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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身心俱疲,也许只有露西才有余睱读它。
“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吗?”她好心地问我。
“可能去跟神甫告解几分钟就没事了。”我说。
“奥康纳神甫正好去医院巡视了,”她的眼神还在试图搜寻,“我可以帮你吗?”
“应该可以。”
“就坐这儿吧。”她提议。
从朴实木桌旁拉出的椅子,令我不禁怀念起小时候在迈阿密教会学校就读时坐过的那些。那时的自己不知为何总是对课本充满期待,我渴望学习,只要与家庭不相干的事对我而言都是神赐的祝福。爱德华太太和我如朋友般面对面,但话很难出口,因为我很少如此率性而谈。
“我无法告诉你所有细节,我目前的工作牵扯到一些复杂情况。”我说。
“我能体谅。”她点点头。
“我想说的是,我无意间读到一本崇拜撒旦的书,它并非在颂扬恶魔,该怎么形容昵,总之是一种邪说。”
她不作回应,直视我的眼睛。
“还有露西,我二十三岁的外甥女,她也看了这本书。”
“所以你感到困扰?”爱德华太太说。
我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很可笑。“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怎么会呢,”她说,“我们绝不能低估恶魔的力量。我们应该暂且回避,时机成熟时再予以反击。”。
“我根本躲不开,”我说,“恶魔不断将死者送到我门前,我必须看那些材料。我夜里被噩梦弄得心神不宁,我外甥女行为反常,她花了很多时间读那本书。我十分担心她,所以才来这里求助。”。
“‘继续汝应做之事,汝将从中学习并坚信不疑’,”她引诵这段经文给我听,“这不难。”她微笑起来。
“我不太理解你说的话。”我回应她。
“斯卡佩塔医生,你告诉我的困扰并不会立刻获得解决,我无法对你伸出援手,驱除你面对的黑暗和噩梦,我想奥康纳神甫也做不到。这里没有针对上述问题的任何仪式,我们能做的就是为你祷告,我们一定会这么做。但你和露西应该坚定自己的信念,你必须做的就是重拾你的信念。”
“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我又强调一次。
“好极了。回去要露西多祷告,最好常来教堂。”
回家的途中我一直在想,过了今天是否一切就能否极泰来。但一跨进家门,我的恐惧感油然而生,还不到七点,露西竟已躺在床上。
“你睡着了吗?”我摸黑坐到她旁边,抚着她的背,“露西?”
她没有理我,我则庆幸车子还没送回来。我一直担心她已开车回夏洛茨维尔,真的怕她重蹈覆辙。
“露西。”我又喊了一声。
她缓缓转过身。“干吗?”她应道。
“只是看看你怎么了。”我故作镇定。
我看见她揉眼睛,才知道她没有睡觉而是在哭。
“怎么了?”
“没什么。”
“肯定有事不对劲,趁现在我们来谈谈。你根本不像原来的你,我想帮你。”
她没有回应。
“露西,我会一直坐在这里等你开口。”
她还是不做声,可我看得出她盯着天花板时眨了眨眼。“珍妮特跟他们说了,”她说,“她把我们的事告诉父母了,结果他们勃然大怒,根本不顾她的感受,就像她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她愈说愈生气,起身靠坐在床头,把枕头垫在背后。“他们建议她去找心理医生谈谈。”
“很遗憾事情变成这样。”我说,“我只能说问题出在他们身上,你们并没有错。”
“我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办。最糟的是,我们担心局里发现。”
“所以你更该振作起来,做真实的自己。”
“也许吧,我不知道。”她更加沮丧,“我讨厌这样,太痛苦了,老天真的太不公平。”她将头倚在我的肩膀上,“为什么我不能像你一样?为什么我不能过得轻松一点?”
“我不确定你是否真想和我一样,”我说,“我这辈子也轻松不到哪儿去,几乎没一件事能让我觉得从容自在。你和珍妮特若能豁出去,就能过得幸福。前提是,你们要真心相爱。”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朝空中吐出。
“别再伤害自己了。”我从黑暗房间里的床沿起身,“那本书在哪里?”
“桌上。”
“我的工作室吗?”
“嗯,我把它放回去了。”
我们四目交会,她眼睛闪闪发亮。
“你知道吗,过度沉迷不是好事。”我说。
“你不也一直沉迷其中,就像赌马一样。”
“你错了,”我说,“赌马时要知道自己何时该下注,何时该收手。你必须看重对方的实力,而非对它不屑一顾,否则你一定会输。你最好学会这一点。”
“知道了。”她心平气和地说,视线瞟到我放在床脚的教义问答书,“那是什么,难道我今天整晚都得读那个?”
“我特地从教堂借来的,我想你也许愿意看看。”
“别提教堂了。”她说。
“为什么?”
“我是被上帝遗弃的子民。像我这种离经叛道的人,除了下地狱或坐牢别无他途。你不会了解遭到孤立是什么感觉。”
“露西,我这一生几乎一直孤立无援。要是你是医学院班上仅有的三名女生之一,你不知道会遭到什么样的歧视,或者在法律学院因生病错过几堂课,根本没人愿意借笔记给你。这就是我为什么从不让自已生病、不借酒消愁,更不会躺在床上无病呻吟。”我知道这些话过于严厉,但不得不说。
“这是两码事。”她说。
“你情愿相信这是两码事,这样你就可以为自己找到自怜自文的借口。在我看来,遗弃和排斥一切的人是你自己,不是教堂,也不是社会,当然更不是珍妮特的父母,他们纯粹是一时无法接受。而你的行为比这一切都更为恶劣。”
“我很恶劣?”
“听好,我受够了。”我说,“你以后来我家,不准再喝得醉醺醺的还用毯子蒙着头,我已经为你操了一整天心。当我想帮忙时,你却拒我和其他人于千里之外。”
她死死盯着我,闷不吭声。最后她终于开口:“你真是为我才上教堂的?”
“为自己,”我说,“但你是我们谈话的焦点。”
她拉开毯子起身。“‘基督是我们的生命,他显现的时候,我们也要与他一同显现在荣耀里。’”
我停在她房间门口。
“出自教义问答书。我在弗吉尼亚州立大学修过宗教课。你要吃晚饭吗?”
“你想吃什么?”我问。
“随便吃点就好。”她走过来紧紧抱住我,“姨妈,对不起。”
我到厨房打开冰箱,没看到任何想吃的,接着又开了冷藏柜,但食欲已随先前平静的心绪消失无踪。我只吃了一根香蕉,煮了壶咖啡。八点半,长桌上的无线电通话器忽然响起,吓我一跳。。
“六〇〇呼叫〇一。”空中飘来马里诺的声音。
我拿起麦克风回应:“〇一。”
“方便打个电话给我吗?”
“号码。”我说,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
我工作室使用的频段可能受到监听,碰到紧急机密的案件时探员们尽量不使用无线电。马里诺给我的是公用电话的号码。
他接电话说:“很遗憾,但我无能为力。”
“发生什么了?”我不想浪费时间。
“我故意溜到外面打给你这个电话,因为我知道你希望我们联系你。”
“快说。”
“真该死。医生,非常遗憾,我们刚找到丹尼。”
“丹尼?”我一头雾水。
“诺福克办公室的丹尼·韦伯。”
“你说刚找到他是什么意思?”我紧张得咬紧牙关,“他做了什么?”我马上联想到他因开我的车被捕,要不就是出了车祸。
马里诺说:“医生,他死了。”
我久久无法言语。
“天哪,”我靠着长桌,闭上双眼,“天哪。到底怎么回事?”
“听我说,我认为你最好亲自来看看。”
“你在哪儿?”
“休格街尽头的旧火车隧道,你的车停在一个街区外的利比丘公园里的坡道上。”
我没再多问,抓起医务包和枪,告诉露西我必须出门,可能今晚回不了家。我非常熟悉隧道所在的市中心贫民区,无法想象丹尼究竟因何而去那里。他原计划跟他朋友分头把我的奔驰和露西的复古巨无霸开回我办公室,那里的行政人员会在后门与他们会合载他们去公共汽车站。教堂山距法医办公室不远,但我还是不明白丹尼为什么把我的车开去那里,而非他应赴的地点。我应该不会看错他的为人。
我沿西卡瑞街疾驶,行经幢幢屋顶由黄铜与石瓦砌就、高大的黑色铁门深锁的砖造豪宅。下属死了,我驾着停尸间的厢型车超速行驶在城市最美的一带,一切似乎都不真实。我烦恼着自己又丢下露西独处,甚至不记得出门时是否启动了警戒装置、关掉了信号感应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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