑的解释,很可能就是他某个时刻去过她家。”
“那么我们就是在应付不可思议的情况了,凯。一个死刑犯又回到街上去杀人,这样一来,我们必须认定十二月十三号有另一个人代替他上电椅。这种事不会有太多人自愿去做吧?”
“可不是嘛。”我说。
“你对华德尔的前科知道多少?”
“很少。”
“我好几年前和他谈过,在梅克伦堡。”
我感兴趣地瞥了他一眼。
“首先我要说,他当时不太合作,因为他不肯讨论罗比尼·纳史密斯的凶杀案。他宣称就算人是他杀的,他也不记得了。不过这倒也没什么不寻常,我询问过的绝大部分暴力罪犯要不是宣称记性不好,就是否认曾经犯下那些案子。你来之前,我找人把华德尔的评估调查书传真了一份过来,我们晚饭后可以一起看。”
“本顿,我真的很高兴我来了。”
他直直地盯着前方,我们肩膀微微挨着对方,在沉默中前进了一会儿,升降机下方的坡度变陡了。这时他说:“你好吗,凯?”
“比较好。有些时候还是……”
“我知道,那些时候总是会有,但我希望会愈来愈少。也许可以连着好几天都没有感觉。”
“是的。”我说,“有些日子,我已经没有感觉了。”
“关于下手的那个团体,我们找到了很有力的线索,应该知道炸弹是谁放的了。”
我们翘起滑雪板的前端,俯身向前,让升降机把自己缓缓送出来,就像雏鸟被轻推出巢。这一路上来,我的腿又僵又冷,阴影中的滑道上结了危险的冰。韦斯利的白色滑雪板消失在雪中,像是燃起了光芒。他飞舞似的滑下山坡,掀起一阵阵如钻石般耀眼的冰雪,不时停一下往回看。我微微扬起一根雪杖示意他继续向前,有气无力地顺着同一条坡道左转右绕,飞越雪坡。滑到坡度的一半时,我的身体变得灵活温暖,思绪自由飞扬。
天色渐暗,我回到房里,马里诺留言说他在总部待到五点半,要我尽快回电话。
“怎么了?”他接电话时,我问。
“没有能让你睡好的事。首先,杰森·斯多瑞到处去跟任何愿意停下来听他说话的人说你的坏话——包括记者。”
“他的愤怒总得发泄。”我的情绪又低落下来。
“嗯,他做的事很不好,但这还不是最糟的问题。我们找不到华德尔的那十张指纹卡。”
“哪里都找不到?”
“答对了。我们查过他在里士满警局、州警还有联邦调查局的档案,也就是说,每一个应该存有那些指纹的司法单位都查过了,就是找不到。我联系监狱的唐纳修,看他能不能追踪到华德尔的个人物品,像书、信件、梳子、牙刷——任何可能带有指纹的东西。你猜怎么着?唐纳修说华德尔的母亲只把他的手表和戒指要了回去,其他的东西狱方统统毁掉了。”
我心情沉重地坐在床沿上。
“我把最精彩的留到最后讲,医生。枪械组挖到了意外的宝藏,你听了不会相信的。从艾迪·希斯和苏珊-斯多瑞身上发现的子弹是同一把枪发射的,一把点二二。”
“我的天。”我说。
楼下的俱乐部里有乐团在演奏爵士乐,但观众不多,音乐声也不至于大到让人无法交谈。康妮带露西去看电影了,留下韦斯利和我坐在舞池无人的一角。我们啜着干邑白兰地。他看起来不像我这么疲倦,但脸上已再度出现凝重的神色。
他从后面一张空桌上拿过来一根蜡烛,放在之前他取来的两根旁边。烛火摇曳,但光线够亮了,别的客人虽然没有一直瞪着我们,也有人瞥了我们好几眼。在这里谈公事的确有些奇怪,但大厅和餐厅都不够隐秘,谨慎的韦斯利更是不会建议在他或我的房间碰面。
“似乎有好些疑点相互冲突。”他说,“但人类的行为不是一成不变的。华德尔坐了十年的牢,我们不知道他变了多少。艾迪·希斯遇害的案子我会归类于性犯罪,而苏珊·斯多瑞的死乍看像是处决,杀人灭口。”
“表面看来,凶手似乎是不同的两个人。”我边说边抚弄酒杯。
他倾身向前,随意翻动罗比尼·纳史密斯一案的档案。“有趣的是,”他并没有抬头,“我们一天到晚谈作案手法,说罪犯有他独特的‘签名’。他总是会挑这一类的受害者、选那~类的地点,或者偏爱用刀之类。但事实上不总是这样,犯罪的情绪因素也不见得总是很明显。我说苏珊·斯多瑞的死乍看之下没有性动机,但我愈想愈相信,其中的确有性的成分。这个凶手有切割狂的偏好。”
“罗比尼·纳史密斯被刀扎了好多下。”我说。
“是的,她的遭遇可以说是教科书上的典型案例。没有证据显示有强暴行为——当然这并不表示强暴没有发生。虽然没有精液,但刀子一再戳进她的腹部、臀部和胸部,等于代替了阳具的穿刺,明显的切割狂。咬的动作就不明显了,与牵涉到嘴的性行为完全无关,我认为仍然是阳具穿刺的替代。牙齿咬进血肉——食人癖,就像内布拉斯加的约翰‘朱伯特杀死那些送报童一样。然后是子弹。一般是不会把子弹和切割狂连在一起的,但仔细想想,某些案例中的行动就变得很清楚了。‘山姆之子’就搞这一套。”
“珍妮弗·戴顿一案中没有切割狂的特征。”
“的确。这就回到我刚才说的:不见得总是有很清楚的模式。纵然,我们手上的这些案子看起来没有清楚的模式,但在艾迪·希斯、珍妮弗·戴顿和苏珊·斯多瑞的凶案中有一个相同点:我会说这些罪行都是有计划的。”
“珍妮弗·戴顿的案子不怎么有计划。”我指出,“凶手似乎想把她的死伪装成自杀,但是没有成功。或许他根本没打算杀死她,只是勒住她的时候用力过猛。”
“她在被人放进车里前就死了,原先的计划可能不是这样。”韦斯利赞同地说道,“但事实上,这案子看起来的确是有计划的。而且,接到汽车排气管上的浇花水管是用某个锐利的工具切割的,这个工具却始终没找到。如果不是凶手自己带了工具或武器到现场去,就是他在她家找到某个东西,用完之后就扔了。这就是有计划的行为。但在讲得太远之前,我要提醒你,珍妮弗·戴顿的案子里没有点二二的子弹,或者其他可以跟希斯小男孩或苏珊之死扯上关系的证据。”
“我想是有的,本顿。在珍妮弗·戴顿家餐厅的椅子上发现了朗尼·华德尔的指纹。”
“我们不知道杀另外两个人的是不是朗尼·华德尔。”
“艾迪·希斯的尸体摆成的形状让人想起罗比尼·纳史密斯。这男孩是在朗尼·华德尔行刑的那天晚上遭到攻击的。你不认为这之间有某种怪异的关联吗?”
“这样说吧,”他说,“我不去想它。”
“我们都不想。本顿,你的直觉是什么?”
他打手势要侍者再给我们来一杯干邑,烛光照亮了他左颧骨和下巴的利落线条。
“我的直觉?好吧,我对这一切有种非常不好的直觉。”他说,“我相信朗尼·华德尔是这些事情的最大公分母,但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最近在犯罪现场找到一枚隐藏的指纹,经辨识后确认是他的,但我们却找不到他的指纹卡或可以指认他身份的东西。他在停尸间也没有被采指纹,那个似乎忘记采他指纹的人则被杀了,作案工具又是杀艾迪·希斯的那把枪。华德尔的律师尼古拉斯·古鲁曼显然认识珍妮弗·戴顿,看来她被杀几天前还曾发一份传真给他。是的,艾迪·希斯和罗比尼·纳史密斯两人的死有某种微妙而异常的相似之处。老实说,我忍不住要想,艾迪·希斯遭到的攻击也许是为了某种原因而做出的象征性行为。”
他等我们的酒送来,才打开附在罗比尼·纳史密斯档案上的一个牛皮纸封套。这个小动作让我想起了一件之前没有注意的事。
“我是从档案处把她的照片调出来的。”我说。
韦斯利戴上眼镜,瞥了我一眼。
“这么久的案子,书面记录都拍成微缩胶片了,你手上拿的是微缩胶片打印出来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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